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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故人过往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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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玉淙愕然道:“你说什么?!”

时珣道:“我说——我们成亲好不好?”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幼兽般温良,却刺目得很。安玉淙脑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斥道:“你胡说什么!”

“玉淙。”时珣低声道,“你娶我,我娶你都是可以的。”

安玉淙猛地站起身,疾步走回了正房,“砰”一声甩上了门。

他脸烧得通红。

门外的时珣没有再说话。

也幸好他没有再说话。

门外一片寂静,但安玉淙却总感觉时珣的目光能穿透那扇木门,刺向他,让他毫无保留之地。

安玉淙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难堪极了。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成亲这件事。

成亲是凡间礼节,天界很多飞升的仙君也会沿用,在自己的金殿里大操大办,迎娶心上人。

但是神君从来没有成过亲。

花芥、北昆、释玺、他自己。

每个人都有乾元,但没有人正正经经地和自己的乾元成过亲。

即使是当年安玉淙和时珣在一起,后来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也并没有他和时珣成亲这一条。

所以这个对他来说完全空白的词,和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几乎是成百倍地击溃了安玉淙。

一生的承诺,他从前给不起,现在也一样。

他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安玉淙想,是该早些把他赶回魔界去了。

门外的时珣其实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紧闭的门口。

说他不会感到难过,那是假的。

他甚至感觉他是在执着一个百年前相爱的幻影。

如今的安玉淙,是不是当真对他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了。

毕竟他们之间的隔阂,远不止一百年的时间这么深。

对安玉淙来说,他是不是一直在越界、一直在纠缠不休、一直在不可理喻地亲近,他是不是在消耗安玉淙对他的最后一点耐心,等到安玉淙彻底厌恶,就再也不征求他解不解契的意见,再次人间蒸发。

平心而论,他没有底。

他今天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个梦而过于得意忘形了。

时珣走到安玉淙房门口,默默地盘腿坐到了地上。

他该怎么办?他不可能放下安玉淙的。安玉淙那么不爱惜自己,他现在这么瘦、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那么差,他不可能放心留安玉淙一个人。

况且,就算他看到安玉淙过得很好,他也放不下。

他太爱他了。

安玉淙几乎就是他的全世界。

时珣垂眸在那里坐了好长时间。

他有些崩溃也有些疲倦。

房里一直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刚刚安玉淙打开什么箱子拿东西的杂声都没了。

也许是他开了屏蔽声音的结界,也许是他真的在里面什么也没有干。

时珣忍不住敲了敲门,唤道:“师尊?”

没有人应,不过也很正常。

小魔君叹了口气,他永远都拿安玉淙没办法。

于是他道:“师尊,我去给你做中午饭了。”

声音不大,但他知道安玉淙能听见。

时珣站起身,拍了拍衣襟,正要往厨房走,想着等到做好了饭,安玉淙肯定会出来见他的。

孰料他人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南穀却忽然进了这小桃源。

他蹙着眉头,好像有些忌讳。待他看见院中的时珣,便道:“时珣?你师尊呢?”

“在屋里。”时珣指了指正房,道:“师叔这是……找他有事?”

“有点。”南穀疾步走向了正房,拍门道:“安玉淙?出来!”

安玉淙这时候终于把那正房开了半个门探出个脑袋,他语气不善地道:“你来这逮我干什么?”

“我逮你干什么。”南穀道,“你溪山那个小院不要啦?”

“不要了。”安玉淙干脆地道,“滚吧。”

“不是我阻拦你们小两口隐居度蜜月。”南穀道,“……那小皇帝不是找上你了吗?你猜那小皇帝是谁?”

安玉淙皱眉道:“怎么了?”

南穀看他这毫无兴趣的模样,愕然道:“啊?你不会真知道……?那你不早告诉我?”

安玉淙道:“我告诉你干什么,……说吧,你忽然来找我总不能是因为这个。”

“……我今天去找你,然后被一群侍卫逮了,他们把我弄到了那谁前面,我就跟他大眼瞪小眼,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问我这院里住的是不是你。”

安玉淙道:“你说是?”

“那……除了你,我旁边哪有乾泽啊?而且我就算找相好,也不会找乾泽啊?我要是撒谎他信吗他?况且他后来自己进屋去了,他看过衣服就知道跟你尺寸差不多。”

“噢。”安玉淙冷漠道,“他想见我?”

“对。”南穀道,“……他说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说见过这一面,他答应以后就再也不来烦你了。”

时珣并没有进厨房,他就站在原地,基本能清楚地听到两个人的话。

他走过来,道:“那皇帝是谁?”

南穀回头看了他一眼,为难道:“这……”

“现在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时珣叹道,“保密还保习惯了吗。”

“是鹄乌。”安玉淙却开口道,“他这一世,是皇帝。”

时珣愕然道:“鹄乌?他不是……”

鹄乌不是因为叛变东廷才被贬的吗?!为什么还能托到皇帝胎???

而且,既然是投胎转世……

时珣道:“他怎么还有前世的记忆???”

“我留了他每一世的记忆。”安玉淙淡声道,“那样的话,他每一世都会知道,自己是在赎罪受罚。”

他走出房门,道:“行了,既然他说这件事一定要对我说,那我就去听听。”

他问南穀道:“鹄乌在哪呢?”

“溪山。”南穀道,“我让他在原地等你。”

“好罢。”

安玉淙瞬移走了。

他连个招呼也没打,南穀愣了一下,道:“他居然没带你?你们吵架了?”

时珣苦笑道:“师尊他不带我才正常吧。”

说着,他也使瞬移过去了。

南穀跟过去,到了溪山,却见安玉淙径直走进院子里,鹄乌在门外站着,见安玉淙连理都不理他,便也垂着头,跟在他后边进去了。

旁边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鹄乌已经提前遣散了所有人。安玉淙到他屋子里坐下,鹄乌就跟到他面前,安玉淙冷笑道:“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见时珣和南穀站在门口,鹄乌叹道:“时公子和南毂都进来吧,也不是什么私事。”

他此时金冠长衫,腰间玉玦流苏华美飘逸,俨然就是一幅私服出访的贵族模样。

而他也确实是当朝皇帝。

但他在这一屋人面前,却躬身直接跪了下去。

他对着安玉淙,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安玉淙一向不喜欢别人这么跪他,但这时候他居然也没阻拦。他神色漠然,等到鹄乌磕完了,才道:“有话快说。”

鹄乌垂首道:“神君,我这次真的不知道是你……真的是……”

“你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安玉淙不耐烦道,“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鹄乌道:“不是。”

他又叹了口气,道:“神君,是关于北昆神君神庙的事情。”

“几十年前,西山那边的一个小村子里,”鹄乌道,“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因为瘟疫死了。”

安玉淙道:“西山?哪里?”

“鹿台山。”鹄乌道,“我上一世,就是在鹿台山因为瘟疫死的。”

安玉淙道:“你上一世?”

这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鹄乌上一世应该是一个活到六十多岁自然老死的农民,不应该遇上瘟疫的。他蹙着眉头,掐指算了半晌,却毫无结果。

这世上竟有他都算不出来的一桩事,倒也是稀奇。

安玉淙道:“你想说什么?接着说。”

鹄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他自己先在脑子里理了一番,才道:“我记得神君说过,鹿台山是当年北昆神君神庙的旧址。当年那瘟疫事发蹊跷,一夜之间所有人的身子都开始腐烂发臭……您知道,正常的瘟疫,都该有个开始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天界、魔界或者鬼界有人干扰。但是我那时候没有办法联系这三界的任何一个人,唯一记得的就是鹿台山是北昆神君神庙旧址。……可能也是那个时候太疼了吧,就死马当活马医,爬到古神庙那里去了。不过我也只记得个大概位置,北昆神庙早就沉进底下,再也看不到了。我当时……可能也是绝望吧,就趴在那里,打算等死了,但是,我的身子却烂的更厉害了……真的,神君,我在村子里的时候,三天不过烂了身上表皮和一些肺腑,但我躺在那里,不过半柱香,我整个人都烂透了,死了。”

鹄乌顿了顿,似乎还是对那段经历感到后怕,他的肩微微颤抖着,咽了口唾沫,方才接着道:“后来,这一世,我投的是这朝皇帝,但还是放不下上一世那桩事,于是我登基以后,带人去看了。”说到这里,鹄乌的表情奇怪地扭曲了,他似乎略了一段,神色很不自然地道:“我……回了鹿台山,又去了北昆神庙旧址那里,但是那周围几十里,不要说人,就是一根草也不长,彻底成了死地。我当时没能进去,就派了旁人。……那几个人进去了,就再也没能回来。”

鹄乌顿了顿,道:“我实在是放不下,因为旧神庙虽然没有供奉,但也绝对不至于沦落到成为极凶之地。释玺已经死了,谁又敢拿神庙作威作福呢?我沿着那片地方的边缘走了一圈,然后才醒悟过来,那应该是一个阵法。”

鹄乌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道:“我猜是镇压或者封印的阵法,但是无论是哪种阵法,都没有这么恶劣的副作用。”

“是阵法畸形。”安玉淙淡声道,“阵法的形你倒是不至于看错,既然效果天差地别,那也只能是畸形了。”

一般来说,越是强大的、恐怖的阵法,越容易畸形。覆盖着北昆神庙的原阵法,大概就是效用极为强劲的镇压术或封印术。

但是一个已经被黄土埋完了的古神庙,有什么可封印的?

确实有问题。

而这件事情,想也不用想,绝对是释玺干的。

实力足够镇压古神庙的,只有神君。

既然安玉淙没干这事,那只能是释玺。

南穀道:“祸害遗千年。”

他道:“西山不是白虎管吗?我怎么也没见他说过?”

安玉淙叹道:“他跟你说做什么,……他不是一直以为我在闭关么?你一共才告诉了几个人我跑路了。”

“……这么大的事他就憋着不说?”南穀挠头道,“怎么着不应该把我和朱雀叫过去……”

他说到这里,才忽然想起来。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商量过什么事情了。

安玉淙叹道:“当年叫你们的,是我。”

他瞥了鹄乌一眼,道:“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鹄乌道:“我只知道这些,觉得蹊跷罢了。”

“好。”安玉淙道,“那就滚吧。”

鹄乌叹了口气,拱手又行了一礼,这才站起来,道:“神君,仙君,时公子,告辞。”

南穀顺手帮他拉开了门,鹄乌一直倒着退到门口,才转身跨过门槛,要离开了。

孰料他这脚才刚迈出半步去,人就僵在那里了。

他愕然道:“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又折回来干什么?”

外边传来一个清亮却刁蛮的女声:“怎么啦?父皇你遣了所有人,就要见那个先生,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时候,一个穿着亮眼红裙的女孩就绕过鹄乌,走了进来。

安玉淙此时并没有缚眼,他看了一眼那女孩,道:“你女儿?”

鹄乌还未来得及答话,那小公主便气道:“你们是什么人?见了我和我父皇还不行礼?”

鹄乌斥道:“烛莺!闭嘴!现在马上出去!”

烛莺皱眉道:“父皇!他绝对是乾泽!我都闻见他的信香了,我出生到现在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男乾泽,说好了把他许给我做驸马的!况且他这么无理……”

“等等,什么驸马?”时珣伸手打断她的话,道:“你认识他吗?上来就让他当你驸马?”

“你是谁?”烛莺挑眉道,“关你什么事?本公主我想娶谁就娶谁,你管的着?一个教书先生,我看的上他是他的福气,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些,豪气什么?”

时珣笑了一声,他走到安玉淙面前,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偏过头挑衅地看着烛莺,道:“他是我的乾泽,你说我管不管的着?”

安玉淙挑了挑眉毛,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偏头道:“鹄乌。”

要是原来,他这样叫他一声,鹄乌就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时候他好像也愣了愣,半晌才道:“时公子???!!!”

烛莺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她勃然大怒,道:“你们当着我的面挑事?还直呼我父皇名讳?你们的脑袋都是不想要了是吧?!”

鹄乌斥道:“烛莺你闭嘴!出去!现在马上出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烛莺莫名其妙地被骂,她惊愕道:“父皇?他们是你什么人啊?你干什么向着他们说话?”

“出去!”

鹄乌对她说话从来都没用过这么重的口气,公主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但她仍旧撇了撇嘴,一身娇矜劲儿是怎么都卸不下来。

“走就走。”

她提着裙摆,气冲冲地疾步出门去了。

鹄乌叹了口气,他躬身作揖道:“神君,小女不懂事,冒犯了。”

安玉淙道:“你也知道冒犯。”

鹄乌似乎有点难以接受他和时珣在一起这件事。他的目光忍不住在时珣周身上下扫了几遍,时珣却难得板着脸,道:“看什么看,带着你女儿走远点。”

鹄乌没有多问,他这次终于迈出了门,走了。

南穀看这修罗场大戏看得着实热闹,他幸灾乐祸地道:“哟,真恩爱啊你俩?”

时珣目光有些松动,他看向安玉淙,安玉淙却瞥了南穀一眼,道:“去把白虎叫来。”

南穀忙不迭地滚了。

待到那木门关了,时珣低声道:“师尊……”

安玉淙道:“我刚刚不过是为了赶走那公主,你别想太多。”

时珣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我向你求亲都没成,她居然敢妄想强娶你……”

时珣在他面前蹲下,他气质很干净,一双眼睛漂亮极了。

他轻声道:“师尊,我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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