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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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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众人皆知一事,骁勇善战的燕王落病,在炎热夏季染了风寒,病来之时如山崩地裂,竟让这位少年将军卧床不起,闭门不出。

昌盛大街的酒楼门庭若市,小厮上前迎接马车里走出来的人,“大公子,少爷在包厢等您了。”

沈凭朝小厮颔首,递上碎银后便被引到楼上去。

门一推开就瞧见在其中坐着的身影,对方闻声把手中的金算盘放下,转头笑道:“欢迎光临小店。”

不错,此刻他们身处的酒楼,正是苏家万千家业中的其中一处。

屋内摆置着数个冰鉴,即使在炎炎夏日也能感受到清凉,其奢侈的程度并不亚于王公贵族。

沈凭缓步上前落座在他的对面,看着桌上的鱼肉佳肴提不起兴致,唯独对一道冰镇的凉菜提起些食欲。

两人面前只有茶水,其实屋内摆放着酒坛,但显然苏尝玉打听过沈凭的酒量,遂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惦酒。

他细细端详沈凭的脸颊,最后落在对方唇角泛红之处,那里明显有未愈的伤痕,“看来那夜的状况相当激烈啊。”

沈凭语塞,抬眼冷冷扫他道:“再胡说八道立刻走。”

“得罪得罪。”苏尝玉连忙闭嘴转移话题,将眼底的调侃收起,“那孟悦恒可不是什么善茬。”

沈凭咽下口中的食物,淡淡道:“我知道。”

苏尝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问道:“你既然都清楚,还约见我作何?”

沈凭搁下长箸,端起茶杯泯去一口茶水,和他对视道:“能一眼认出你的人寥寥无几,若你无意,今日恐剩我一人独坐此间吧。”

闻言,苏尝玉的神色一凛,似笑非笑端详着他,眸色渐渐沉下。

他知道沈凭话中所指,上巳节当晚他初见孟悦恒,对方只瞧见他腰间的金算盘,便能笃定自己的身份,如此八面玲珑又观察细致之人,当时也挑起了他的兴趣,后来选择留步与之谈话。

苏尝玉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说话,你想从我这里了解孟悦恒可以,但今日不知大公子带了什么与我交易?”

他不做亏本买卖,如果得不到,他宁愿毁掉。

沈凭道:“我只有一条明路。”

金银珠宝,他不缺。

酒色财气,他不要。

那就只有让他源源不断生财的东西。

不想他话落,就听见苏尝玉轻笑一声,道:“这天下行商路,只要我苏画秋碰过的,你有听说过哪条不挣钱的吗?”

沈凭:“没有。”

苏尝玉:“那不就行了。”

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脸色冷漠续道:“大公子......不对,也该叫你沈大人,好歹你也是朝中三品官员,像今日你我同座的事情,我自问见过不少,也参与了不少,如果没有值得让我刮目相看的东西,还望莫要耽误相互的时间。”

话落,他转身甩袖朝着门口的方向离开。

沈凭看着面前的佳肴不曾挽留,只是缓缓道:“苏当家不防去打听一下魏都的坠楼案,想必你身后那位先生会更清楚。”

拉开门的苏尝玉闻言脚步顿住,只见他在原地顿足片刻,后闭门离开。

待阖上门的那一刻,沈凭才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今天他带着十足的把握来,面对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不得不说,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难免容易方寸大乱。

调查孟悦恒并非是他的冲动之举,和孟悦恒相识到如今,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证明一件事情,此人上京绝非受清流派之请这般简单。

孟悦恒冒着被议论的风险,去接近作为世家派的赵或和谢长清,这一点已足够叫人生疑。其次便是上巳节一眼认出苏尝玉,让他记起从启州回京初见孟悦恒当日,此人面对赵或同样如此。

只能说明孟悦恒对王公贵族或是赫赫有名之人,皆是了如指掌。

抑或是,此人了解一切对他有利之人,意味着他也许不属于任何一派,却又能在这些人中左右逢源,谋求所得。

沈凭从酒楼中离开,甫一出门,就听见路过身边的百姓在交头接耳。

“......是啊,今早又见大夫被赶出燕王府。”

“听说燕王这次病倒后变得凶神恶煞,见人就骂,连路过的狗都要被抓到大理寺拷问。”

“现在大伙都说啊,殿下得了这病后性情大变,盼着他能尽早恢复正常,省得发病乱咬人。”

沈凭:“......”

几日不见,赵或在外头的风声怎么就变成神经病了?

他思索着走向马车,瞧见迎上来的家丁,随口问道:“燕王府那边,什么动静?”

家丁挠头道:“听闻三殿下得了风寒后卧床不起,瞧着状况好像是......病入膏肓了。”

沈凭一时语塞,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这么年轻,天天起早贪黑练武,落水而已,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吧。

一旁的家丁看出他怀疑事情真相,左右悄悄看了眼,随后小声补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老人常言一直不生病,一得病都是大病这句话真不错,听说燕王府近日出门的大夫,不是摇头就是叹气,这事儿瞧着不像假的。”

沈凭问道:“区区风寒,至于吗?”

岂料家丁长叹,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好外扬,叹去一口又一口的气,瞧着十分惋惜。

沈凭闻言停下脚步,忽感有些渗人,偏头皱眉看了一眼家丁,薄唇紧抿,脸色略带凝重上了马车。

待马车的帷裳落下,家丁挥鞭欲赶马之时,只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声命令。

“掉头去燕王府。”

燕王府中,那位被百姓盼着早日恢复正常之人,此刻正在靶场中拉弓射箭,脸上瞧不出丝毫病态,倒是那眉头迟迟未见舒展。

不久后,身侧见莫笑走来,到了他的面前行礼后道:“殿下,又有大夫上门自荐了。”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这是今日第三位。”

随着弓弦发出一声闷响,倏地羽箭如闪电朝前方的箭靶射去,最后正中靶心。

赵或不满地“啧”了声,不耐烦道:“都打发掉,告诉他们本王没病,能跑能跳!”

还能不能让他安心闭关练武了。

莫笑支支吾吾回道:“可是殿下,这京中都在传......传一些对殿下不利的谣言......”

赵或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能传什么胡话污蔑本王!”

何况上一个传他谣言者,都被他马前斩送进轮回道了。

话落,却不见莫笑回答,赵或瞧见他欲言又止,烦躁催促道:“再不说就去把人打发走,别杵着又不练武。”

莫笑无法,只能低着头快速说了几个字,可专心射箭的赵或没有听清楚,拉开弓时还让他重新说一遍。

无奈之下,莫笑唯有闭上眼,大声吼道:“外头说殿下不举!”

“咻——”一支羽箭射出高墙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来往的侍卫佯装耳聋快速离开。

“什么?!”赵或猛地把手里的大弓拍到案上,满脸震惊地看着莫笑。

而此时不远处的长廊下,又见李冠走来,直至面前禀报道:“殿下,大公子求见。”

赵或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来作何?”

李冠不解说:“......关心殿下身子。”

想到方才莫笑所言,赵或只觉有不好的预感,抬脚朝着府门外而去,边走边问道:“人呢?”

李冠跟在身后说:“正和上门自荐的大夫闲谈中。”

话落间,跟在后方的李冠和莫笑神情一愣,目送着他们的主子宛如一阵风消失在眼前。

而沈凭此时正闲适地捧着茶水喝着,正厅内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位大夫满脸愁容坐着,脸上不似沈凭那般轻松,多的是不安和局促。

府中的管家招呼完两人后,刚一转身,就看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跑来。

年事已高的管家只能微眯着眼端看,直到看清来人时,还没来得及行礼,那人影从眼前消失不见,他那句“殿下安”都没能追上半分。

沈凭放下手中的杯子,瞧着大夫束手束脚的样子时,欲打算安慰一番,不想眼前闪现出一道人影,惊得厅里的两人都怔住片刻。

见状,他们从圈椅中起身,朝喘着粗气的来人行礼。

赵或还未发话,那大夫医者父母心,不仅自报家门,还拿出成功案例以证本事,提高信任度。

但是滔滔不绝下来后,赵或直接开口赶人,“出去。”

大夫愣住,道:“殿下,此事可万万不能耽搁了。”

“本王叫你出去!”赵或拔高声喊道。

要说这赵或的气场,本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眼下发起怒来,简直像要吃人的猛虎,吓得那鼓起勇气前来的大夫惊恐不已,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沈凭望着大夫摇头叹气离开后,终于明白外头的流言蜚语从何而来,只能说有些百姓吃盐太多,整日闲得慌。

他的视线还在那大夫身上停留时,忽地眼前被一胸膛挡住,让人眼前一黑不禁后退一步。

随后他抬首看向赵或,只见对方黑着脸瞅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倒也让沈凭又理解了百姓。

赵或语气不善道:“谁允许你笑了?”

“有吗?”沈凭下意识回道,慢慢地把咧开的嘴角收回来,但眼中仍旧带着笑意,“我没笑啊。”

赵或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撒谎时,气得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拽向自己,朝他欺压身子而去,“本王明明瞧见你笑了,老实交代,那大夫和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沈凭被捏得神色一顿,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时,恍惚间,他仿佛置身在上巳节那晚,整个人四肢僵直站在原地。

赵或见他分神,不耐烦地用力掐紧了些,威胁道:“再不说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沈凭被脸颊的疼痛拉回思绪,又闻言他的恐吓,不由轻声一笑,竟敛着勾人的眼波朝他身下扫去,带着调戏的语气道:“殿下这么着急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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