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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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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抑因科举受赏,但他将这份功劳给了沈凭,皇帝龙颜大悦便将沈凭从主事擢为吏部侍郎,如此越级提拔一事让朝中起了不少言论,渐渐的,众人把南诏王的事情抛之脑后。

只是比起沈凭,沈怀建更显得受宠若惊,接了圣旨后连忙找人备礼送去璟王府。

不过在管家准备好一切出发前却被沈凭拦了下来,之后他带着礼品离开,前去了昌盛大街置办了一支定制好的毛笔,携礼登门拜访了赵抑。

升迁于他而言不过是普通的升职,永安学堂的事情落幕后他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倒是官职比他预料的更高一些罢了。

他圆了沈怀建曾几何时怀有望子成龙的盼念,不过内心依旧是想苟活着,就连墙头草这般臭名远扬的骂声他都没打算弃掉,只因坏到一定程度也能成为沈府的护身符。

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了微妙的变化,至少赵抑在一步步替他摘掉墙头草的标签,推着他逐渐向清流派倒去。

这不是沈凭想要的结果,就算他知道在如今的朝堂中想要独善其身并非易事。

他要自己掌控沈家,而不是被推着成为笼中兽,最后被爱者甘之如饴,弃之如敝履。

到了璟王府后,他在门前等着通传,过了片刻,李冠从府内走了出来。

沈凭意识到应该是赵或也来了。

李冠上前行礼道:“见过大公子,恭贺大公子高升。”

沈凭颔首道:“王爷若有要事缠身我便不进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李冠接上说道:“殿下和王爷都在等着大公子了。”

既然如此,沈凭便没有推脱的理由,他看了眼拿满礼盒的家丁,想要上手帮忙接住时被李冠抢先一步,对方只是含笑看着自己,他只能说一句“有劳”便朝府内走去。

到了冬季,赵抑几乎不会待在听雨楼里,不过在临湖附近还有一处小舍,他喜爱围炉煮茶,便移步到了那小舍中,既能见湖光涟涟,也能避开高楼的寒风。

沈凭到了门口时看见久等的姜挽,随后解下大氅给对方递去,抬手推开小舍的门扇。

打开的瞬间,地龙燃烧的暖气迎面扑来,缓解了沈凭脸上的僵硬,让他不至于噙着一抹僵笑朝屋内的两人行礼。

赵抑为他赐座,小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连茶桌都比听雨楼的小上许多,即便是递茶都不必伸直手,茶桌的一旁还摆放着未下完的棋盘。

赵氏兄弟面对面而坐,茶盏的茶叶都失了色,显然赵或来了许久。

沈凭才将衣摆整理好后,面前就出现了一杯新茶,他颔首作谢,抬起双手端起茶杯正要喝下暖身时,赵或调侃的声音传到耳边。

“不愧是大公子,不过数月得此高升。”他一手撑着地面,身子侧坐,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凹了个姿势,看起来吊儿郎当极了。

沈凭捏着茶杯抿去一口热茶,“沾了大理寺的福气。”

赵或难得有些好奇问:“此话怎讲?”

沈凭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赵或听出他在讽刺自己抓他坐牢一事,顿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那厢看着两人对峙的赵抑又给他们添了茶水。

待茶盏放下时,赵抑也将话题转移,“沈大人去越州一事可定下来了?”

沈凭道:“回王爷的话,家父打算年前启程。”

突厥为表和解诚意,特意将掠走的典籍送至越州,其中有前朝皇帝曾集天下大儒所编撰的传世圣典,此书共有三卷,上卷和下卷在去年被沈怀建修复好收录在太常寺中,唯有中卷在越州大儒手里编撰时流失于战乱,如今听闻有了下落,就算皇帝不说,爱书如命的沈怀建也会自请前去接回魏都。

赵抑道:“去到越州境地也要两月之久,为何不等年后再去?”

沈凭回想父亲在家中魂牵梦萦的样子不禁笑道:“恐怕家父等不了。”

如果换做现代,只怕会连夜坐飞机去吧,只可惜交通工具匮乏,就算不坐马车,快马加鞭地赶都要一个多月。

一旁坐着的赵或道:“让沈大人备好衣物,只怕要回京时越州仍旧冰天雪地。”

赵抑似乎想到什么,接着他的话说:“若有不懂,向惊临询问即可,他曾在越州境外驰骋过数月。”

魏朝最后的一场胜战,便是从北越关山处落下帷幕。

沈凭偏头看向赵或道:“竟险些忘了殿下是骁勇善战的少将军了。”

赵或想起寒风呼啸的连绵山脉,交战的鼓声,轰鸣的战壕,都引起他精神亢奋,热血趟过四肢。

他把伸长的腿收了回来,挺直身子端起面前的茶喝道:“若大公子将来有求于我,本王也未必不能高抬贵手。”

两人嘴皮子上的功夫一分不减,即便没有冲突都免不了冷嘲热讽对方。

赵抑早已见怪不怪,只说:“沈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此行必定一帆风顺。”

透过隔扇可窥屋外镜湖,随着一阵寒风吹过,天空忽见鹅绒白雪,悄无声息飘落在湖面融为一体,不远处的秃林枝桠上落了雪絮,融化后的水珠晶莹剔透,顺着树枝蜿蜒滴落而下。

姜挽掐着时辰进屋添水,他手脚利落,为了不扰众人赏景也刻意把动作放轻。

沈凭坐着的位置能清楚看见姜挽的方向,他将视线从雪景移到姜挽的脸上。

一张充满书生气的脸颊,干净斯文,那双眼睛在看着赵抑时,从不掩饰崇拜景仰,还会因为赵抑的一句夸赞变得热烈。

平日他在璟王府中走动时,偶尔会听见有关姜挽的闲言碎语,但若是细心留意,其实会发现那并不是爱慕,而是把至高无上的人当作信仰。

赵或懒散地伸了个腰,想要借着软榻顺势倒在地上斜躺着,转头时却看见沈凭在盯着他人。

他不由冷笑一声,也将旁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大公子高升后不给自己贺一贺吗?”

“贺什么?”沈凭见他意味深长瞧着自己,猜想定是又被误会了什么,续道:“贺寿吗?”

见他丝毫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赵或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啊,等着你设宴庆功,也让本王沾沾光。”

沈凭淡道:“一顿饭罢了,不吃也饿不着你。”

赵或刻意强调说:“不吃会饿死。”

沈凭咬了咬牙道:“我煮的吃不吃?”

看我毒不死你。

谁知赵或顿了下,怀疑地看了会儿后,竟道:“......吃。”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句话到最后给他留下多大的阴影,但此刻他很清楚一件事,气势上不能再输。

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仍旧是一副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势头。

不过这次听见回答的沈凭愣了下,随后眼底扬起笑意,就连嘴角都噙着一抹浅笑,他不但没有和赵或继续吵下去,反而很愉快地回道:“如此甚好。”

赵或看着他那笑容忽然感觉背脊发凉,像是落入了蓄谋已久的圈套里,让他心底竟生了丝后悔来。

见两人意外和解,赵抑也省得劝说,随即看向沈凭问:“本王觉得,惊临所言并非不可。”

沈凭转头对视,“王爷可有安排?”

赵抑轻点了下头说:“若在昌盛大街设庆功宴,以永安学堂之名宴请朝中官员,未必不可。”

他想要为沈凭造势,扶植他在朝中的地位。

这一点沈凭固然心知肚明,原本今日他前来是想暗示有关立场之事,但眼下赵或在此他并不能草率地失了赵抑的情面,免得事情没办妥还要被情绪不稳的疯子咬一口自己。

他凝视着赵抑那双不露声色的眼睛,无奈暗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臣,觉然甚好。”

赵或听见他要设宴,自告奋勇道:“既然如此,皇兄不如把此事交付于我,必然会风风光光为大公子办好这一场庆功宴。”

他避开询问宴会主人的意思,直接把决策交给了赵抑,这也让沈凭除了心中腹诽他王八蛋之外无言以对,只好笑盈盈地点头应下此事。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杨礼见外头的雪越来越大,站在门外提醒屋内的人,沈凭借机拦下取新茶的姜挽,向赵抑告辞离去。

而一边的赵或也从榻上洋洋洒洒地起身,说了句“天色不早”后和沈凭一同出府。

沈凭踏出小舍后不管不顾地往前快步离开,但是赵或身高腿长,见对方赌气二话不说抬脚跟了上去,轻松追上又故意拉开距离,让沈凭如何都甩不掉。

一但他放慢脚步,赵或就带着李冠在身后也若无其事停了下脚,佯装交谈回避他的视线。

这让沈凭被折磨得心绪不宁,出府的一路上都没能想好宴请两派之事。

眼看朱红大门在前方,高墙外隐约听见远处有迎亲的声音,沈凭心生一记加快脚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加快时,他猛地回身折返,让紧跟的赵或未能及时停脚,两人在府门前狠狠地撞了个满怀。

沈凭的身子被这来势汹汹的力道撞得朝后跌倒而去,正当他以为要为自己的恼羞成怒买单时,蓦然间眼前的身影迅速跨前一步,长臂伸向他的腰间稳稳将人捞了起来。

赵或的本能反应把要倒地的人接住,不仅如此,还因惯性把那细腰扣紧护在怀中,而怀里的人为了稳住身形也不得不抓住他的腰带。

站在大雪纷飞中的两人皆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错愕,就连渐行渐远的唢呐声都消失在了耳边,徒剩四目相交的二人。

“哗——”突然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在他们头顶上撑开,让四周诡异的氛围顿时变得喜庆暧昧了起来。

相拥的两人同时转头朝开伞的李冠看去,只见他朝两人讪笑道:“雪花飘飘,小心摔跤。”

那两人一听,下意识对视一眼,立马松手推开对方。

眨眼间,李冠撑着的红伞下变得空空如也,他看着自愿淋雪的二人,他的脸上平生第一次出现迟疑,在为谁撑伞这件事情上变得犹豫不决。

到底要撑谁?

沈凭瞪着赵或怒道:“你幼稚!”

赵或见他失控只觉得心情大好,拨开肩上的黑发潇洒道:“我乐意。”

站在中间的李冠默默把伞收回来为自己遮风挡雨。

沈凭气急败坏下瞥向李冠的红伞道:“破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沈府的马车走去,自觉屏蔽身后调侃的声音。

待沈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赵或的眼底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大雪淋湿了头,收回目光看向撑着红伞的李冠忽地皱眉。

“哪来的伞?”他问。

李冠闻言连忙寻着那路过的迎亲队伍,却发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面对自家殿下古怪的神情时,他只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回道:“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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