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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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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辞被关在一处精铁打造的笼子里,四角上都是向内的尖刺,手脚分别捆着两个半人大的铜球。

他背后那个被铁爪抓出的伤口,多日未曾处理过,经过几日磋磨,始终不见好,血迹将后背的衣裳染红了大半。

的乌拉赫知道周不辞到底是谁,或许钟隽告诉过他,所以将人防范得格外严密,拿黑布遮了眼,嘴巴里塞了破布条。破布条上还有一股羊骚味,周不辞几次都差点呕出来。

周不辞在笼中的行动空间很小,一双腿伸不直,只好盘在身前。因为眼睛被蒙住,稍有不慎便会被笼子上的尖刺割伤,索性坐着不动,累了就靠着铜球打个盹。

蛮子会偶尔给他端一碗水,一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边掰着他的下巴潦草地灌进去,然后再迅速将破布重新塞好。

周不辞有几次饿得很,想开口问问有没有吃食,也不知是不是蛮子怕他开口后使用什么迷惑人心的话术,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其实大可不必,周不辞就算有机会舌灿莲花,这帮雪山下的蛮子离中原太远,根本听不懂中原话。

倒是负责看押周不辞的蛮子兵,心眼坏得很,见周不辞一动不动,就伸手进去拿鞭子抽他。起先周不辞听到动静会躲开,但是又会撞在尖刺上,次数多了也不躲了。

一路颠簸过来,周不辞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他怕自己被当做狼头拿去威胁龙牙军的工具,于是想着一死了之,让狼头失了把柄,可来来回回下了几次决心,终于没有行动。

“原来我是怕死的啊。”周不辞垂着头坐在笼子里,愁苦地掰着指头想道。他想雁平丘了,于是怕死,但是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这中间的关联。

途中又隐隐听到起了战火,可离得太远,他听不清,想来是龙牙军还未彻底退败,周不辞听着那些冲杀和战鼓,每个响动都让他想死的决心磨灭几分。

“龙牙军还在!还能见到将军!”

其实那几次交锋,便是狼头军在迤城设伏围剿了撤守的龙牙,薛克蛟就是死在那里了。再往后,快到广阳的时候,雁海安与徐修德护着逃难的百姓,被围在了半路,徐修德请雁海安护着百姓一路去九河,自己引着狼头往东跑,就再也没回来。

周不辞只以为龙牙虽败,可尚有一战之力,于是抱定这样的希望,每次听到起了号角,心里也激动地怦怦跳,仿佛能看到雁平丘带人冲杀的样子似的。

这一日,笼车终于停下来,许久没再挪动。周不辞挣扎着起身,侧耳听周围的声响。除了蛮子起锅架灶的动静,就是漫山遍野他听不懂的土话。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几声脆响,笼子的门似乎被打开了,周不辞警惕地往后挪了挪,两手死死抓住了身后铜球的铁链。

响动过后,周不辞没察觉忽地被抓住了脚踝,他拼命回身去抓铁链,但挣动之下还是被几只手拖出了笼子。膝盖长久地弯曲使他一时站立不稳,被人掼在地上时趔趄了半步。

周不辞垂着头,仔细听着,有人从后方攻了过来,他转身要闪,却被铁链绊住拽了回来,膝盖窝一阵钝痛,毫无防备地跪在了地上。

周不辞吃痛,咬紧了破布,没有哼出声。可紧接着,蝴蝶骨一阵钻心的刺痛,竟是两根铁钩穿肩而过。连日的伤痛和饥饿在这一刻也仿佛洪水猛兽一般,附在肩头的铁钩上一股脑向他咬过来,周不辞再也忍不了,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

蛮子兵们见这个瘦弱的小鸡崽被折磨得要死不活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捡起周不辞肩膀上那两根铁钩的链子,将人拖在地上跑来跑去。

周不辞毫无反应,任由脸颊在满是冻土和石子的地面上蹭破了皮,发髻也弄散了。

狼头已经来到九河,他们身后是满目疮痍的念州,黄沙千里,埋了太多中原将士。龙牙军两万人死伤大半,虎贲全军覆没,而雁篆带来的义军,也不过十万。好在九河城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倒也不怕蛮子突袭。

二月初的这天,狼头军阵中传来一阵号角声,九河城中的百姓都吓得关紧了窗子,雁篆带人上城楼观望。

只见狼头在军阵前方,晃晃悠悠竖起个几丈高的旗杆,旗杆上只有个光秃秃的架子,连帅旗也没有。

雁篆疑惑道:“搭根杆子这是做什么?”

雁平丘说:“难道是爬上去将人甩进城里?”

雁海安白了弟弟一眼:“那人还不都摔死了?”

雁平丘若有所悟,点头道:“也是,一个一个甩过来也太慢了点。”

雁家人在城头上叨咕,狼头军在城下忙活,不一会儿,顺着杆子缓缓升上来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随着初春的冷风胡乱摆动着。

这块白布缓缓升到了杆顶,城下的狼头爆发出欢快的笑闹声,打着呼哨,叫喊中夹杂着中原的脏话。

雁平丘眼眶逐渐充满了血,一口牙齿快要咬碎了。

不是白布,是两肩穿了铁钩的周不辞。

“中原的废物!!!”狼头军在城下叫嚣着,仿佛提前开始庆功一般。

的乌拉赫走到阵前,抬手将长刀架在旗杆下,笑眯眯地抬起头,看着城楼上的雁平丘。

雁海安当即抓住了雁平丘的衣角,再晚一些这人就要飞出墙头了。

周不辞白色的衣衫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颜色,一头乱发被风卷起,盖住了脸,垂着头,只能看到个尖削的下巴,嘴唇青紫,似乎早已没了人气。

“周不辞!!!!!!!!!”雁平丘声嘶力竭,这人不能就这么被挂着死在他眼前,这跟他日日夜夜对着老天爷求的不一样。

雁篆一惊,看了看挂在杆子上的周不辞,又回头看了看近乎疯魔的小儿子,叹了口气,对雁海安说:“老二,撒手,你去将兵马从东门带出城,从西门回来,多绕两圈。”

“啊?”雁海安愣住,“爹?”

“听话,去吧。”雁篆摆了摆手。

周不辞在昏聩的意识里漂浮着,朦胧间听到了有人喊他,那声音真得很,像雁平丘。他费力地睁开眼,不辨方向,只能听到雁平丘嘶哑的叫喊声,于是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挤出个惨淡的笑。

“在呢。”

的乌拉赫看着雁平丘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扬声说道:“打开城门,这人给你。”

不等雁平丘有反应,雁篆也笑起来,笑声打在山壁上,比的乌拉赫的笑声还要响。

“哈哈哈哈哈,我道你们这群蛮子大费周章在想什么。”雁篆轻蔑地说,“怎的?炮仗是用完了?”

的乌拉赫光顾着对雁平丘开嘲讽,此刻才注意到雁平丘身边须发花白的老头儿,与他七八分相似,打眼看去是个老了几十岁的雁平丘。

“雁……篆……?”的乌拉赫迟疑道,这名字如雷贯耳,他少年时听母亲无数次提起过。“只要没了雁篆,大齐的北方都是我们的。”

“你……还活着??”的乌拉赫一瞬间有些茫然,既然活着,龙牙军怎么会落在那个叫雁平丘的小子手上。

雁篆捋着胡须:“老子要是死了,你与你那兄长要如何现形啊。钟寿,是叫这个吧?”

的乌拉赫大骇,他的中原名字已经许久没人叫过。从一个卑微的杂种小崽子拼到部落的首领,他花了一辈子,如今冷不防被人揪出了真身,的乌拉赫感觉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倒提着脚,往他脸上丢羊粪的记忆里。

“十四年你兄长那一场调虎离山玩儿得实在是妙,你与他里应外合趁乱杀入中原,将我妻儿……”雁篆顿了顿,“若是我仍守在雁守,你兄长如何会放松警惕。”

的乌拉赫的后背已被冷汗打透了,当年雁篆自南边回援,将他们一路赶过阿鲁河,元气大伤,他的副将、亲卫和儿子统统溺死在阿鲁河中,不知跟着河水漂去哪里了。

“丘儿。”雁篆将一张精铁长弓递给雁平丘,“一会儿若是他们要撤,莫要乱跑,射穿这杆子的右下侧,等着接人。”

“爹?”雁平丘一脸眼泪鼻涕,回过头来接过长弓。

“学着点,这叫移兵计,嘿嘿!”雁篆冲他挤了挤眼。

雁海安带兵从西门冲进九河城,身后扬起的黄沙铺天盖地被风吹去狼头的方向,狼头的军阵中起了骚乱,的乌拉赫强撑着对雁篆叫道:“我道你这老狗废话这么久,原是在等援军。”

雁篆捋着胡子,笑道:“对喽!”

待义军从四面八方绕着城跑出三四圈后,的乌拉赫已经撤到了军阵后方,雁篆扯着嗓子冲他吼道:“莫要撤太远,八十万援军已到,老子这就给你开城门!”

说话间北门大开,龙牙军充当义军先锋,熊承晖带人提刀冲杀出去,的乌拉赫跑得飞快,狼头军阵脚大乱,一时间四散奔逃。

雁平丘趁乱张弓对准挂着周不辞的旗杆,一箭射出,旗杆随风摇晃,带着周不辞也跟着摆动起来。雁平丘又补一箭,旗杆崩裂开来,带着周不辞向着城墙的方向倒了过来。

雁平丘急忙扔掉弓箭,飞身过去将人接了下来,周不辞这次脸没着地,被好好护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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