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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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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起得这么早?”

四更天时,熊承晖建造防御工事刚刚指挥停当,拎着两个铁铲经过,正看到雁平丘出门,忙将铁铲靠在墙边,一脸关切地问道:“将军可好些了?”

“老熊啊。”雁平丘一脸丧气,招了招手道:“来坐会儿。”

熊承晖将手上的灰尘往外袍的下摆上随意蹭了蹭,走过来与雁平丘一同坐在了台阶上。

“将军这是……刚醒?还是没睡?”熊承晖有些迟疑地问道。

“睡不着,出来坐会儿。”雁平丘两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天。

“哦……”熊承晖叹了口气,这话他接不下去,索性闭了嘴。

过了许久,久到熊承晖以为将军睡着了,才听到雁平丘低声问:“老熊,知道齐杭怎么走的吗?”

熊承晖浑身一僵,垂下了头,“不……不知道。”

“呵。”雁平丘苦笑一下,“你掌管斥候营,真不知道?”

又是半晌没人说话,熊承晖肩膀抖得厉害,雁平丘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是我的副将来着,往常还得管着我赖床,叫我晨起,如今人不在身边,挺不习惯的。”

“将军!呜呜呜呜呜……”熊承晖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早哭成个酸枣了,“我本不想同将军说!太……太惨了!”

雁平丘垂下了手,将下巴搁在破阵的刀柄上,刀剑插在冻土里,倒是稳得很。

“他们回来的时候同我说,说找不到齐副将,其余的弟兄好歹都有个尸首,就是没找着齐副将人。”熊承晖抹了把眼泪,“本以为齐副将或是躲在什么地方了,结果在东门的城墙里发现齐副将的夹袄了!呜哇哇哇……”

雁平丘怒目圆睁,问道:“什么叫在城墙里?!”

“就是……就是,那墙塌了个洞,堵着个大石头,在石头旁边的空隙里,发现了齐副将的夹袄,那一块地方被砖石和血水冻住,封在墙里了。”

熊承晖解释得颠三倒四,边说边哭,雁平丘听懂了大半,但还是不死心,问道:“怎知那就是齐副将?”

“夹袄上绣着个罗,还有一朵兰花,月奴说那是兰花的样子,不是齐副将还能是谁啊啊啊啊……”熊承晖干脆仰着头痛哭起来。

这些日子,熊承晖总是默不作声,斥候营在他麾下,他知道得越多,就越怕见到雁平丘,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一点都不想同将军说这些事情。

他自少年从军,跟着雁家人从未打过败仗,可那些变成砖石封在墙里的,倒卧路边的,身首异处的……都是他的弟兄,他不想让将军也知道得这么清楚,也像他一样表面看着好好的,其实里面全都碎完了。

“那……薛克蛟和徐修德又是怎么回事?”雁平丘压抑着颤抖,他鼻子酸得难受,酸得天灵盖都隐隐作痛。

“将军呜呜呜呜,别问了……”熊承晖双手捂着脸,“别问了……”

不过都是黄土一抔,来日总会相见。

“大早上就在这儿哭哭啼啼!打鸣呢?都给我滚出来!”雁篆顶着一头露水站在门外,一手握着一柄长枪杵在地上,背着日光,像个黑口黑面的老煞神。

熊承晖一见是老将军,立时将眼泪鼻涕缩回去,胡乱拿袖子一抹脸喊道:“是!”随后小跑着到门外拿起铁铲等着雁平丘,站得笔直,下巴向后缩着,目不斜视。

雁平丘:……

雁篆上前抓过雁平丘的领子,说:“来,臭小子,给你开开眼。”

雁平丘行尸走肉一般,由着雁篆拎着一路来到了九河城外,当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晨雾中的旷野之上,身着银甲的军阵一路延伸到天地连接的地方,再远便望不到了。

“这……”雁平丘张着嘴,脖颈都僵住,只能转动眼珠。

雁篆豪迈地将长枪插在地上,下令道:“解散!”

“是!!!”

震耳欲聋。

雁平丘干燥地笑了两声,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

“如何?还怕吗?”雁篆偏过头,捋着胡子,挑起一边眉毛,十足的老奸巨猾。

雁平丘问道:“都……您……这……”

雁篆哈哈大笑,说:“臭小子,学着点儿!一次败仗,别让人打成落水狗了!”

“……能打回来了,能给弟兄们报仇了……”雁平丘喃喃道。

“看那边,那是我亲自训出来的兵,比龙牙军可不差!”雁篆抬手指着东南方向。

“……能救他回来了……”雁平丘耳朵里半个字没听进去,依旧自言自语。

雁篆一皱眉,听出了不对,问道:“他?谁?”

雁平丘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呆呆地转过头认真地答道:“你儿媳妇儿。”

“啊?!?!”雁篆也张大了嘴,方才的老谋深算一扫而空,“你……啊?”

“昂!”雁平丘点点头。

“哦……”雁篆也点了点头。

于是整个晌午雁篆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憋着雁海安练兵回来,将女儿拽到自己房内,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听:“老四成亲了你知道吗?嘿呀,臭小子,出息了呀!”

雁海安眼神闪烁不定,不知该如何作答,含糊地嗯了一声,调子半上不下的,也不知道是疑问还是肯定。

雁篆问道:“可知是哪家的姑娘?”

雁海安想跑,被老爹钳着胳膊,跑不脱,眼睛看向别处,假装思索:“啊……是姑娘啊……”

“啧!问你是哪家的!你可见过了?人品如何啊?”老头儿激动,都快原地踩碎步了。

雁海安觉得若是如实说,不知道龙牙军的抚恤名单上会不会再多填个人,半晌不敢答话,索性甩开胳膊,说:“哎呀爹!你自己去问他嘛!是他成亲又不是我!”

雁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嘘!小点声!我听那意思,他媳妇儿让蛮子抓走啦,不定难过着呢!这会儿问他,能说出个屁来!”

雁海安翻了个白眼,木然地答道:“嗯,对,成亲了,很漂亮,人品好,功夫好,啥都好。”

雁篆一听还会功夫,大喜过望,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凑近了问道:“是嘛!还会功夫!?”老头儿挺直了腰杆捋着胡须赞叹道:“对嘛!咱们雁家的儿媳妇儿!就得会功夫!”

雁海安心说那功夫怕是比您都好,可是不敢说实情,只能敷衍地皮笑肉不笑:“嗯,爹,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诶慢着!”雁篆正色,“你给我说说,那姑娘怎生个模样?出兵的时候瞧见了人得赶紧救回来!咱别到时认不出,让蛮子藏了!”

雁海安深呼吸道:“老四到时也在,您不认得,他还能不认得吗!?”

“嗯!”雁篆意味深长地目视前方,沉默了片刻,抚掌道:“好!老二,去,好好练兵,过几日将你弟媳妇赢回来!”

雁海安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对老爹行了礼退了出来,走到半路越想越离谱,终于决定去找雁平丘说清楚。

雁平丘正坐在院子里擦刀,雁海安大步流星地冲进来,薅起雁平丘的衣襟就往屋里带,早上老爹怎么薅他,这会儿阿姐就怎么薅他。

雁平丘被薅得一头雾水,将破阵揣回刀鞘,问道:“阿姐?何事啊?”

雁海安大马金刀跨坐在木凳上,问道:“来你说说,你成亲的事要如何与老爹解释?”

“啊?为何要解释?”雁平丘茫然地问道。提到成亲,思绪便又飘到百里之外的周不辞身上,雁平丘心里焦躁,又垂下了头。

雁海安也焦躁,她被老爹拽着问东问西,屁都答不上来,恨不得拧死弟弟。

“不是,你同老爹说了成亲,愣是不说媳妇儿是男是女?”

雁平丘抬起头,表情一片空白:“啊?我何时同老爹说了?”

雁海安心里有恨,她恨阿娘走得早,没将家中这爷俩教训好,一个比一个烦人。于是稳住心神,好声好气地说:“你成亲了,自是要同老爹说一声的,就算要打你,也是早打比晚打的好,最好今日就打了,难道你想等周不辞回来与你一同挨打吗?”

“对啊!阿姐说得有道理!我今日就去挨打!”雁平丘似有所悟,站起身要出门。

“诶慢着!”雁海安叫住他,“你准备如何说?”

“就说我娶了个男媳妇儿,被抓走的周不辞就是我媳妇儿。”雁平丘认真地说。

雁海安听得想落泪,给弟弟去拿了件厚实的夹袄披上,说:“来,那你穿好,多求几句饶,机灵点。去吧。”

其实在老爹一脚踹上自己屁股之前,雁平丘一直没想过自己是来挨打的,这些日子挂心的事太多,与家姐说话都没过脑子,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踹得平地滚出去老远了。

“混小子!长能耐了你!”雁篆提着刀,满院子追打雁平丘。“老子送人来给你当军师,你他娘当老子给你送了个大媳妇儿来!”

雁平丘在泥泞的地上摸爬滚打,闪过了老爹几刀背,好在夹袄穿得厚,被老爹抽了也并不多疼。

“爹!我喜欢死他了!我非他不娶!他不肯嫁我我硬要嫁他!”雁平丘狼狈地边躲边喊。

雁篆气得差点站不稳,将刀鞘直接冲着不孝子扔了过去:“畜生!你嫁个屁!你等老子回去焚香告诉你阿娘!让你阿娘来收拾你!”

雁平丘不忿,说:“我与阿娘说过了!她同意!”

“你放屁!!”雁篆一刀背又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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