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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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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轮到雁平丘被噎得说不出话了,他瞪着严德昌,心里先从开天辟地开始把他祖上一路问候过来,缓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说“严公公,出兵与否我与帐下军师已有谋划,并非是我不愿出兵。据斥候连日探查,新首领好战嗜杀,乌云卓周围一众小部落迫于形势已经打算归顺,此时贸然出兵,一旦被截断了后路,我军深陷雪原腹地,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塞北各部长驱直入,莫说是这念州,若是攻入九河,南下便可直取惠都,公公担得起吗?”

严德昌把手里的狼哨递给福贵儿,示意他拿下去,长出了一口气,“哎呀我说如江啊,到底还是年轻,你觉得余生背上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你,和这龙牙军,担得起吗?”

“公公,我的人还在给您运石头的路上没回来,人手不够怎么出兵?”雁平丘说出这话已经有点耍赖的意思了。

“难道元庆朝军威赫赫的龙牙军,竟是少几百人就趴下的废物?”

“你!”雁平丘豁然起身。

“三日内若还不出兵,咱家就只能上书朝廷,告你一个贻误军机之罪!”严德昌说完拿起旁边的茶杯磕了两下杯盖,示意送客。

雁平丘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哑声说,“我这就去筹备。”

从营帐出来,雁平丘唤来亲兵,让他通知齐副将等一干将领一炷香后在议事厅集合,亲兵领命刚要转身,雁平丘鬼使神差地拽住他,说,“顺便去把周先生也请来”。他隐隐觉得,狼哨的事情并不简单。

周不辞赶到议事厅,只见雁平丘皱眉坐在中间,两边的将领们低声议论着,见他进来,先是一愣,空气就安静了下来。雁平丘介绍:“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我龙牙如今又有军师了,周不辞周先生。”

这是雁平丘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把周不辞军师的身份亮出来,周不辞拱手,行一个相当隆重的士大夫礼,“在下惠宁周不辞,见过各位军爷。”将领们虽然纷纷拱手抱拳地回礼。待周不辞也入了坐,雁平丘才终于环视了一周,开口了。

“年前我与齐副将,将乌云卓和亲出逃的四公主带回来留在军中,得到了一些消息”雁平丘仔细地解释着,“乌云卓起了内乱,首领让兄弟囚了,如今的新首领并未做过主帅,所以我们谁都不清楚他们的打法。而据斥候回报,乌云卓虽然并未与狼头结盟成功,但最近持续有集结附近小部落的动作。”

听雁平丘说到这里,久经沙场的将领们心下早已经有了判定,此时对面的情况云山雾罩,根本不适合贸然出兵。“但是各位,如今的龙牙,不仅多了个军师,还多出个监军大人。”雁平丘一边说一边摁着指关节咔咔地响,心里全都是脏话。“监军大人有令,三日内出兵。”

话一出口,下首坐着的几名将领立时急眼了,这阉狗是把脑子一起阉掉了不成,乌云卓与狼头结盟不成,元庆朝趁着此时坐山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都消停下来,北边不就更无兵祸了,为何要打?

“阉狗懂个甚!”

“南街巷还不够他祸害的?”

“我就知道这阉人来了准没好事!”

“阉……监军大人,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乌云卓公主的信物。”雁平丘说到这,深深地看了一眼周不辞,“若不主动出击,便要用这信物参我军一个上下都担不起的罪名。所以今日就请大家一起商议一下,这场仗,到底打还是不打,怎么打。”

“打就打!怕他娘狗|日的蛮子!”

“让这老阉狗自己去打!”

“我龙牙军岂是他一个阉狗随意拿捏的?”

“狗屁监军,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无耻之徒。一来就要为了军功白白送掉我龙牙军弟兄们的性命!”

“将军,你说打我们就打!你说不打,管他娘的什么罪名,兄弟们一起担了!”

“阉狗无耻!”

“凭什么让我们去打,谁他娘的说要打了!打他奶奶个熊,老子不去给阉狗跑腿!”

“你这话什么意思,给阉狗跑腿骂谁呢!”

“谁要打就骂谁!”

“将军说要打的!你骂将军吗!”

“老子几时骂将军了!”

“你他娘……”

眼看着众人推推搡搡,一个个都急赤白脸起来,场面都要控制不住了,薛克蛟喊了几次“都别吵了!”还摔了个跟头,也没能按下这些大老粗,齐杭被两个千夫长夹着,伸手用力往两边拽人,连他自己也被捅咕进去了。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雁平丘身边的周不辞站起身,走到沙盘前说话了,他敲了敲茶盏,说道:“各位,稍安勿躁,依我看,也不是不能打。”

“先生,对面现在的兵马套路我们一概不知,况且暴雪将路都堵住了,我们怎么打?”冯定州问。

周不辞说:“他也没说要打谁啊。”

“你还想打谁?”雁平丘诧异地问。

周不辞说,“趁他们尚未集结完备,先清一清路障也好,将军只需派一小纵队,过阿鲁河,沿途做路标,到离阿鲁河最近的部落,我们先下手为强,只要不惊动乌云卓,监军大人那边也好交差。”

“先生的意思是……遛傻小子?”齐副将有点不可置信地说“这未免太儿戏吧?”

周不辞颔首,“这样不仅是为了交差。”

齐副将疑惑地转头看了看雁平丘,见雁平丘一手撑着下巴靠在上座盯着周不辞,动作像个花痴,唯独表情很凝重,又回头看向周不辞。

周不辞说:“还为了缩短他们的补给线。将军且细想想,若是乌云卓出兵,沿途的部落势必要进献物资,那么来到念州的这一路上,都能给他们提供补给,现下不过是把他们日后的补给线缩短一些而已。”

齐副将茅塞顿开,拽了拽被拉扯掉的胸甲,摩拳擦掌起来。

以眼下的形势,严德昌用一个狼哨借题发挥,想要急着把龙牙军送出去,能给他不完整的人生建功立业青史留名,那军营里是否还藏着一个公主,就已经不重要了,但要真按他们说的直接操刀砍了严德昌,那跟龙牙军扯旗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这不仁不义的阉狗妄想用龙牙军性命做垫脚石,我们何必真心实意拿自己的脑袋给他当贺礼?

想明白了这一层,众将领看向雁平丘,说“将军,您看派谁去合适?”眼睛里都隐隐带着点兴奋,倒不是龙牙军也嗜血好战,主要是这事太缺德了,大家都想试试。

雁平丘当时就服了,周不辞这一番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让他无比欣慰,既然大家都这么不要脸,干脆就做戏做全套吧。

“既如此,老熊,你点两百镇火营轻骑,明日出发。”

座下校尉熊承晖站起身,“领命。”

雁平丘接着嘱咐道,“往阿鲁河西北周遭跑,记住,切勿打草惊蛇,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熊校尉是念州土生土长的兵,土话说得好,身为龙牙军校尉,冲锋陷阵百步穿杨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他最绝的还不是些个舞刀弄枪的本事,而是叫阵。以往遇到两军对垒,战况僵持不下的时候,熊校尉扯着嗓门上前一番逗弄,把人家爹娘祖宗在天之灵事无巨细地问候个遍,总能激出对方几个大将来,对峙的局面就解除了。据说乌云卓上一任大单于,最开始就是让熊校尉给问候出了内伤,之后一直不见好,这才退了位。

雁平丘派他去,本意是想着他打仗利索,不会出现僵持不下的情况,若是乌云卓发兵了,还赶得上回援,但是这次雁平丘打错了算盘。

熊校尉干了件大事。

大到什么程度呢?乌云卓太子让熊校尉一箭射穿了天灵盖,人去了。

事情要从熊校尉接了军令以后说起。

熊校尉带着二百轻骑越过阿鲁河,一路高歌猛进,神清气爽,向着西北方的阔栾海子奔去,跟春游似的。而此时,另一队人马也同样高歌猛进,神清气爽地与他们奔向同一个目的地,是真的出来春游狩猎的乌云卓小太子,阿斯尔。

阔栾海子附近有一片丰裕的草场,周围群居着不少小部落,其中札达兰部人口最为稀少,也因为这个,札达兰为了口粮不得已早早就依附了乌云卓,把自己变成了乌云卓皇室家族的围猎场。

是夜,熊校尉跟骑兵在距阔栾海子不到十里的地方埋伏下来,派斥候出去查探情况。跑了一个下午,熊校尉饥肠辘辘,想着一会儿打下来要抢几只羊烤了吃,已经有点趴不住了。斥候回来一脸兴奋地回报“校尉,那边好多吃的!帅帐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好像里面有个大人物。”

“大人物?难道是札答兰的首领?”熊校尉一听更振奋了,本就是做戏打仗给阉狗看,老天爷今日是要送我老熊一个战功啊!于是抹了一把激动的口水,看向身后,镇火营一个个眼冒绿光像一群狼一样趴伏在地,正是战意最盛的时候,他低声指挥,兵分两路,一路往北绕到后面佯攻,把帅帐外的守军引开,自己带一队从侧面突袭,拿下“大人物”。

两百人的部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札达兰。此时坐在帅帐中的乌云卓小太子阿斯尔,正在接受着札达兰首领热情洋溢的吹捧。

他是最近乌云卓政变里最终赢家的小儿子,也是最受宠的一个,政变刚一结束就被立为太子孤涂,一身宽肩虎背细腰长腿,容貌也生得奇特,与一般的塞北人不太一样,鹰钩鼻子深绿色的眼睛,谁见了都说他以后一定是乌云卓最强的勇士。因为从小身份尊贵和长辈们的溺爱,被指定跟他摔跤过招的勇士们都惯于演出故意不敌,自我甩飞的戏码。为了佐证他的力大无比,就连他用的武器,也是专门特制的巨大弯刀,怕他举不起来伤了自尊,还制成了空心的。

阿斯尔刚做了几天太子孤涂,就大驾光临札达兰,自然被吹捧得心花怒放,他指着帅帐外面说现在就是来两头熊,也能单枪匹马把它们脊椎拧断。护卫们投其所好,纷纷喝彩,说明日阔栾海子附近怕是要寸草不生了。在跳动的篝火下,大家的脸上都弥漫着被放大的愉悦和豪迈。

熊校尉没工夫等他们豪迈完,因为他快饿死了,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的方位,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一场突袭就开始了。

围在帅帐最外围的,都是三脚猫的札达兰守卫,没有见过龙牙军,镇火营的士兵刚亮出家伙,对方恨不得都开始挖地道逃命了。阿斯尔在帐内听到动静,让随行的护卫把自己的两柄呈光瓦亮的空心大弯刀抬出来,护卫演费力抬刀演习惯了,“嘿呦嘿呦”地抬过来,阿斯尔双手一抓就冲出了帐篷。

草原的月色清朗皎洁,迎着月光,阿斯尔站在厮杀中心,狼皮帽子的尖牙投影在他刀锋一般犀利的鼻尖上,像草原最圣洁的雄鹰之神,他的眼神锐利地穿透了人群,看向饥肠辘辘的熊校尉。镇火营在他身后的一路已经杀红了眼,札达兰的护卫们慌张地喊着“太子孤涂!!快保护太子孤涂!!”

阿斯尔带来的护卫都是老单于帐下的乌云卓精锐,跟龙牙军是老相识了,他们在火光里看清了来人,迅速摆出应对阵型,把阿斯尔围在后面,熊校尉几次冲杀都没有结果,心下已经有点焦躁,刚准备叫阵,谁知人群后的阿斯尔忽然打了个呼哨,一匹汗血马冲进人群跑到了阿斯尔身边。阿斯尔一跃而上,举起弯刀,向着熊校尉的方向冲了出去。乌云卓护卫们愣在原地,整个乌云卓人人都知道阿斯尔被宠坏的底细,唯独阿斯尔自己不知道。

完了。

乌云卓护卫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阵脚大乱,被从侧面攻过来的镇火营一击溃散,阵型散了,也听不清指挥,只能各自为战。已经冲出去的阿斯尔没看到身后发生的事情,他心底被月光照射,满腔都是草原男儿的雄壮和激情,弯刀投射出月光夺目的光辉,他夹紧了马腹,双手脱缰,举起弯刀对着熊校尉劈了过去。熊校尉看着扑面而来的阿斯尔,心跳声越来越响,整个胸腔都在激动地起伏。

“铛~~~~~~”

弯刀断了一根,另一个崩飞了,直插在离马一丈远的地上。

熊校尉“……”

镇火营“……”

乌云卓精锐“……”

阿斯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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