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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元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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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摧伏四魔,出阴界狱……

——国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阴无我,生灭变异,虚伪无主,心是恶源,形为罪薮……摧伏四魔,出阴界狱……

黑云压城。

城里有人驱魔,佛经唱诵声回响不绝。

驱魔人嘴唇翕动,吐露出朵朵佛莲,驱魔散云。

云层未开,浓而重如同墨砚。云层却也向远,越来越远……

天光重现。光亮直直落上驱魔人的身。

高台之下,众人对向驱魔人顶礼膜拜,颂他灭魔功绩斐然,奉他为救世神明。

“神明”俯视众人,对着千百黔首狡黠地笑,黔首虔诚,额头触地,看不到。

驱魔人在笑,不掩狡黠。他是驱魔人,对魔只能“驱”,魔……他灭不了。

他把魔赶向城外的村落了……

城外长明村。

黑云盘踞,久久不散。时而深重得向下坠,仿佛堕云凝结的黧黑的血,时而浅淡些,云开雾散的片刻垂天罚下惊雷闪电。

雷电所至,村落的田畴屋舍间鬼雾弥漫,村民踹开脚边倒翻的鸡笼,跨过身前坍圮的院墙,互相看着鬼雾里还侥幸活着的人形影子奔逃、四散、两股战战……

抬眼,压低的天与堕天的云,把袂挽手,依遵魔令,把杀戮降临这城外的另一处人间。云层压得更低,更近,深浅交错出一张狰狞的魔鬼的脸。

魔向人间轻语——快……去找来那个少年……

狂风作响。

人间的城,城门紧闭着,门里面没有魔的屠戮。

一个少年走出了城。

过了几天,城外不远狼藉一片的长明村迎来了难得的朗然利落,一个少年,离开城池庇护,孤身只影而来。他说,他来驱魔。

***

“那少年是驱魔人的徒弟,他没他师父厉害,但比他师父仗义。”

“贺先生的意思是说,少年他驱不了魔?”

“他师父都退而求其次的事,你猜猜看,他做得成做不成?”

“那么他出城驱魔,算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也算是,也不算是。”

“是?也不是?贺先生何意?”

“他去长明村是为了帮村民驱魔,却也是因为…”贺寻常顿了顿,“他打听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人在那里。”

“一直在找的人?”澹台傲重复了贺寻常的话,恍然明白今夜他讲给自己的故事在讲什么——一个少年,少年还有一个要找的人。

澹台傲捧起桌上盏,盏中茶映出他的模样。澹台傲把这能映出自己模样的清茶饮尽,摇了摇头,笑起来,笑自己。

“那个少年…为了那个他一直在找的人,去了他本可以不去的地方,还做了明知不可为的事,你猜结果怎么样?”贺寻常问。

“结果怎么样?”

“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可那个人却被魔盯上了。魔说那个人有着魔骨,他要村民合力将那个人交出来献祭于他,如此,他便不再在他们的村庄里出现。”

“所以……”澹台傲想了想,问道:“少年来得正是时候,驱魔势在必行了?”

贺寻常听到了澹台傲的话,可他没着急回答,只是垂下眸,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忆。良久,他又一次爽朗地笑起来,恢复了澹台傲一开始见到他时那种看透万象后的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当然,这两个词和他乌发半簪的形容以及他早过半百的年纪乍一听有点不太相配。

“这京城里的人,把我的戏和那秋声词的舞乐合起来起了个‘词舞双绝’的名儿,其实啊,我的戏非但称不上绝反而还很老土,在我的戏里,角儿们遇到的事再跌宕再离奇,最终也脱不开一个‘邪不胜正’。”贺寻常道。

“邪不胜正的意思就是,少年把魔给打败了?他怎么做到的?”澹台傲惊奇,双肘撑桌面,整个人往前探了探想看贺寻常手里的戏本,贺寻常先他一步,把戏本往背后一藏。

“笨蛋少年,”贺寻常奚落他,“这故事的根本,孰强孰弱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嘛,那少年是驱魔人的徒弟,驱魔人打不过魔,他那小徒弟就能打得过?”

澹台傲耸耸肩嘟囔,“架不住有人天赋异禀啊。”

贺寻常叹息,“魔被打败了,是被故事里少年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打败的,那个人和少年重逢,知道了自己身负魔骨,还有他的少年要为了自己与魔决一死战的消息。在决战那日,与少年,共赴魔云。”

“那魔是他们合力打败的?”

“不是,是‘那个人’自己打败的,”贺寻常道:“‘那个人’身负魔骨,其实也意味着他与魔知己知彼。他以后会是魔最大的威胁。这也是魔为何要他献祭的原因。”

“那那个少年呢?他们不是一起迎战的吗?”

贺寻常闻言,一摊手笑起来,漫不经心道:“那少年站在魔云下抬眼看见了魔狰狞的脸,跑了。”

***

宣和二年,春之始。

宴州在凛冬之际变了天,而后春寒料峭,第一缕春风随着天家的□□一并到来。柔嘉长公主握刀,查贪墨,斩乱臣,清积弊,推新法,从宴州一路杀到了京城。

三月,京城,春风和煦。

午时日头足,暖融融照进明月楼。这京城第一大的酒楼上下三层,铺开来大小能占半条街。楼里豪奢一片,顶楼的雅间满座,雅间外却静静的,只有明月楼的掌柜怕搅扰了雅间里贵客清净而刻意放慢的,压下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一路传到楼梯跟前,有了倏忽的停顿。

楼梯前,明月楼掌柜站定下来恨恨回头对着靠里雅间“春树暮云”的名牌盯一眼,转身提着袍子踮起脚,小心翼翼地下楼去。一楼大堂,跑堂的伙计笑吟吟送客出门,对着相携而去的年轻夫妻说慢走,转回身一抖手中葛布,飞起的絮末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飞了自家掌柜满脸。

掌柜一抹脸,“顶楼‘春树暮云’催菜了,去厨房看看然后上去回个话,顺道再端壶酒赔不是。”

“诶明白明白这就去。”小伙计忙不迭应声,带着点儿歉意看掌柜的脸,伸出手在自己白净的左边腮帮子上比划比划,大步往厨房跑了。

掌柜抬胳膊,大手在自己左边脸上一带,带走了胡茬儿上挂着的残存白絮,手落之时喉咙里郁郁的嘀咕随即拔高成了迎客的热情声嗓。

“诶呦两位客官里面请嘞!”掌柜吩咐完伙计给“春树暮云”上赔罪酒,顺道迎进两个年轻人进门。

掌柜抬手比个“请”,手势一转招来不远的另一个小伙计带路,看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穿过满堂锦衣罗绮。这两人之中,靠前的一个很严肃,抱臂走过掌柜时带起了身上的黑披风,靠后的一个则很随性,走过掌柜时还朝对方友好地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半截杨柳枝。

小伙计带二人在大堂挨着楼梯的位置停下,手里葛布展开把本已收拾干净的桌子又擦擦。“客官请。”小伙计道。

“有雅间吗?”黑披风却问。

“抱歉啊客官,三楼雅间一早全订出去了。”伙计收回葛布,抬眼间扫过问话人黑披风的料子,把目光移向他的身后,对他的那位面相看上去更友好的同伴回起了话。

他在观察。

明月楼是京中最大的酒楼,朝野之间的达官显贵,各路要员来这里饮食开宴是常事,不会察言观色的人在明月楼里留不下。小伙计一个打量,便知面前两个是江湖人,而且是才进京城的江湖人。他长了一双精明的眼睛,这眼睛让他留在了明月楼,然后明月楼把这双精明的眼睛变得势利。

“抱歉啊二位,”伙计直起身子,嘴上保持客气,“客官有所不知,我们明月楼的位子向来是不好等的,今日二位这是来得巧,要是来得不巧啊……”

“不巧怎么了?”黑披风语气平静无澜,抱着的两臂垂下之际把披风向两侧一抖,露出了腰侧的弯刀。小伙计一愣,“楼…楼上有位置,不是雅间但有隔挡。”

“二楼?”黑披风藏好弯刀,小伙计僵硬着脖子点点头。

黑披风转身,越过同伴上楼去,同伴跟上前朝伙计笑一笑,“看来明月楼不只认金银也认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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