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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6章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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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雨让所有人寸步难行,不论是赶向西凉川月眠城的烈阳族人,还是原本留在旧宫,准备过一夜就回去的菲尼。他被困在了这片遗迹里,最终找到了大藏书阁,藏在了书本与竹简的废墟之中。

大藏书阁里早已是狼藉一片,重要的书籍早就在半月前被塔尔他们带去了乌蒙圣堂,留下的不过是些在乌蒙也能轻易看到的东西。

但好在用于打发时间也足够了。

他花了一天时间看完了两本书,一本关于兽人族的历史,一本关于战争。战争是文学创作永恒的话题,任何种族存在至今都离不开这两个字。菲尼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能在大裂谷中当一只自由的笼中雀,却不想这才仅仅四十年,也被扯入了洪流和泥沼之中。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自由也同样会成为枷锁。那些不愿进入笼中的人们以自由为借口,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会用同样的“自由”二字来束缚别人。

菲尼其实希望自己是那个满目浑浊的当局者,但他似乎本就被剥离在外。从前守门的时候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这里其实并没有他的位子。

他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本想淋着雨从大藏书阁跑回乌蒙,但刚踏出去第一步就被困住了。雨滴落在身上的疼痛感让他寸步难行,呼啸的狂风夹杂着水花打在了他脸上,宛若刀割。

这是一场风暴。

雨水覆盖的范围从月眠城一直延续到了赫萝山系西南方的边缘,但来得快走得也快。塔尔本以为他们启程的时间会受到影响,但雨在第二天的正午就有了销声匿迹的意思,久违的烈日穿透了水汽洒在大裂谷之中。

“明天早上走,真的不把那本画册带着?”虞影溯问。

塔尔趴在床上不想起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虞影溯觉得好笑,也跟着一起躺了下来。

“谁都不知道霜兰幽谷里是什么样,我不想让这东西毁在里面,”塔尔侧过头,“涅亚应该也不想。”

留在那间屋子里的速写画本已经放到了地下室,塔尔不知道那里是怎么造出来的,但前一日的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地处低势的密室。

“菲尼回来了吗?”塔尔问,“我昨天去他家的时候没找到他,龙哥也说没见到过。”

虞影溯一愣:“找他干什么?”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塔尔闭上了眼睛,“他昨天说‘或许他消失才是最好的结果’,又说想和我们一起去霜兰幽谷,但最后却把皇家军团交到了我手上。这不合理,他到底想干什么?一边说着要走,一边又选择了留下。”

虞影溯伸手挡住了他眼前的日光:“你想去问清楚?”

“我想确认他的想法,知道他说留下来是出于本心还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塔尔抓住了眼前那只手,“去看看。”

菲尼的一夜未归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但却能让旷星急死。先前归来的兽人们即将出发,但他们却迟迟找不到首领的踪迹。

塔尔一出门就碰上他飞奔而至,手里拿着一张纸,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我找不到他,”旷星喘着气,“他家门口的台子上压着这个,有一份是给您的,我没拆。”

虞影溯慢一步下楼,听到旷星的声音便躲到了门后,没有再出去。

“他说了不走,你们到达月眠城之前我来负责,”塔尔说,“信什么时候拿到的?”

“半小时之前,我拿到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旷星说,“沃兰也要去前线,他说他要顶替柯尔特的位子。”

“和他说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算大,他想好了就行,”塔尔顿了顿,“你们是从哪条路回的大裂谷?”

“从落日泊那里走的,虽然路不是很好但胜在距离短,我们去月眠城也走这条路,”旷星答道,“怎么了吗?”

塔尔没有回答,他当着旷星的面拆了菲尼的信,扫完一遍之后将信纸装进了口袋。

“不走那里,你知道前线战场的具体方位吗?”塔尔问。

塔尔的神色显然不是在和他开玩笑,旷星思索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去月眠城。距离精灵出兵的日期只剩下四天,难道他们要将全部兵力都放在前线?

“知道,”但他还是回答了,“联盟的据地在蔺堰、罗茵莱河和深渊海支流中间的个卢萨蒂亚夹角,后方补给位于蔺堰之外法尔伽鲁姆以内的天空树境外,保证粮草的供给。玄家家主并不打算和他们一起,落月同盟的大本营位于罗茵莱河南岸、赫萝山系边缘的莫蒂兰恰平原,苍炱西楼和西南气根同时供给后方支援。”

如今的苍炱一分为二,但东楼江家与玄家联手将四分之三的土地都收入了囊中。西楼、南楼的两大家族在先前就已经落幕,如今除了摇摆不定的只北楼姚家,整个苍炱的局势也差不多定下了。

玄逐归几日前来信说原本留在东楼江家的沈初墨已经启程前往北楼,他们不仅需要姚家的势力,更需要姚家的药。姚家在药学上的造诣很高,不仅仅是用于救人的药,更有杀人的药。

“你们不是枪,没必要跟着谁的意愿指哪打哪,君弦在月眠城需要人护着,但顾此失彼就太过愚蠢了,”塔尔敲了敲手上的信纸,“兽人族不可能一窝蜂涌去月眠城,人类的前线作战能力太差,面对精灵毫无胜算。如果你不想交战的第一天就被破城,那就去前线。”

“人手比例呢?”

“先别定,”塔尔想了想,“你去找尤里,告诉他你需要更多战士,让霜雪族……不,但凡兽人都可以,自愿报名,能收到多少人就收,愿意去月眠城或者前线都可以,留守在大裂谷也行。”

旷星问:“自愿?”

“没必要逼他们,毕竟他们都知道人类战败的下场是什么,”塔尔沉声道,“问问那些安居在乌蒙、隆开和诗榴桢这样的大型城镇的居民,是愿意成为精灵的臣子,还是想挣属于兽人的天地。”

旷星有些感慨,他第一次见到塔尔时这个年少的联盟通缉犯刚从角斗场里出来。他浑身的血腥气和杀意还未收敛,整个人都如同利刃,仿佛仅仅是接近都会被割伤。他并非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吸血鬼猎人,他的思维和智慧藏在那些直白而淋漓的刀锋中,有时快得如同稍纵即逝的闪电,有时又能完美地藏在暗夜中不露踪迹。

“可我们明天清晨就要走了,来得及吗?”旷星问,“还有原本的那些皇家军团的成员,时间会有点紧。”

塔尔转头看了一眼屋内的时钟,堪堪指向上午八点。

“给你二十个小时,犹豫的人就不用带了,没时间给他们想那么多,”塔尔说着,又问,“你去哪里?”

“月眠城,”旷星没有半点犹豫,“我必须保证殿下的安全,后方的一些事物在我离开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必须回去。”

塔尔点了点头:“明早六点出发,从大裂谷到边境的法拉特亚可以一起走。之后你到了月眠城给我送信,我直接去莫蒂兰恰平原和落月同盟汇合。”

旷星应下了,他刚一抬步就想起来了别的事,不禁问道:“那首领……”

“我现在去找他。”

菲尼的信被塔尔塞进了口袋,他等旷星离开后直接转身回了屋里,还没等虞影溯开口就一头扎进他怀里,一声不吭。

“怎么了,”虞影溯觉得不对劲,“菲尼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塔尔深吸了一口气,“就给了我三个字,‘我走了’。”

菲尼像是消失在了那片雨中,塔尔去了旧宫,去了大藏书阁,也去了末主的墓室,但这些地方都没有找到菲尼。他的足迹沾着雨水遍布在废墟之中,残留的树叶告诉塔尔他曾经来过,但除此之外,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那些行走的痕迹断断续续,塔尔几乎用了从前的看家本领才能勉强追上,但最后的目的地却是他前所未料的。

菲尼回了趟家,然后去了乌蒙边境的地牢。

守卫说他们在凌晨时分见过菲尼,这位烈阳族的年轻首领浑身都湿透了,说要来找一个故人。他们以为菲尼是想去找柯尔特,于是便放行了,但直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来。地牢里安静一片,除了常有的响动之外没有任何的蹊跷之处。

但没有异常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塔尔一把拎起了守卫的衣领,他几乎直接把那个年轻人抡到了墙上。旁边的另一个守卫被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想用剑喝令塔尔住手,却发现自己武器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那个吸血鬼手上。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塔尔的声音宛若冰窖,“为什么不阻止?他没有族长手谕,没有调令,你们为什么让他进去?”

“我们——”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或者我现在就去裁决所让人来治你们渎职的罪,”塔尔手上的力道更大了,“说话。”

“他……他是凌晨四点左右来的,那时候雨刚小一点,我们……我们以为他是要躲雨的!”

“对对对!他看上去太狼狈了,我们就让他进来了,”另一个守卫也道,“进来之后没多久他就说要去找个人,我们真的没多想,以为他就要去找柯尔特……”

“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上报,已经四个多小时了,他消失这么久你们就当不知道?”塔尔冷笑了一声,却放开了那个守卫,“滚开。”

守卫只觉得自己后背的骨头都要被撞裂了,钝痛让他直接滑落在地。他想去阻止塔尔进入地牢,却没想到整个人瞬间就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虞影溯手里拿着独角兽的信物,闪着温润荧光的东西在两个守卫面前一晃,止住了他们的所有动作。

“还挺好用,”虞影溯关上了地牢的大门,“麻烦两位别进来,顺便看好门。否则谁误闯了,被我不小心踹进放逐之境可就不好了。”

厚重的铁门被哐的一声关上,塔尔从未来过这里,眼前漆黑一片,于是指尖燃起了照明用的火。

“放逐之境在第三层,”虞影溯说,“你觉得他去了那里?”

“我不想这么觉得,但我刚才回忆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他以前说过如果真的有不得不离开的一天,他可能会去放逐之境,让希望与祝福之神洛瑞安亚来决定他究竟应该去往何方……还有昨天,”塔尔的声音都有些抖,“他让我先走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去哪里?他说了霜兰幽谷,说了极北冰原,但是一直刻意绕开了没有提放逐之境,为什么?”

塔尔想不明白,他借着光看见了地上还没干透的脚印。独角兽的四蹄有着独特的足迹,塔尔曾经留意过,菲尼左侧的两只脚总是踩得重一点,留下的水痕也更加完整。

“楼梯在尽头,下层有灯光,”虞影溯吹灭了塔尔指尖的火,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闭上眼,我带你去。”

他们如同一阵风掠过了一间间牢笼,下到第二层之后需要再次通过整条走廊才能抵达通向最底层的楼梯。他们原以为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放逐之境边缘,却不料在第二层的尽头见到了一个人。

沃兰的父亲,北大陆王蛇种兽人,柯尔特。

“他让我在这里等一天,如果没人来,就把信扔进放逐之境,”柯尔特见到抱着塔尔的虞影溯,稍稍一愣,“看来你们并不想表面上那般水火不容。”

“闭嘴,”塔尔从虞影溯怀里跳了出来,一把抢过柯尔特手里的信封,“菲尼在哪里。”

柯尔特笑了笑,让开了一步。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儿,”柯尔特似笑非笑,“塔尔·斯图莱特,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阴险。他让阿莱西娅走进了放逐之境,但她运气好,成了联盟的二长老……那菲尼克斯呢?”

塔尔缓慢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靠在墙边的柯尔特,似乎是在等着他继续。

“小盟主,你无知又愚蠢,即使拿到了结界图纸又如何?”柯尔特那双眼中满是阴鸷,“你连联盟第十二位长老是谁都不知道,还妄想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巨响截断了,塔尔一脚踹上了他身侧的墙壁,碎裂的砖块哗啦啦落了一地。

“看来你知道十二长老姓甚名谁?”塔尔低着头,却抬眼盯着柯尔特的双眼,这个角度让他的眼睛看上去如同可以剖开一切的利刃,让柯尔特说不出任何一个字,“那让我猜猜,或许四十年前的那份落霄也出自你手,和门罗根本没什么关系?”

柯尔特猛然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塔尔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但他好心地退开了两步,像是给了对方喘气的空间。

“你在裁决所的时候不是很会说么,现在成哑巴了?”塔尔冷笑了一声,“我不杀你,给你个机会,如果不说,就把你扔进放逐之境。”

柯尔特猛地吸了两口气,塔尔分明没有扼住他的咽喉,但令人窒息的威压依旧令他恐惧到难以呼吸。一旁的吸血鬼在黑暗中闪着一双鲜血般的双眼,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仿若一个旁观者,却令人难以忽视。

“说什么?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什么?”柯尔特狞笑着,“我本来就快死了,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我那可笑的儿子还在为我保守秘密,但他不知道,门罗根本没有和精灵族做交易,那落霄就是我放进杯子里的。”

他嘴角咧得很开,和塔尔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相差甚远。他像是突然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发疯一般地笑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不住地抖动。

“他替我背了四十年的黑锅!哈哈哈哈哈!他竟然为此和灾祸做了交易,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柯尔特抵在墙上,止不住地向下滑落,“与恶魔做交易的人都该死,他们都该死!你知道吗?菲尼克斯自己走进去之后又出现在了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放逐之境把他带回了大裂谷。”

塔尔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发疯的兽人,指尖缩起又松开。

柯尔特的嘴角流下了血液,浸着血液的齿间狰狞至极:“我又帮了他一把,把他再一次推了回去。你说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进了什么野兽的肚子?”

塔尔只觉得耳边蒙着一层东西,他看着柯尔特的唇齿一张一合,分明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却反应不过来。

所以菲尼真的自己走进了放逐之境,希望与祝福之神洛瑞安亚将他带回了天赐的宝地,却被另一个人再次推进了深渊。

而神灵的祝福不会同时在一个人身上降临两次。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手腕间缠绕着的灾祸骤然苏醒。滚烫的烈焰瞬间包裹了柯尔特周身全部的空气,皮肉被烧焦的气味和惨叫声同一时间回荡在并不宽阔的走道里。

“十二长老是谁?”塔尔走近了他,“名字,身份。”

但柯尔特已经说不出话了,剧痛让他的意识只剩下了尖叫,嘶哑的呼喊在漆黑的走道里回响,盖过了赶来的守卫们的脚步声。尤里跟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兽人身后,在很远的地方就被那刺眼的火焰亮得闭上了眼睛。

塔尔手底的柯尔特几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他稍稍松开了些,治愈火苗沿着指尖爬上了柯尔特的脖颈。他被迫重新清醒了过来,因为除了四肢,他的脖子以上不出十秒就恢复了完好如初的状态。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十二长老的身份,我不杀你,”塔尔低声道,“甚至可以从裁决所的手里保住你的命,让你回西凉川。”

柯尔特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看上去这么好骗吗?”

“我没有骗你,我从不骗人,”塔尔凝视着他的双眼,“斯图莱特家的人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我愿意用灵魂起誓。”

他话语刚落,一个雪白的法阵就出现在了他们之间,柯尔特显然是被他的这股认真劲唬住了,他并不知道眼前的法阵有什么效用,但塔尔紧随而至的话语却解答了这个疑惑。

“我以灵魂起誓不夺走你的性命,并且在裁决所手里保住你,”塔尔说,“作为交换,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十二长老的一切真相。”

浮空的法阵在片刻之后闪起了光,在一片明火之中也强烈耀目。柯尔特说了“我答应你”,但不过仅仅片刻之后,那一口浸了血的牙就再一次出现在了塔尔眼前。

“我不知道啊,”他说,“我可不知道十二长老是谁。”

一旁的虞影溯挡住了姗姗来迟的尤里和守卫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啧了一声。

“保住我的命?你难道能从落霄手里保住我的命?”柯尔特低吼,“如果有这样的方法,涅亚·斯图莱特就不会死。你在和我玩什么游戏?如果有人知道十二长老是谁,那只会是一个人。”

“谁?”塔尔面不改色,继续问。

“你猜,”柯尔特嗤笑了一声,他在滚滚烈焰中艰难地抬起了手,将自己的指节塞进了嘴里,生生咬断,“我说了真相,你是不是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塔尔没急着回答他的问题,他转过头看了一眼烈焰边缘的虞影溯,将菲尼留下的信纸甩过去之后轻声说了一声后退。虞影溯转过了身,信纸被他揣进了口袋,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柯尔特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而后在某一瞬间骤然消失。爆破的声响带着浓郁的腥臭弥漫在地底,而后白金色的火光消失,连带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一同湮灭。

尤里只觉得自己的胃里有无数东西在翻腾不止,他听见了虞影溯的一声冷笑,不过多久,那个暗红色头发的混血少年从地道深处缓步走了出来。

“旷星和你说了吗?”塔尔问。

尤里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连忙点头。一行守卫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有些后知后觉地才感受到恐惧,胆小的甚至双腿发软地跌落在地。血液的腥风并未弥漫过来,灾祸喜欢那个,于是将那些东西一股脑都吞了个干净。

“你……”尤里想叫住塔尔,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个……誓约。”

“假的,”塔尔说,“不用担心。”

那本就是用来骗人的手法,但可惜双方都是骗子,最终还是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大裂谷早就被渗透了,不仅仅是一百多年前还是现在。柯尔特的露馅不是巧合,他既然能在皇家军团悄无声息地潜伏至今,只能说明月眠城里属于联盟的势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大。十二长老的身份依旧未知,而除了柯尔特,皇家军团里剩下的那些人中必定也有属于联盟的势力。

又或者……还有属于精灵的?

柯尔特说落霄是他给尤里父母下的毒,这比大长老给涅亚下毒的时间更早。大长老手上的落霄难道就来自兽人族?或许最开始和精灵勾结的并非联盟,而是从一开始就处于龙与精灵的大战缝隙中的大裂谷。

塔尔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精灵族能成功将独角兽末主拖下王位不可能仅仅依靠霜雪族的野心,兽人族之中必定有人为了利益与精灵做了交易。如今柯尔特是其一,还有谁?究竟是藏在月眠城还是藏在大裂谷?

还有菲尼……

他会去哪里?他还能活着吗?

塔尔的脚步越来越快,虞影溯跟在他身后,等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把他拉进了树林。如今结界消失,森林里不再是密不透风的漆黑,微风和阳光都能从叶隙中洒进来。

“好歹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虞影溯按着他的肩膀,“该醒了,亲爱的。”

塔尔闻言笑了一声,仰起头看他。

“我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包括让他直接变成灰烬……那是我自己的意志,”塔尔轻声说,“其实留着他用处也很大,但他中毒了。灾祸说他活不过一天,留着也会死,不如用来撒气。”

“他醒了?”

“醒了,”塔尔伸出了手,“还跟我说他把柯尔特说的话都记录了下来。”

这些证据被直接提交到了裁决所,但本该进入放逐之境的罪人已经灰飞烟灭,事情也就这么结束了。门罗的嫌疑被彻底洗清,尤里本想感谢塔尔,却不料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不得不先投入工作之中。距离第二天凌晨只剩下十二个小时了,原本的霜雪族人中报名参战的人比预料之中更多,乌蒙圣堂前的广场一度人满为患。

他们从那个大裂谷的各个城镇蜂拥而来,这里从未如此拥挤过。兽人们的呼喊声在这个夜晚响彻云霄,逼近天明才逐渐消退。

短短二十个小时,联军已经达到了将近五万人。他们之中七成都想奔赴前线,剩下的有些愿意跟随旷星守卫落月同盟的核心月眠城,还有一些被留在了大裂谷应对意外事故。

但直至最后,也没有人发现菲尼消失不见了。

塔尔在第二日的清晨打开了信封,纸张的边缘被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但好在他及时收了火,并未影响到里面的字迹。菲尼像是把之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都写进了信中,洋洋洒洒,用了两张纸才堪堪写尽。

他说把兽人族交给尤里了,他是个好族长。门罗把他教得很好,他明辨是非,拥有很强的共情能力却不会太过冲动。他说占星者曾给尤里做过一次占卜,他的星象明亮而绵延,他会一生好运。

菲尼说了很多,说了自己小时候,说了他第一次见到涅亚,又见到塔尔时的事情。他似乎知道最终找到他的会是塔尔,或许他在这片大裂谷之中本就是个游离者。菲尼说整片大裂谷里他估计和龙哥关系最好,因为他们都是找不到归宿的流浪者,勉强算是有共通之处。

他说他这次真的走了,如果运气好以后还会再见,如果就此别过,那就把他当做一个稍纵即逝的背影。孤独者没有依靠,他没有留恋。

他还说这世界上从没有绝对的自由,兽人族的两派都没有。束缚身躯和思想的东西太多,有些是锁链,而有些仅仅是牵绊。

“这世间真正自由的人不多,但我算一个。我了无牵挂孑然一身,比起在夹缝里喘息更适合当蒲公英的种子,一阵风吹去就能消失在天际。”

这句话之后有一团浓重的墨迹,笔尖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自我之后,烈阳家就退出兽人族的舞台了,让尤里好好当族长,他可是现在唯一的独角兽。

“我走了,再见。”

放逐之境的设定见64(放逐之境)

第77章 第76章 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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