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琦彻底疯了,而潘夫人也当场气的吐血昏倒。
步悠荧笑着的时候,潘老爷转身时的神情很是复杂。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略微挑眉笑后,转身离去。
这一日潘府内部混乱不已,而步悠荧直接躺回自己的小被窝安然酣睡。
“啊!”
这一声惨叫声,步悠荧想没听到都难。
她睡前连外袍都没有脱,是以从床榻上爬起来时,看到的便是潘管家跪在地上,双手流着血的惨状。
“怎么了,潘管家,这是梦游了?”步悠荧在他面前的木箱里拿出两本账册,“你要是想要这个,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潘管家深夜来此,步悠荧并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潘管家似乎没有告诉他的主子。
“哎,一时不知该说你有脑子还是没脑子了,连潘夫人和潘老爷都不敢直接来明抢,你是谁给你的自信?”
潘管家恶狠狠地盯着步悠荧,“你以为,手上拿着这些就能保你的命吗?”
“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步悠荧笑意盈盈靠近他,手上的账册被她拿来拨弄了几下潘管家那血肉模糊的双手。
“这两本账册的使命,现在已经完成了。”
“你!”潘管家几乎是瞬间便想明白了。
他原以为自己能瞒下潘老爷,从步悠荧这偷得账册,来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只是没想到步悠荧一直在算计的只是自己。
“你这双手,也不算冤枉吧。”
步悠荧看着地上的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就不是很想待在这了。
“潘管家,好好在这忏悔吧。”
说着步悠荧就拿上那两本账册往外走。
“噌——”
亮面的剑身反射出步悠荧的下颌线,锋利的剑刃更是离步悠荧的脖子不到一指的距离。
“既然账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不知姑娘可否将账册交予在下。”
另有一人走到步悠荧面前,清冷的声音像是在商量,但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步悠荧轻扯了一边的唇角,呼出一声鼻息,很是不在意这威胁。
当她抬脚要往前走时,那横在她脖颈上的剑立马远离了。
“你疯了!”执剑的少年惊吼道。
步悠荧偏头看向那少年,“阁下不是要威胁我吗?怎么就先将剑移开了?”
“她好像是疯子,我不陪你了。”
少年像是哭唧唧般走到方才问步悠荧要账册的男子身后。
步悠荧手上拿着账册,摊手看向他们二人。
“看来朝廷的人还是太正直了,一点也不好玩。”
此话一出,站前头的男子的眼神变了,他凝视着步悠荧,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步悠荧觉得他这变脸很是有意思,浴室起了逗弄的心思,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有这么意外?你们的身份难不成要保密?”
“步姑娘,这账册留在你手上只会招来危机,给我,我能派人保护你。”
步悠荧像是在犹豫思考,“这样啊……”
“若你想离开潘府,我能助你离开。”
“给你也不是不行,”步悠荧慢悠悠道:“这样吧,向来以物换物不是最公平的吗,他的剑很好看。”
“不是,这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躲在后面的少年抱着他手中的剑猛然就跳了出来。
步悠荧眼睛里的狡黠毫不掩饰,在明亮的月光下看的格外清晰。
“好。”
他竟然答应了,可剑的主人却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只见他转身对剑的主人说了什么,然后他就生硬地夺过了那把剑,递到了步悠荧面前。
步悠荧自然是要接下的,只是他还没松手,她也拽不动。
“账册。”
接受到眼神示意后,步悠荧也不扭捏,直接将手中的账册再次递了出去。
“我的剑……”
直到他们走前,剑的主人还依依不舍看向步悠荧怀中的剑。
翌日一早,潘老爷带着人来将潘管家带走了。
坐在凉亭中的步悠荧稍微提高音量喊道:“潘老爷,这发展趋势你应该挺喜闻乐见的吧。”
潘老爷的步伐停顿了一下,但却没有理会步悠荧。
自从那日宴请周琼林起,所有人都想被牵着鼻子走。
就连与荷花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这一切都与步悠荧这个女子有关。
是她在主导着这一切,她像是能洞察所有人内心最恐惧和最渴望的东西,简直就是将所有的人心剖出来,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回眸看了眼奄奄一息的潘管家,他其实是知道昨夜潘管家要做的,只是他没有制止。
在他心中,像是住了两个小人,一个在说要助他,若是成功岂不是很好,而另一个却在说别管他,就算失败了也算是给他的报应,啊荷就是在他手上死去的,不冤。
就连方才步悠荧说的那句话,他现在想起都会冒冷汗。
他又去了晚香堂。
可他的夫人应景卧病在床,这个潘家只能由他来撑起了。
潘夫人紧握着他的手道:“老爷,琦哥儿已经没了,潘家不能再没有了。”
可那一瞬间的潘老爷,心中是很矛盾的。
“老爷,潘家近三十年来的殊荣,不可断送在你的手中。”
潘夫人似是看出了潘老爷心中的矛盾,再一次喊道。
曾经那些当甩手掌柜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潘老爷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心中若说没有任何感慨,那都是假的。
可也仅限于感慨,他抽出手,淡声道:“夫人先安心养病,商会的事我会去处理。”
然潘老爷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他以为和周琼林撇干净关系,将商会中那批要秘密送往巴蜀的盐处理掩埋就能做到无人不知时,沈则问潜伏多日的人手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是不是太顺利了?之前还以为要等多久呢。”
柳记酒楼里,听完带回消息的董少煊着实不敢相信。
“原以为找到账册只是你第一步的开始,这怎么赃物还能自动送上门呀?”
沈则问再一次翻看着手中的账册,“账册中少了三页,恐怕还不能完全定罪。”
董少煊问道:“在周昊玉那得来的另一半也没有?他敢戏耍我们?”
正两本账册中的一半是从步悠荧那换来的,而另一半则是在周昊玉那换来的。
昨日响午时分,有人将一封信送道柳记酒楼。
这才有了沈则问与周昊玉的见面。
“京城的大理寺卿,当真是布一局好棋,不仅戏耍了青州的知府和潘府,还戏耍了京城的细作。”
面对周昊玉的直言不讳,沈则问并未惊讶,只是尽了地主之谊,给客人倒上一杯好茶。
“周公子,今日来此,应该不是单纯的想恭维在下。”
“确实,不过是受故人之托。”周昊玉那张颇为阴柔的脸上浮现的却是悲伤,“只是,朝廷配不上他的忠诚。”
愣怔过后,沈则问又倒了一杯茶水,倒在地上,“朝廷之争,属实非你我个人之力便能说个清楚,此茶,是在下敬隋玉兄的。”
“假惺惺罢了,你们要的另一半在潘府的一位疯子手上。”
周昊玉留下他手中的一半账册便离开了。
人离开后,一直待在屏风后的董少煊这才出声问道:“隋玉可是宁国公的庶长子宁温言?”
“嗯,三年前他离京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没想到真与青州有关。”
董少煊却是皱眉道:“可宁国公府丝毫没将隋玉兄放在心上,甚至没派人去找过,只当是为国捐躯了,还博得了陛下的一番感动。”
炉香燃尽,沈则问将账册收起。
“那三页,应是在步悠荧手中。”
“那小丫头,拿了我的剑,竟然还敢私藏。”
提到步悠荧,董少煊就有点坐不住了,毕竟他的宝贝剑还在人家手里呢。
沈则问岁也有些头疼,但还是理智占上风,“走,先去处理手头上的,那三页跑不了。”
短短一夜之间,沈则问从不远处的青州卫借调了兵力,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光明正大从城门进城。
而此时的潘府,步悠荧刚醒来,在院子里伸了懒腰,想着要去瞧一瞧潘夫人以及她那好大儿。
潘府现在的婢女瞧见步悠荧都是绕着路走的,生怕一个惹她不顺眼,就会成为她发疯的对象。
可这并不影响步悠荧给她们打招呼,“早啊。”
来到晚香堂,看着还躺在床踏上的潘夫人,步悠荧微微叹气后,走到人跟前去。
“夫人,早。”步悠荧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晚香堂里的其他人也不敢对此做出什么驱赶行为。
潘夫人牙痒痒道:“步悠荧,来看我死了没吗?”
“那倒不是,毕竟死了可就不好玩了,我还得去找别的乐子。”
潘夫人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不想让这病症雪上加霜。
“你早就知道你那娘是怎么死的,隐忍道现在才露头,我真后悔,当初怎么没让你们母女团圆。”
步悠荧无聊般打了个哈欠,没想到竟还能有瓜可以吃。
她越是平静不在意,潘夫人就越是理智丧失。
“不过是长了张勾引人的脸,连你这个野种的出生都是她被人糟践后有的,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恩将仇报吗?”
步悠荧连连摇头道:“怎么,难道还要我替你颁发一个白莲圣母?”
“步晚晚从一开始就输给了我,你迟早我会收拾你。”
这狠话,在步悠荧耳中就像隔靴挠痒般。
“哈哈哈,亏她还日日想着你那个便宜父亲会回来带她走,整日装的清高,结果还不是被个狐媚子,到哪都要勾引男人。这不,最后招惹了周琼林那种疯子。”
无论潘夫人说的多么难听,步悠荧都像个局外人一般,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
“到头来,守了这么久的镇街,不还是没用,怎么样,她死在你面前的时候,无力吧。”
步悠荧看着这个近乎精神疯了的女人,“那种感觉,我好像忘了,但你很快应该体会一下,所谓至亲之人死在面前的感觉。”
她走到床榻前,微弯着腰,似乎要将她接下来的痛苦表情记在心里一般认真。
“毕竟五少爷应该是活不久了,一日一日被自己折磨恶心,很快就会了解了吧,夫人可要保重身体,别连看着他死去的精力都没有了。”
步悠荧说的那般轻巧,却每一个字都像毒针般扎入潘夫人的心脏。
“夫人!不好了!五少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