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汉去赶牛车去了，镇上离村子算不上远，一路走过去也是累人。陆老汉有些小聪明便开始拉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去县城，赚取点小钱。

怕被陆老汉察觉，陆凝和陆贵借口去卖娘编的篮子，特地买来十二斤肉足足花了四百二十文，和一些做卤肉的香料，放在背后的背篓里存了几分小心。

因为牛车上人多，陆老汉也没察觉，收了卖篮子的银钱掂了掂，让两人上车。

夜色已深，待陆老汉打鼾之际，陆凝开始摸黑前往厨房。

江府的老爷曾在京城办事时吃了胡饼夹羊肉念念不忘，当时厨房专门有人为他研究过地道的做法。

羊肉昂贵她自然不能效仿，她决定将里面夹着的肉换成猪肉。将肉切块放入乳白色的高汤中，加糖色和秘制的料包进行炖煮，直至肉色染上红堂的颜色。

一大勺小茴香和盐炒香，面团压扁成薄片，刷上一层薄薄的茴香盐，揉成面团，手腕微微用力擀成饼胚撒上黑芝麻。

李冬花和陆贵此时也陆续过来帮忙打下手，木棚的门被牢牢关紧，灶台的火苗照亮着忙碌的身影。

比之外面卖的胡饼陆凝做的一个手掌大，更酥软一些。小小的饼胚放进刚砌好的泥炉上烤熟，焦黄酥脆，胡饼表面带着薄薄黑芝麻。

“娘、小弟你们尝尝怎么样？”

陆贵拿着阿姐递过来热乎乎的饼子，饼子透着浓浓的芝麻香，皮酥内软，只觉得好吃得过分，呲牙咧嘴的忍着烫吃完，咋就这么好吃呢！

陆贵兴奋的说:“姐咱们拿出去卖，肯定有人买。”

在陆老汉睡梦中时，陆凝开始和娘同小弟将家伙什放在牛车上，小心翼翼地牵着牛往外走。

一路来到镇上，他们将牛车赶到桥头，他们来得不算早，沿街的摊贩已经排开。

瓜果蔬菜，这一条道都是食物的香味，酒酿圆子，炸春卷……让人看花了眼，旁边还有货郎的叫卖声，早市已经开始了。

将牛栓在旁边的树上，三人将牛车上面的桌子拿下来，铺开摊位，盛满小胡饼的保温的竹子饭盒摆放好，边上是油纸。

摊子上面用家里的撕下来的废衣服布，上面有陆凝歪歪扭扭的字迹，胡饼夹肉。

火炉已经熄灭，陆凝用火折子重新点好，架起锅。

女子亭亭玉立，她看着来往的人群不由得心里忐忑，这可是她第一次出摊。

突如其来的新面孔和摊位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其中一个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娘子。锅热了，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当下便有人闻着味儿过来，得知是十五文，里面有肉便要了一个尝尝。

陆凝用铲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案板上面，肉块色亮红润还冒着热气，在夹到案板上面时微微颤动。

她手麻利地将肉块切成小丁，刀起滑落间汁水丰盈。小圆饼从中间切开一个口袋，切好的肉丁麻利利落的装了进去，汤勺中浓香的汤汁倾斜而下。

一系列动作又吸引了一些食客驻足。

“好吃不贵的胡饼夹肉，香得很嘞！”

旁边的小弟开始扯着嗓子吆喝出声。

胡饼温热，里面的肉刚出锅的还有些发烫，第一个吃上胡饼夹肉的人咬了一大口嘴中不住得点头。饼外焦里软，还有淡淡的芝麻香，里面的软烂醇香，肥而不腻，肉汁浸入饼中，香！

那人还没吃完，就中气十足地说:“再给我来两个。”

胡饼夹肉生意不错，陆凝做完之后由李冬花装好递给食客，旁边的陆贵收钱加吆喝，一时之间，三人忙的团团转。

“这肉卤得可真好。”

“小娘子，你家卖的可真不错。”

食客的声音让陆凝不禁莞尔一笑。

炉子上架着的铁锅雾气腾腾，陆凝的摊子前人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肉香味，

看着带来的东西已经用完，陆凝准备收摊了，可是后面还有一大堆人等着。

三人只能不好意思地说明情况，旁边的李冬花和陆贵脸涨的的通红，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陆凝倒没有慌乱，声音虽软却让周围食客的烦躁散了些。

周围买到胡饼夹肉的同窗，在原地迫不及待的品尝，扑鼻的香味直充鼻尖，浑身的冷意也消失殆尽。

“小娘子，明日还过来这里卖吃食吗？”有人问道。

旁边的人听闻纷纷也大声询问。

她晃了晃酸软的手，心里觉得神奇的开心，从前给主子们做膳食都没有如此得满足感。

“明日还是在此摆摊。”陆凝擦了擦手，腼腆的说道。

怪不得丫鬟们都想赎身，陆凝想她也算因祸得福了。沉甸甸的铜板让陆凝心里有了底气，眼看着忙到了晌午，陆凝招呼两人在旁边的铺子里买了三碗葱油面，和几个肉包子解饿。

回去之际，陆凝又挑了十二斤肥瘦相间的猪肉和一些粗面和细面，细面价钱昂贵却更松软，两者夹在一起做胡饼再好吃不过。统共花了八百个铜板。

陆老汉清早醒来天崩地裂，家里牛不见了，人也没了，作孽啊，老少没有一个省心的东西。

他原本还想用牛车拉人，在这个节骨眼只能在家干坐着。

原本正在家里给猪添食的陆老汉，下一瞬听到动静赶忙跑出门，露出气急败坏地一张脸，指着三人道:“谁叫你们把牛车给牵走的，也不和老头子说一声，长本事了是吧，你们有本事晚上也别回来。”

自从陆凝回来后，这婆娘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母子三人成了一条线对抗他，

眼见陆老汉发恼，陆凝本能地挡在李冬花面前，仰起脸说:“爹，是我一人的主意，我让我娘和小弟去摆摊去了。”

“摆摊？赚了多少钱？”陆老汉直勾勾地盯着三人。

见三人不吭声，脸一沉，“你是不是傻，做啥白日梦，我让你们别摆浪费时间不听，一家子啥也不干到处瞎跑，做生意是那么好做的！”按着空荡荡的肚子，陆老汉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大声呵斥，“要不是你们把牛车给牵走，我今日能拉不少人，都是因为你们浪费功夫。”

“等过两日，我就去给你找婆家，你呀，赶紧出嫁，回来就没好事。”陆老汉说着狠狠瞪了一眼陆凝，气得胸口起伏。

大晚上陆凝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对方的话犹如一把刀扎进了她的心口，手不由自主攥紧了衣摆。

“爹……”陆贵想要反驳过去，被陆凝拦住。

陆凝不想废话，她冲陆贵和娘摇摇头，让们帮忙把牛车上面的东西一起提下来。

看着这么多的肉和面，陆老汉心里惊诧极了，他们哪来的银钱。

他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心砰砰地往外跳，急着紧跟着他们进了屋，试探地说:“真赚钱了？”

“小弟把面放在这里就行。”

陆凝心里有些小小的埋怨，垂着眸将三人白日里剩下的铜板放到了桌子上，一家人激动地数了起来今日总共卖了八十个胡饼夹肉，一共是一千两百个铜板，减去开销，一日净赚四百个铜板。

陆老汉当没看见陆凝的冷脸，浑身的火气消失殆尽，“看大丫多厉害，这可是整整四百文，就一日赚过来了，不愧是你爹我的闺女，同我一样有能耐。”

陆凝沉默，小脸紧绷，默默地抬起双眸，觉得心累，对于她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多亏了我，你才能去江府见世面，不然哪有今日的好日子过。”陆老汉美的嘴都弯了，不忘再夸自己一句。

他这闺女打小长得就伶俐，原本他还想着砸在手里了，日后老了指望不上，没想到靠厨艺也能让他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