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教堂之后，沈着的单片镜就不好用了，教堂内部的光亮能把他眼闪瞎。他觉得这般阴暗的自己怎配照耀如此明亮的阳光。作为一个眼镜爱好者，沈着给自己带上了太阳镜。

大概也正是太阳镜的作用，他在领唱者释放精神污染的时候没有中招。

【平平无奇的太阳镜】：精神抗性+5。

如果在内部看不到血迹，那么教堂里的祥和并不是一个简单建立在原有基础上的幻境……

沈着没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情报告诉黎昩，他们彼此都有秘密。

他们都不希望对方死，但又不希望对方活得太简单。

他们从来都不是彼此信任的队友。

沈着更愿意称他们的关系为：债主与老赖，债权人和债务人。

……

领唱者闭眼，亲吻在黎昩的额头上，两行清泪落下，是那样的悲悯。

一吻落，声静风止，飘落的花瓣停在半空中。

另一个空间开启，这个空间便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着手痒触碰了一下定在自己眼前的花瓣，花瓣离开自己原来的位置，化作红色的沙，散在空中。

好吧，自己不该去乱碰东西的。

沈着凭借着不错的身手躲过悬停的花瓣，从座位上离开，回到了来时的侧殿里。

来的时侯，他注意到长廊两侧有一排展柜与介绍。

供奉神牌的架子上摆放着一盏盏明灯，每一盏灯都代表着一个信徒。神牌两侧都是介绍文物的展柜。展柜被擦拭的很干净，尽管如此，沈着还是在上面看到被油漆泼过的痕迹。

沈着要找的是一本陈列在展柜里的书。

书页摊开，上面画着一种花，正是教堂里出现的白花，也是沈着在教堂里见到的唯一的花。

铺在地上的，悬在空中的……

这种白色的花花瓣雪白，根颈断裂处却渗出红色，尽管被人刻意擦拭了，沈着依旧注意到了。

像是根茎的汁液，更像是花留下的血。

更奇怪的是，教堂门口的花园里并没有这种花，这种花却能以新鲜的模样大量出现在教堂里。

怎么想都很可疑。

沈着把太阳镜架在头上，凑近去看上面的文字。

一个字都不认识……

他开始后悔几天前把道具【用处不大的翻译笔】上交给城主了。

无奈，沈着只能忍痛割爱给系统充了100金币翻译费，这才在对话框里看到翻译出来的文字，只是机翻不如道具，翻译出来的句子也透着浓郁的AI气息。

“桑格那利亚花……生长在……高山，悬崖……神圣的代表……铺往神界的道路。在……之下许愿，神明爱护的花朵……滋生血肉……”沈着读完第一段话，本想长呼一口气，又怕把展柜玻璃吹散，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系统的翻译功能真的该提升了，已经严重影响阅读了！

书页的最后写着一段歌谣：

“我的爱人呀，如果你真的爱我，

请为我摘下一朵生长在高山之巅的桑格那利亚花吧，

让神明祝福我们的爱情，

让圣歌赞颂我们的爱情，

让……”

这种情诗到是翻译的准确，系统恋爱脑啊？

最后的两句话被人用笔划掉，沈着猜大概也是歌颂爱情的陈腔滥调。他不爱看这些，他最看不起的感情就是爱情。

沈着还想去另一侧的偏殿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却被一面无形的空气墙挡住。

【该区域未解锁，请在NPC带领下探索】

没有NPC带路的区域，玩家就不能自主探索地图了？沈着不悦，这种毫无美感的限制手段让他恶心。

沈着只得停在门前。

门外，飞停的鸟悬在半空，风拂过的草丛保持着倾斜的弧度。

这样的阳光他好久没有见到，他真想出去晒晒太阳，自己在地下城里待得太久了，都快要习惯人造光源，忘记太阳的温度了。

沈着从背包里顺出一把带刃的道具，割下自己头上一小撮头发，凑到门边吹了出去。

发丝飘出门框便消失不见，去了另一个空间。

看来自己是无缘晒太阳了，沈着盯着门外教堂落下的阴影，难过地想。

门口摆钟的摆锤停止摇动，指针停在了10:59。

好无聊啊……

沈着仰头倒下，在地上摊成一个“大”字，他盯着繁琐精致的屋顶，渐渐失去了距离感。

他留给黎昩的时间够长了，如果黎昩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教堂的本体，他也没有必要去等一个弱者追上自己的步伐了。

系统提示音响起：

【玩家黎昩完成副本任务：献祭一次】

【当前任务进度：1/4】

【解锁任务细节：献祭怪物】

啊哈，那家伙还不算太弱啊！沈着对黎昩的兴致又高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他把谁杀了。

而后，花落、鸟鸣、风点地，指针走向十一点，敲响了整点报时的钟声。

一派祥和，再度重启。

沈着的头顶卷起一阵风，抬眼就看见站在风里的人——青年意气风发，身后狼尾在风力飘得肆意。

黎昩稳稳落地，方头小皮靴正抵着沈着的发梢。

“嗨，好久不见。”黎昩后撤半步，弯腰与地上的沈着打招呼。

沈着在地上伸了个懒腰，道：“好久不见，你好慢啊，小爷都等得快要睡着了。小爷以为你死了。”

“让你失望了，还差点。”黎昩笑得轻松，仿佛自己不是那个死里逃生的人，“所以，你这次是故意见死不救的？”他自认为说得俏皮，能起到活跃一下气氛的作用。

沈着不语，看着黎昩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黎昩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清透的翠色像是无暇的翡翠。

而此时，风起得恰好，吹过黎昩脸侧的碎发，右耳后一条细细的辫子落在肩头，银色发扣随风摇动，垂在发尾的挂坠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肩膀。

他有样貌，有能力，有胆识，有魅力……有人欣赏，真不愧是两位大佬都想要留下的人。

想到这里，沈着不由得眼圈发烫，鼻子竟然有些酸。

“哭了？？？”黎昩不知道沈着一会儿的功夫都已经神游万里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救就不救啊，我活的好好的……嗯啊！是我太慢了，对不起啊……”

沈着被他逗笑了，摸了一把鼻子，别过头，“笨！”

活跃气氛的事对于黎昩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说正事啊，这里不是教堂的本来面目！”

“我知道。”沈着不屑。

“那个花有问题！”

“我知道。”早知道了。

“唱诗班的人也有问题。”

“嗯。”

毫无欲望的情报分享。

“先遣队里还有人活着。”

“嗯……”沈着惊愕：“嗯？？？你说啥？”

见沈着着急，黎昩反倒不急了。

沈着从地上麻溜地爬起来，晃着黎昩的肩膀：“说啊！你咋不说了？”

黎昩手一摊：“情报费，三万金币。”

“你他妈抢劫啊！”

“跟你学的。”黎昩笑得像个奸商。

老妇人挪动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二人身后，张开干瘪的嘴唇，“用餐时间到了，两位要来吃饭吗？”说的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原来她会说话。

“要的！”沈着抢答。

“你饿了？”算起时间来，两人确实也该吃一顿了。

“没有。”沈着看着老妇人走向了另一侧的偏殿，跟在后面走了进去，“只有NPC带路，我们才能获得新地图探索权限。”这次他没有被空气墙拦下。

原来是这样吗？黎昩想，怪不得自己那时候跑不出中殿。

耳堂的餐厅没有窗户，石壁上挂满了蜡烛，蜡油从石壁上滑落，层层叠叠堆积在墙角。

区别于大殿里的整洁，这里看上去确实不太讲究。

老妇人带着两人，在一叠油乎乎的餐盘里拿出两个递给他们。黎昩虽然没什么洁癖，但是看着个盘子也着实不想去接。

沈着不愧是老玩家，早就戴好一次性手套，乐呵呵地把盘子接了过来，用清洗道具把盘子擦了一边，又凑在黎昩身前低声道：“一次性手套，一只三万金币，过期不候。”

黎昩笑得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两只，谢谢。”

“六万，不客气。”沈着把一次性手套拍到黎昩胸前，头也不回地去排队领饭了。

排队的时候，黎昩站在沈着身后，他个子偏高，比沈着高出来大半个头，比前面的队伍里的人也高出不少，从他的视角看去，正好能看到队伍前面，正在给人打饭的领唱者。

她没死？？不对，黎昩否认，难道还有其他领唱者？

察觉了黎昩的视线，忙碌打饭的领唱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闭着双眼面向黎昩，露出一个带着温暖人心的笑。

仅需一眼，黎昩就能断定她就是那个宁愿献祭灵魂，也要诅咒自己的领唱者。

她没死……

排到黎昩时，他拿着餐盘的手有些不稳，领唱者长睫盖住双眼，微笑着在黎昩的餐盘里放下一片烤的焦黄的面包，又在碗里打上一勺粥。

“愿神明保佑你。”领唱者说。

你刚才还在诅咒我……

黎昩僵硬地在沈着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与唱诗班的人一起围坐在长桌两旁。

所有人都齐齐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低头祷告。

混在人群里低头祷告的沈着瞥了一眼黎昩，发现黎昩还呆愣愣地直着头，他一巴掌把黎昩脑袋拍了下来，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傻子，餐前祷告！”

黎昩低下头，还在想刚才的事，“我在幻境里把领唱者杀了。”是他把人踹到祭台上的，也算是他杀的人。

“幻境里的死亡不是真的死亡？”沈着猜测。

“那咱俩也死一个试试？”沈着提议。

黎昩：……

他时常因为自己脑回路太过正经，而被沈着噎得忘词。

“有没有可能那个本来就不是幻境，而是一个平行空间？”沈着把话题扯回了正轨，“在你进入那个空间的时候，这里就静止了——时间只能在一个空间流动。”

黎昩：“那里是黑夜。”

“是我们进来之前的地方吗？”

“不是。”在黎昩看到塌陷的教堂屋顶时就意识到，那个教堂和他们两个在外看到的教堂是不一样的。

他又补充，“但是，也有很多副塔。”这点和他们来时的教堂很像。

“唔……那就奇怪了。”沈着的语气很是苦恼，“现在的这个教堂四周是没有副塔的。”

沈着等黎昩的时候在门口看到阳光下教堂的倒影。

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主塔。

之前，黎昩一直以为，自己去的那个空间是一个真实的教堂，他们现在所处的教堂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像，是表里世界的关系。

但是表里世界是不可能有太大的建筑变化的。就算现在的世界没有一比一复刻那个教堂，破败了些，萧瑟了些，也断然不会凭空多数来几座那么大的副塔。

孤塔爆改建筑群，那还了得？

还有最直接的一个因素需要确定，黎昩自己打开了共享文档，上面没有第三个人，也没有他自己留下的那句话。

“是两个独立的空间。”黎昩下结论。

沈着轻生应是，他和黎昩得想法一样。

“但是会相互影响。”两个世界不是完全没有联系的，黎昩道，“我那个时候想去右耳堂，却像鬼打墙一样被困在中殿里。”

那时他们两个还没有在当前空间里获得右耳堂的探索权限。

沈着捕捉到了信息点，“你为什么去耳堂？”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我……”刚开口。

一个白到像死人一样的脸出现在他们中间，领唱者闭眼微笑，“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

白色的睫毛轻颤，一双巨大空洞的蓝色眼睛瞪开在两人脑后，眼球机械的向右看看沈着，嘴角上扬，又机械转向左边的黎昩。

“盗窃粮食的小老鼠……”纯白的眉毛上挑，双眼睁大，瞳仁缩小，兴奋的五官凑出一个笑，“被我找到了！”

【情报公开-人员介绍】

[先遣队]：负责探索并记录新副本情报的组织，属于高风险人群。

主城与地下城都会培养自己的先遣队，以获取新副本情报。先遣队成员通常会携带高精度测量道具进入副本，记录副本坐标，时间流速，副本类型，任务要求等情报信息。

情报来源：无境之城图书馆

终于！！！写出了对主角的外貌描写

他已经在我这里回炉重造好几回了

最早定下的是方头矮跟小皮鞋

最后定下来当然是狼尾和耳后小辫儿

以及，沈着已经开始被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