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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树梅秘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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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惕身处茫茫白雾中,丝毫不敢懈怠,警惕地注意周身的动静。

刚入境时,妙衍还提醒他万事小心,否则容易误入芥子秘境。这下可好,他修为薄弱,体力耗费巨大,又没有妙衍在身旁,若这芥子秘境中当真险象环生,那他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四周一片寂静,浓稠的白雾像有意困着薛惕似的,将其牢牢笼罩其中。约摸一炷香后,浓雾渐渐散去。

天边残阳如血,黄沙漫天,烈风阵阵,薛惕的脚下是零星的枯草怪石,他极目望去,十几丈开外,模糊地立着个人影,在风沙中影影绰绰。

薛惕一怔。这场景好生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向那个人影一步步走近,那人忽然动了动,拈弓搭箭,箭尖直指那轮血色残阳。

薛惕顺着方向望去——猩红的天光中,妙衍手持利剑,凛然迎敌,翩然而立。

他登时反应过来——此乃问心石试炼之景。

问心石乃问元山考验入门弟子的最后一关,是门派的无上至宝。为何问心石试炼自己的场景,会在这一树梅秘境的芥子秘境中重现!?

正当薛惕愣神之际,对面那人的箭已飞射出去。

妙衍挥剑欲退其锋芒,却不料难敌此箭来势之凶猛,胸口被狠狠贯穿,一道血柱喷溅而出!她疼痛难忍,险些摔跪在地,堪堪以剑撑住。

薛惕见势立刻飞奔过去,脚下如腾云驾雾,竟飞身而起,直落在妙衍身边。

妙衍的胸口已被彻底染红,薛惕半跪在地扶住她,急道:“莫动!我带你去找人!”

妙衍额头全是冷汗,脸色苍白,抬眸瞥了眼薛惕,抖着嘴唇冷笑一声:“……崇琰,你这般惺惺作态,是何居心?”

薛惕大惊,不可置信地喃喃:“……我是崇琰?”

——是了,这里是芥子秘境。他原以为这个妙衍是现实中的那个,与自己同样不小心误入此中,又恰好被自己碰见。谁料连这个妙衍竟也是芥子秘境中的一个幻象。

妙衍强撑一口气,愤愤道:“你我斗了这般久,如今见我快死了,便来装君子,真是可笑……”说着还要挥剑往薛惕身上砍,奈何体力不支,失了支撑往一旁倒去。

薛惕连忙一把扶住,沉声道:“你若想活,便听我的。”说罢夺过妙衍的剑收回剑鞘,在她身上的几处大穴一一点过去,拉过她的双手抱住自己的脖子,托起膝窝,将其背在身后,稳稳地站了起来。

罡风顿起,天地间飞沙走石,薛惕隔着一层风沙,远远地望了眼射箭的那个人影。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戴着厚重兜帽。此时那兜帽被大风吹翻下去,露出了隐藏其下的脸。

只一瞬——薛惕眯起眼睛细细瞧着,匆匆望了一眼,那人将兜帽戴上,瞬间消失在荒野中。

萤月教主的相貌,上一世他没能知晓;这一世在秘境中,他依然没能看见。

在这芥子秘境中,薛惕上一世的修为似乎重回到了如今的自己身上。他飞入空中,想带妙衍回问元山,却不知方向。他的背后越来越潮湿,想来是妙衍中箭的伤口仍在往外渗血。纵使点了穴,如此重的伤势,也难以止血。

他屏住呼吸,静静感受着妙衍的气息,温声道:“问元山在哪个方向?我带你回去。”

妙衍疼得浑身发抖,声如蚊蚋地反抗:“你放我下去……我今日纵是死在这里,也断不会请你救命……更不会带你回去,残害我门中手足!”

薛惕气极——说到底也不过是秘境的幻象,真正的妙衍如今在外面好好的呢,难不成这两个还能一并死了不成?思及此却是心底一沉,越发担忧外面的妙衍会不会受此牵连、重伤不治。

他略一思量,换了策略,语带嘲讽:“你可别想多了,莫非当真以为我真心救你?方才那一箭,乃是教主所射,与我无关。我与你毕竟还没分出个高下,你若就这么死了,我找谁斗去?”

妙衍喘了几口粗气,沉默片刻,缓缓说了问元山的方向。

薛惕不敢耽搁,使出毕生修为朝问元山飞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说几句风凉话刺激妙衍,生怕她就这么昏死过去救不回来。妙衍起初尚有力气回嘴,渐渐地气息越发微弱,气若游丝,连薛惕的话也听不见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苍穹之下,薛惕劈开万丈高空中的凛风直朝问元山而去。血色的天光在他身后一点点褪去,暗青的夜色从天边爬了上来。他大声骂道:“妙衍,你若真死了,我便是将整座黄泉搅个天翻地覆,也要将你从阴曹地府拖出来揍一顿!”

话音刚落,尚余一角的残阳如惊弓之鸟般坠落在大地的尽头。霎时间,天光尽消,连月亮和群星都被掩住了光亮,四海八荒顿时被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山岳消隐,大地蛰伏,不见日月,不闻鸟虫,走兽埋穴,飞禽归巢,江河水落,湖海平潮。万物一片死寂,仿佛除了薛惕与妙衍外,再无一个活人。

怎会突然如此?什么都看不见,薛惕还如何辨识方向,如何带妙衍回问元山?

哪怕是个幻象,妙衍也绝不能死!

幸而此处离问元山已不远。浓重的黑暗中,问元山的山门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浅浅地照亮了他的方向。

薛惕加快速度飞身过去,离山门尚有一段距离时,他便在空中对守门道童大声道:“快放我进去,妙衍受了重伤,耽搁不得!”

守门道童抬头望去,虽不知来人是谁,却认得他背后的妙衍,不敢马虎,捏了个诀解除了山门阵法,薛惕立刻飞身进去。整座问元山,他只认得妙衍所在的问虚峰、柴玉澄所在的问善峰和主峰问世峰。问世峰为元象子的所在,找他也没用,不如直接去找柴玉澄,她一定有法子!

薛惕背着妙衍往问善峰而去,身后却突然跟上来数个问元山弟子,来势汹汹,大有将其捉拿之意。他毫不理会,径直来到问善峰,正要飞身落下,望见下方已围了十几个弟子,为首的竟是柴玉澄。

薛惕此时实在焦躁得很,甫一落到地面,便对柴玉澄道:“妙衍的命你们还想不想救了!”

柴玉澄先是一愣,随即厉声骂道:“好你个崇琰,害了师妹不说,竟敢挟持她为人质,闯我山门!你简直胆大包天,我问元山容不得你如此猖狂!”

眼下哪有工夫跟这帮人打嘴仗,救人才是要紧。薛惕将妙衍小心翼翼地放到地面上,一把抽出她腰间的剑,手起刀落自断左手小指,高声道:“我此来只为了妙衍!你们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

柴玉澄打了个手势,拦住周围想要上前的弟子,快步走过去将妙衍抱起,见她的伤势确实极重,连忙道:“我这便带她去医治!——崇琰你且在此地,莫要轻举妄动!”说罢抱着妙衍匆匆走进洞府。

薛惕将妙衍的剑放在手边,径自盘腿坐下,草草地包扎了断指伤口,闭目养神。

周围的人持剑相对,却无一个敢上前搏杀。

半晌后,柴玉澄来到薛惕面前,居高临下地道:“师妹究竟是被何人所伤?怎地伤得如此重?”

薛惕道:“是为教主所伤,用的不知是什么箭,我看那箭尖似乎有什么妖术,极难避开。”

柴玉澄道:“我问元山自问天材地宝无数,医修的修为也是数一数二,可如今竟只能为师妹止血治伤,却不能将她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薛惕一下子跳起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柴玉澄道:“伤她的那枝箭上应当是附了什么法术,师妹被其魇住了,心神大乱,醒不过来。”

薛惕见她欲言又止,追问道:“需要什么你说便是了,我上天入地也会找来。”

柴玉澄道:“传闻西北陇州有一金钟铃,状如金钟儿,可解天下所有梦魇……”

薛惕不等她说完,一把夺过她手上提的灯,飞身往陇州而去。

万里苍茫,不见昔日的壮阔,只余无限黑暗,将万物吞噬。薛惕手上的这盏灯,也不过堪堪照亮脚下的方寸空间,再往前去,小小的光芒消融在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

日月潜藏不知何处,天下之大,竟只能依靠一盏盏普通的灯火照亮,如点点萤光,微弱凄惨。

越往陇州去,越是荒无人烟,不见村落。那什么劳什子金钟铃若真如金钟儿大小,那便实在难找了,等他找到尚不知要多久,更别提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芥子秘境。

里面的妙衍身负重伤,不知外面的妙衍如何了,可有遇到危险,可有来找自己?……罢了,秘境中的自己可睥睨众生,真实的自己不过如蝼蚁一般任人揉捏,薛惕竟不知究竟是里面好还是外面好了。

茫荒混沌间,薛惕擎着一盏灯飘飞在空中。气流涌动中,他隐隐感到不远的前方,正有一个人朝自己的方向飞来。

薛惕警惕地抽出剑,以防对方来犯。

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空中,他瞪大了眼睛,模糊地分辨出一个人影。眨眼间,那人已扑到了自己的面前!——

薛惕抬剑刺去,对方翩然躲过,啪地一下死死掐住薛惕的双肩,任他如何动作,竟挣脱不得。

他骂道:“哪来的东西,竟敢撞到我头上……”说着抬眸细细打量来人——竟是个貌美的女子,眉眼间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风韵,柳叶眉柔情似水,丹凤眼顾盼生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面色如玉般透净,又在烛火中显出一丛若有似无的桃红。她的手上也擎着一盏灯,可那盏灯不知为何没有被点亮。

女子眨巴了下眼睛,笑道:“你不是问元山的弟子,怎地拿着问元山的灯?山上出何事了?”

薛惕心中一凛,从未听说问元山有这等厉害人物,竟能教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回道:“有个弟子被妖术魇住了,我为她去寻金钟铃。”

“原是这样,”女子笑意更盛,“我也有要事在身。你可知这天为何变黑了?”

薛惕摇摇头,只想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赶快放了自己。

她继续道:“凌降宵射落了金乌,人间没了太阳,自然也不会有光。”

凌降宵?这是何人?射落金乌又是怎么一回事?

薛惕一头雾水,简直莫名其妙。

女子见他不解,拍了拍他的头,又道:“你的灯给我可好?我拿我的跟你换。”

薛惕当即拒绝:“你这灯不亮,我怎能给你?我还得去寻东西……”

女子打断他,盯着他的双瞳,一字一句道:“此下虽不亮,却是有法子点亮的。届时能照亮四海九州,照亮整个天下……”

薛惕怔愣着,没有打断她。

女子绕到他背后,手在其背上抹了一下,又回到他面前,“这是她的血?”

薛惕愣愣地点头。

女子又在他的断指旁干涸的血迹上抹了一下,将他二人的血液融在一起——那一滴鲜红的血珠,从女子的指尖剥落下来,飘飞到她手上那盏未点亮的灯的灯芯上。

薛惕不明所以地望着灯,只听得那女子在他头顶悠悠道:“你且看好。”

女子念诵咒语,灯盏从她的手心飞起,越飞越高,往二人看不见的云霄中飞去。她手上捏了九道诀,数了十二声,云层中霎时刺出无数道璀璨的光芒,自他们脚下所在的这一州起,将天下九州一一照亮,人世间顿时重回光明!

薛惕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望望天上,又望望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仰头大笑几声,夺过薛惕的剑扔了,将自己腰间的剑解下递给他,目光炯炯有神,声音清亮:“回去吧,有人在等你!”说罢转身飞走。

“……什么?可是我尚未……”薛惕正要拦她,周遭的场景突又变成来时的一片迷雾。

……这芥子秘境,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那秘境里的妙衍怎么办?她虽只是个幻象,可自己承诺过会将那金钟铃带回去……

薛惕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的腰间挂着一把平平无奇的剑,且胸口莫名有个坚硬的物什硌得慌。他摸出来一瞧——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棕黑色的铜铃,铃面上刻画了一圈金钟儿图样,里面的铃舌也是金钟儿形状。

他轻轻晃了几下。

铃儿响动,周围的白雾快速地散去,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幅画,正是他方才在小屋中见到的那幅。

薛惕心中狂跳。

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虚空中有个妙衍的幻象,还在等他回去。

可外面的真实世界中,也有个妙衍在寻找自己。

前世皆是幻象。崇琰早就死在薛惕降生的那一天,这一方苍茫世间,从来不曾存在过什么崇琰。有的只是薛惕,眼下虽弱,却依旧好胜、依旧和妙衍纠缠不清的薛惕。

他必须得回去了。

薛惕抬手附上画,一股力量将其吸了进去。再睁开眼站定时,他已回到了先前的小屋中。

——那女子说得不错。确实有人在等自己。

一旁的妙衍,正瞪大了眼睛望着薛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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