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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萤月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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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衍在薛宅时,已通过内门弟子的玉牌联络了师弟卓天放。

卓天放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孚县南城门外的城隍庙里相见,妙衍便径直来了这里。

孚县在整个青州也算得上是富庶之县。来的路上村庄星罗棋布,脚下这城隍庙附近,也有一片村落。

妙衍走入城隍庙正殿内,抬头便是一尊彩塑神像,涂料已有些泛白褪色,两旁墙壁上绘着六幅神像壁画。她对着诸神像行了个礼。

供桌上的贡品寥寥无几,香炉里插着几根残香,一旁还剩了一大把,无人问津。

看来很少有人来这里。

妙衍正欲在此处休息片刻,忽听得远处一人气喘吁吁的跑动声,便转身走入神像台后的阴影里。

不一会儿,一两鬓斑白的男子跑入庙内,他面色涨得红紫如猪肝,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喉咙口破风箱似的嘶鸣。他抖着双腿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到供桌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似从两肺的缝隙里漏出来,一字一顿道:“神仙救我……神仙救我……唔!——”

倏地声音一滞,此人已倒仰在地,没了气息。

妙衍走到他身边,只见他两眼暴凸,颈间青筋突起,口中流涎,四肢扭曲,手指张开——左手小拇指被连根切断——其余几指的指甲翻起,死相极为惨烈。

尸体的耳洞里飞快地爬出一只萤火虫,妙衍眼疾手快地捉住,收入一小瓶中。

此时庙外走来一人,高声道:“我已跟了他好几天,本想救他,奈何无力回天。”

来的正是问元山内门弟子、妙衍的师弟卓天放。

妙衍抬头望去,卓天放肤色略黑,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干练的劲装衬得身段刚健有力。

“师姐好久不见!”卓天放咧开嘴笑着看向妙衍,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妙衍点点头,“此人是什么情况?”

卓天放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他切了自己的小拇指给萤月教,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妖法反噬,发作得太快,实在来不及救他。”

妙衍指着香炉,“此城隍庙之前香火旺盛,近来少有人进香,恐怕也是因为萤月教吧?”

卓天放颔首道:“正是。上个月我奉柴师姐之命来此处查访,孚县已有好些百姓借萤月教妖术谋财害命了,实在可恶。我正等妙衍师姐来铲除这歪门邪道!”

妙衍略一思忖, “萤月教行事诡秘,若不是有人从中牵线搭桥,绝不会发展得这么快。对此你可有眉目?”

卓天放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又面露难色,“可我只大概查到哪些人信了教,以及集会的时间、地点,至于是谁帮萤月教铺路,却是不知。”

“无妨,”妙衍走了出去,“此事我已有计较,我们先入城再说。”

妙衍与卓天放来到孚县南城门处。城门守卫见二人仙风道骨、修者打扮,略微盘问了一番便放行了。

城内一派祥和热闹,街道各处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往来行人精神饱满,乍一看上去,实在不像萤月教横行的样子。

二人却能看出内里玄机。

这街上众人,有好几个眉间青黑,眼神缺少活人生气,头顶笼罩着若有似无的黑雾,显然是着了妖道。

妙衍心道:孚县的教徒竟已这么多了,前世这个时候,尚未发展到如此地步。

看来这孚县里必然有人为萤月教网罗教徒,且势力不小。

卓天放道:“师姐,你看这人数这么多……你觉得,什么人会有这么大能耐,为萤月教做事?”

妙衍道:“我们寻一处客栈,坐下来详谈。”

孚县城内规模最大、来客最多的,便是通财客栈。二人拣了二楼一处临窗的座位坐下。一跑堂的小二赶忙凑上来招呼,右手拿着抹布将桌子来回仔细擦了几遍,左手却缩在袖子里不曾露出来。

饭香四溢的客栈里,妙衍竟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她盯着小二不说话。小二笑容一僵,悻悻走了。

妙衍道:“萤月教这等邪门歪道,一般人听了,只会避而远之。所以,助他长势的,必是家大业大、有头有脸的人物。”

卓天赞同地点点头。

妙衍又道:“孚县我尚不熟悉,你可知此处有哪些大人物?”

卓天放道:“这里好歹也算得上人杰地灵,致仕的大儒少说也有十来个,这样的算么?”

“若是儒生,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再想想。”

卓天放又一思索,“富裕的大户也有好几个,家中良田、佃户无数。其他么……”他想了想,接着道:“最富裕的,应该是薛氏织坊了。”

妙衍听着,朝下面望了望。

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各色店幡随风飘动,一派人间烟火。

再往远些望去,客栈斜对面,便有一家薛氏织坊。

卓天放道:“师姐应该听说过薛氏吧?那可是青州首富。他家在孚县最大的产业,便是薛氏织坊。城里有数家织坊,每家织坊都有将近三百个织工,每日产量甚多,再拿到自家的布坊售卖,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妙衍略一思忖,“薛氏织坊势大,又有众多织工,财力人力都有,若要发展萤月教,再方便不过了。”

卓天放却很是疑惑,“可薛氏已是青州首富了,做这等勾当,对自家又有什么好处?”

妙衍沉默不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能让首富之人不惜为妖道做垫脚石的,只有更大的富裕。

是什么阻碍了薛氏更进一步?

抑或不是整个薛氏……而是薛氏里的某个人,以整个薛氏做抵,与虎谋皮?

她道:“今日十三,今明两晚你我先去薛氏织坊打探,待到十五,再去集会地查看。”

*

月上枝头,两人潜入了客栈附近的薛氏织坊。

几乎所有织工都已下工回家,只剩一个女织工还留在机坊内慢悠悠地织布。

妙衍与卓天放潜在机坊旁的一棵大树上,凝神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昏黄的烛火摇曳明灭,将女织工的影子映在煞白的墙上。

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操作着织机,喑哑的“吱呀”声盘绕着整齐的丝线。

女织工渐渐出了神。

近来县城里似是起来了个什么萤月教,听说神得很,只要割下身上的一块肉、或是献上一点血,这个教就能帮自己实现愿望。

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好事!

自家那个死男人,整日喝酒赌钱,自己辛辛苦苦织布赚的钱,全被他拿去花天酒地了!

偏生他又不愿和离,但凡提到此事,自己就会挨打,实在命苦。

她低下头,看见了自己小臂上的淤青,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这辈子若吊死在他一人身上,那就全完了。不如赌上一赌,看萤月教能不能弄死那糟心东西。若真灵验了,她愿意今后日夜给教主上香。

女织工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去。

她不知从哪听来传闻,据说只要在月光明亮的地方找到一只萤火虫,对萤火虫献上自己的骨血并许愿,愿望就能实现了。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要她无故害人,倒也实在下不去手。

织机的噪音一声一声撞动她的耳膜。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一点幽幽荧光,飘散在眼前。

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拿起了手边的剪子,走出了机坊。

女织工来到院落中,蹲下身在草丛里四处找着什么。

树上的两人遥遥望着,心下明了——她是在找萤火虫。

凡间普通的萤火虫一般只在夏季出现。但萤月教的萤火虫却是一年四季都有。

这仲春时节,若是能看到萤火虫,十有八九是萤月教的。

卓天放对妙衍附耳道:“此人也是昏了头,我去阻止她。”

惨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女织工扒在草丛里找萤火虫,光线并不特别明亮,她眯缝着眼隐约找到一只发着光的小虫,正要伸手去捉,忽然一只拳头大的蜘蛛窜了出来,她吓得尖叫连连,跌坐在地。

那蜘蛛吐丝将萤火虫吃了,随即飞快地朝女织工爬去。

女织工双腿发软,不住地往后退,眼角吓出了几滴眼泪。

蜘蛛爬到了她的小腿上转了几圈,又爬回了草丛里。下一刻,草丛里突然冒出一团火光,她看到蜘蛛被炸得四分五裂,肢节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

女织工的心脏差点要蹦出喉咙口,坐在原地大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往自己的腿上望去,只见那蛛丝竟留下了几个字的形状。

——“莫问邪道害人害己”。

女织工一愣,发狠地将腿上的蛛丝大力挥去,逃也似地回了家。

树上的卓天放却有些不好受了。蜘蛛是他以法术放出去的,刚才那一炸,他的手掌心竟凭空突然一阵钝痛。

他讪笑道:“没想到此教的萤火虫竟这么厉害。”

妙衍心道她自己上一世也差点被这小虫子炸过,对他道:“此物极为邪门,万不可贸然接近。”

卓天放乖乖点头。

女织工逃回了家,这处薛氏织坊内便没有闲杂人等了。二人从树上跃下,在织坊内四处查看起来。

薛氏财大气粗,此一处织坊乃是整个孚县内最大的。占地将近三十亩,东西两边各二十间机坊,南门耳房临街而立,便于交货及直接售卖;最北边的正房乃是掌柜、账房等人的书房,织坊的账簿、货单等重要账册皆存放于此。

妙衍和卓天放摸清织坊的布局后,直奔北边正房而去。

卓天放见正房院落的大门落了锁,手指在锁子上敲了两下,锁便自动开了。

二人进了正房里屋,一厢房、两耳房内皆存放了满满登登的账册。

卓天放拈指一弹,房内的所有灯一时间都被点亮。

妙衍道:“若薛氏果真与萤月教有往来,双方必有不同寻常的联络方式,或是记号,或是法器。”

卓天放闻言在屋子里翻找起来,妙衍对那书架上摆着的账册一本本扫看过去。

每一本的书脊皆做了标注,摆放得工工整整、井然有序,册子的大小、颜色统一,分门别类整理起来,看来这里的掌柜是个心细的。

书架看过一周,未发现什么异样,妙衍又来到正中的书案前。

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及账册也是摆放整齐,左上角置着个带锁的紫檀木匣子。

妙衍以食指抚过锁头,抽屉自己开了,里面摆着些没有抬头的书信,妙衍拿起来一一过目。

卓天放正满屋找着线索,见妙衍拿着些纸站着不动,凑过去好奇地道:“师姐在看什么呢?”

妙衍道:“这些恐怕是薛氏与某些人的特殊信件。”

卓天放接过信看了看,那上面无非写着些稀疏平常的寒暄语,自己实在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来。

妙衍将信拿到窗台边,纸上的字映着月光,竟悄然发生了变化。

卓天放低呼:“这又是什么妖法,简直闻所未闻。”再一看去,那些信纸上所写的,赫然正是萤月教相关之事!

这一个月来,卓天放跟了不少入教害人最终惨死的人,而这些人从入教到暴死的事情,都被一一写在了信上。

除此之外,这些信中也有与萤月教无关之事,如城南城隍庙以东的小立村的良田百亩地契如何收归等等。

妙衍微怔。萤月教的信件要放在月光下读,这也是她上一世积累的经验才知晓的。只是这些信件的内容,牵涉到地皮之类凡间俗物的,她也不甚明了。

“信中内容还需禀报师姐,你与她详说,师姐必有主意。”说罢将信件原样放回抽屉里上锁。

卓天放又在几间屋子里找寻一通,在耳房的一个灯罩里找到一块极不起眼的玉,上面刻画着一只萤火虫。

“看来这就是他们与萤月教联络的手段了。”

妙衍拿过来看了看,确实与上一世她所接触过的物件分毫不差。

这样一来,便断定了薛氏与萤月教之间必有猫腻。

妙衍不禁想起了薛惕。

不知他得知此事,会如何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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