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姗姗来迟这种装修偏温馨风格的小酒馆，顾客大多都是和朋友一起来找个地方聊聊天，听听歌。对于喝什么并不是很挑。一本几大页的酒单，点的最多的也就是排在前五行的那几款酒。

程阳今天才第二天，酒单上的酒他也就是对被客人点了两次的那款长岛冰茶要熟一点，其他的都还看不明白，所以有客人来的时候他还是跟在尤瑷玲后面，听她是怎么跟客人推荐的。

“今天驻唱也不来吗？”程阳看着空荡荡的圆舞台，觉得这对他们店里的生意还是有些影响。

可能是太安静了，来他们这儿的客人都呆不太久，一杯酒喝完，很快就走了。他印象中的酒吧那不都得是听着歌再来点啤酒什么的么。

尤瑷玲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应该不来了吧。”她把自己的手机插在音响上，点开播放软件，放了首有词儿的歌。“这是我最近喜欢的一个歌手，这是他的歌。好听吧？”

这是一首挺轻缓的音乐，倒也是挺搭的。

“还不错。”程阳不懂音乐，听着顺耳他也就随口答了一句。

“珊姐今天不来？”黎玥皓看了看时间问尤瑷玲。

“不来，那边有事儿呢。”

程阳站他们中间听着也没开口，但他估摸着是老板还有其他产业，不然就这么点儿生意，应该发不出他们三个人的工资吧。

来来往往走了几波客人后，外面走进来了一名瘦瘦高高的长直发女生，她看着神色有些紧张，进门前还回头张望了几次，像有人跟着她似的。

程阳看着她直径走到了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就没打算走出来接待他，直接在吧台里给她递了酒单出来。

“两杯长岛冰茶。”长直发女生坐下后头也没抬，拿着手机在不停发消息的同时点了个单。

程阳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以为她是常客。但他看尤瑷玲和黎玥皓也没跟她寒暄两句。

程阳还第一次遇到在吧台上坐的客人，点单和上酒都不用他在中间传递，尤瑷玲在收银机上戳着给她下单，黎玥皓已经拿出了要用的酒水器具准备调酒。他站在吧台里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程阳不好意思当人面儿把手机拿出来玩儿，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客人看，尤瑷玲那边……别人看到了不太好。最终他只能把视线放到了黎玥皓的手上。

至少这样在客人的眼里，会显得他礼貌一点吧。虽然人家一直在按手机。

程阳以前和同事去酒吧的时候也看过别人调酒，他看着就总觉得他们这些调酒师一个简单的动作，非得加八个假动作才算完。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样显得专业。但是来这儿后看到黎玥皓调酒，动作一点儿也不华丽，干净利落的也没觉得不专业，还顺眼多了。

黎玥皓调好一杯长岛冰茶，直接把酒杯推到了长直发女生面前。然后又开始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

程阳很想问黎玥皓一样的酒，为什么不一次性调两杯出来，还分两遍做。

不过他看了一眼还坐在他们跟前的客人后，把话给吞了回去。

当客人面儿呢，统共就三个店员，还有一个是十万个为什么的话，人以后都不来第二次了。

他一个不知道能干多久的小喽啰真是为营收操碎了心。

程阳看到女生端着杯子猛干一大口，然后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是酒味儿太冲了，还是太冰了。

长直发女生点的第二杯长岛冰茶刚递到她面前时，大门被人猛的一下推开，撞到墙上，玻璃都震响了。

店里仅有的四人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站在吧台里的三人是短暂的惊吓，坐吧台外的女生转过去看到人后是持续的惊恐。

“你个臭婊子，还会享受呢。都知道喝酒了是吧！”推门而入的男子进来后大声叫嚷着直接冲着女生大步走了过来。

这人穿着一身像90年代穿越过来的衣服，嘴巴一圈还留着络腮胡的胡子茬儿，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我……我没有，没……”女生见着他后就连忙从高脚椅上下来了，背靠着吧台哆嗦，眼睛四处看着哪儿有能躲的地方。

但是她动作没男人快，还没找到躲的地方就被一把扯住了头发。

络腮胡和长直发女生差不多高，女生被他扯住头发后，为了减轻痛感，只能双手扶着头发后仰着头被络腮胡拖着走。

程阳见着这场景，都来不及绕到吧台门那儿走出来。

双手在吧台后面的操作台上一撑，人就跳了上去，一步跨到吧台上跳了出去。他冲到络腮胡面前一把抓住了他扯女生头发的手。

“你跟哪儿打人呢？”程阳把拇指塞到络腮胡的掌心里，掰着他的手反向又加了点劲儿。“松手。”

“老子管婆娘，”男子被程阳捏的痛，皱着眉头，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关……关你什么事。”

“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打人。”程阳凛冽的看着男子，手上还一直在加着力度，“就关我事儿了。”

络腮胡的手被程阳掰的脱了劲儿，不自觉的松开了女生的头发。

尤瑷玲看着小酒馆里混乱的场景特别平静，就连担心座椅被打坏的情绪都没有。从吧台里出来走到了战斗中心旁边，在女生脱离了络腮胡制衡的时候，第一时间把她拉到了怀里。

“别怕。”她轻抚着女生哆嗦着的后背，还回手在吧台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擦眼泪。

程阳见女生安全了之后，松开了络腮胡的手。并没有打算继续对他做什么，毕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要识趣的，这会儿就该跑了。

络腮胡显然不太识趣，他这会儿被程阳下了面子，没继续去抓女生，而是趁着程阳回头检查长直发女生安全的时候，拿起了旁边桌上摆放的铁制烟灰缸，准备冲着程阳的脑袋砸过去。

尤瑷玲和长直发女生的注意力都没在程阳这儿，更没看到络腮胡的动作，络腮胡的这个小动作只有黎玥皓看到了。

他拿起操作台里一把像锥子似的一把削冰刀向着络腮胡像扔飞镖似的仍了过来。

黎玥皓这一下的动作快准狠，程阳脑袋里都还没理清现场局势，余光里看到从吧台里飞过来的东西时，全靠着身体的条件反射拉了男子一把，才没让着刀扎进男子的肩膀里。

随着锥刀落地响起的声音里，还有烟灰缸的。程阳回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两样东西才知道黎玥皓为什么扔这把飞刀。

他阴冷的看着络腮胡，侧身握拳，用身体带动手臂的力量，稳稳的把拳头砸在了男子脸上。

牙齿掉没掉不知道，反正他嘴角顿时就出血了。

“他是你老公吗？”尤瑷玲见长直发女生被吓的有些愣神，在她后背拍了拍后轻声问道。

女生点了点头，抽泣着说：“他、他一直家暴，我、我就跑出来了。”

尤瑷玲继续在她背上顺着。

“我约了朋友、在这儿，她说、说借我钱租房子。”

尤瑷玲听到这儿也就能猜到后面的情况了。她拿出手机打了个报警电话。

络腮胡听到尤瑷玲报警后才想到要跑。

不过这会儿来不及了，程阳一把抓住了他后脖子处的衣领，把他拖了回来按在椅子上。

“你们这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是吧。”男子见跑不了了，张口不停的骂着，“还有你这个贱婊子，看我回去了不打死你。”

黎玥皓听他骂的烦，从小厨房里拿了一张擦地板的抹布出来，捏着男子的下颌，把抹布塞到了他嘴里。

络腮胡的骂骂咧咧变成了只能瞪着眼睛哼哼唧唧。

程阳看着黎玥皓面带微笑的把还残留着陈年老垢的抹布塞到络腮胡嘴里时，后背有些凉。接着就回想起了他刚刚扔飞刀的画面。

从黎玥皓的角度看过去，程阳和这家暴男的站位应该是重合的都差不多了。如果黎玥皓的飞镖技能不是精准到刚好能只扎到家暴男露出来的这一部分，那就是他根本无所谓会不会误伤到自己。

程阳盯着黎玥皓看了一会儿，想知道他是前者还是后者。但黎玥皓看起来非常平静，程阳猜不到答案。

警察来的很快，不光要把当事夫妻带回去问话，他们仨也得跟着走一趟。

尤瑷玲在关门时背着众人给秦珊打了个电话。

“要我带人过来吗？”秦珊听完尤瑷玲的叙述后问。

“不用，人都没事儿，”尤瑷玲站在酒馆门口向里环视了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我们去了应该也就问几个问题就能走。”

“那有事儿再给我打电话，你那儿弄完直接回印江湾吧。”秦珊说完挂了电话。

警车只来了一辆，坐不下。尤瑷玲开着秦珊停在姗姗来迟外面的大红色的小轿车，载着程阳和黎玥皓跟在警车后面。

黎玥皓不喜欢坐副驾驶，拉开了后排的车门坐了上去。程阳见黎玥皓坐后排，以为尤瑷玲有副驾不载人之类的规矩，走到黎玥皓的另一边，也跟着上了后座。

他们两在后座一人坐了一边，中间隔出了银河那么宽的距离。程阳转过头去看了黎玥皓几眼，他一直都看着窗外，留给程阳的半张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程阳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从见他第一面起就表现出一副对他很不爽的样子。但不管过程怎么样，最终的结果看下来黎玥皓刚才也算是救了他的。

“刚才，”程阳搓了搓手指，又看了眼黎玥皓。“谢了。”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才幽幽的飘了声音出来。“没救你。”

黎玥皓这话说的程阳愣了神。没救他？那么那把锥刀是冲着自己后背扎过来的？

程阳不信。

他想了想自己冲着黎玥皓胡乱的抓着头发，撕心裂肺的吼我不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操，真傻逼。

傻逼。黎玥皓看着程阳听完自己的回答居然在笑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程阳从吧台里跳出去救那个女生的时候他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一个地痞小混混还能干出锄强扶弱的事儿。

尤瑷玲和黎玥皓在警察局里没待多久，答了几个问题就让他们出来了。程阳因为动了手在里面多耽误了会儿。

那两口子还在警局里，他们三人默契的谁也没问他们之后会怎样。毕竟没人能救得了谁一世。

尤瑷玲回印江湾之前要把程阳和黎玥皓都挨个送回去。

程阳家离警局最近，是第一个下车的。

“他是哪年的？”车上只有黎玥皓和尤瑷玲的时候，黎玥皓突然问道。

“什么哪年的？”尤瑷玲从后视镜里看着黎玥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程阳吗？他比你还小四岁呢。”

“比我还小？”黎玥皓有些不可置信。

“对啊，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们俩站一块儿没人会说他比你大的。”尤瑷玲顺着黎玥皓的话想了想，突然明白了黎玥皓看程阳不顺眼的原因，“你不会就因为他寸头，就以为他是那人吧？”

黎玥皓没说话，但他回避了尤瑷玲从镜子里投射过来的眼神。

“不是……皓哥、”尤瑷玲开着车视线在从后视镜里看黎玥皓和前方看路里来回切换，“光老城这一片留寸头的人都能抓出一溜，你怎么就光盯着他不放啊。况且程阳下巴那儿也没痦子。”

“我又没对他做什么。”黎玥皓有些没底气。

“你还没做什么呢？”尤瑷玲视线切换的速度更快了，“你刚刚扔过去那飞刀，要不是程阳躲了，这会儿手臂上少不了一个大口子。”

“我那是救他，没听到刚刚他还跟我道谢来的么。”黎玥皓这话说的正气禀然。

“当我眼瞎呢。”尤瑷玲说完后从后视镜里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这事儿黎玥皓怎么想的，他自个儿心里比谁都清楚。

黎玥皓扔的时候确实是为了救程阳，但他也确实不能保证程阳不会被误伤。他那时候无所谓程阳会不会被误伤，所以毫不犹豫的飞出了那一刀。

“你回珊姐那儿？”黎玥皓下车后扶着车顶从副驾驶的窗口里看着尤瑷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