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和随烟遥两人往办公楼走时，远远地就看见了逆着月光站在远处的两人。

在看清楚是谁后，随烟遥原本言笑晏晏的神情一瞬间冷了下去。

与此同时，李呈书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

“哦？副会长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份莫名其妙的默契让随烟遥像是吃到苍蝇一般立马闭紧了嘴，她往后拉了拉Lisa，顺便挡住了她手中拿着的玫瑰花。

“我不是这场游戏的玩家，你是？”

“和你之前一样，被卷进来了。”

“呵，”随烟遥一眼看破的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李呈书的鬼话，凭着她对这位学生会长的了解，肯定是他自己控制不住那股作死的欲望，要说这群人里面谁最活该，他第二没人担得起第一，

“那我还真是为你感到不幸。”

两个人假惺惺的互怼了一阵，白厌如突然揪了一把李呈书的衣角，他用手指了指远处屁颠屁颠跑来的人——冉然正把玩着一把小刀朝几人走来。

“老李头！”

“看来不用我去救你了。”

“呸，谁要你救，小爷自己就能杀穿这个游戏。呃，话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冉然在靠近几人时突然双腿一软，一个趔趄被站在最后的白厌如扶住了，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对对不起哈，我腿有点酸。”

“嗯。”

白厌如应了一声，等到冉然站好了，他向着男生宿舍的方向看了看，大约掐了一下时间，开始动身往男生宿舍走去。

李呈书见他有动作，选择性忽视了冉然的吐槽，从他的手里接过那把韩焺的小刀，“你从哪里得来的？”

“捡的，大晚上的月亮那么亮，这玩意儿躺在草丛里一闪，那白光可明显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我寻思着拿来防身也行啊，就带过来了。话说，老李，你那边怎么样？”

“不算好，也不算差。”李呈书似乎并不打算把事情的全部叙述一遍，有些事情他并不太想把冉然带进来。李呈书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说些什么的随烟遥和Lisa，提醒了一句，“你们既然有了一朵玫瑰了，那这场游戏应该就没有意义了。我们先去找玫瑰，如果副会长没有事情就去找找出口吧。大家应该没有人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你还真是会推责任。黎姗，走。”

随烟遥只是吐槽了一句，似乎对这个建议没有什么意见，她牵起Lisa的左手，带着她往校门口的方向去查看。

一伙人兵分两路，白厌如带着另外两个人去了男生宿舍，两个小姑娘去调查出去的路。

在小路上，李呈书大致把找玫瑰花的思路告诉了冉然，在对方向他问怎么知道时，李呈书停顿了一下，他没有说是白厌如告诉自己的，含含糊糊的搪塞了过去。

“奥对了！”冉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遇到的是一只猫吧，然后那只猫叫棉絮，说实在的，我那边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只是听他讲了一晚上的故事。那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它说有两个小孩，应该是青梅竹马吧，叫什么箫箫和晏晏，噫，恶心心。”

边说着这句话，冉然边用余光去瞥前头的白厌如，出乎意料的，对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如常照旧地往前走着，甚至看不出一点愣神的模样。

好吧，可能是自己猜错了。

冉然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

到了男生宿舍楼下，远远的就听见了宿舍楼里面狼哭鬼吼的声音，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宋凊脂的，三个人刚走到玻璃门前。

啪叽。

一张校园文里非常经典的、霸道男三似的俊脸怼在了玻璃门上。

“我靠——救命啊大哥们！”

宋凊脂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他身后是提着砍刀步步逼近的暴怒，走廊的另一边还有和他双面包夹的莉娅，都这个时候了，能活命才是硬道理。

“找扇窗户爬出来。”

李呈书一脸看好戏的给他指了条明路，宋凊脂这个时候也不想去计较他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他能做的只有选择——“靠！老子信你了！”

奇怪的是，暴怒在看到玻璃门外面的三个人时却停住了脚步，他用一股探究的古怪的表情望着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言说的怪异的东西。

几人面对面静滞着。

只是这一小会的空档，足够宋凊脂一个练体育的从宿管房间可以打开的窗口里爬出来。

被阻隔在屋子里的两个罪孽，隔着窗户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半晌，暴怒给旁边的莉娅低声说了什么，转身又拖着刀走了，砍刀拖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让人牙酸的声音，莉娅伸出手好心的给宿管房间关上窗户，起身又飘回了宿舍楼门口。

外面的宋凊脂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安全的空气，双手在不停的抖着，劫后余生的感动和恐惧还没有完全消散，他现在只想亲吻大地。

李呈书站在高处睥了他一眼，突然，他感觉到脊背发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直逼他的天灵盖，李呈书条件反射地扭头——不知什么时候，莉娅正站在玻璃门外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先别休息了，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我靠！她怎么能出来！”

猛然反应过来的宋凊脂被唯一一个还算有良知的冉然架起来，“愣着干嘛！跑啊！”

正当几个人跌跌撞撞、拖家带口的往大路上跑时，李呈书回头一看，却没有发现白厌如的身影，再抬头，只看见他正站在比自己高出二十公分的莉娅面前。

奇怪的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立马血洒当场。

“哥，你不跑——”

宋凊脂正扯着嗓子打算把他叫过来。

觉察到什么，李呈书不顾对方的挣扎，用力捂住宋凊脂的嘴，“呜呜呜！”

“嘘。”

白厌如静静地抬头注视着莉娅，指了指她手中的玫瑰花。

莉娅歪了歪脑袋，笑了起来，“这个？给你。”

“谢谢。”白厌如也没客气，踮着脚从她手里接过玫瑰花，纯白的花朵落在他的手掌，突然间，花柄蔓延出了数十条细长的荆棘，牢牢地捆住他的手腕。荆棘上尖利的刺扎进他的皮肉里，鲜血瞬间滴落在水泥路上。

那朵玫瑰花就如同生长在他的手心一般。

白厌如低头看了看，无所谓似的垂下那只手。血液染红了白玫瑰，顺着指尖滴落。

“不用谢，可以当手术刀用，送你了。”莉娅笑的挺真诚，“你不怕我？”

“没有特殊条件，怪种是不能在非特定空间里攻击人类的。”白厌如没有用反问的语气，他只是在陈述这个客观事实。

对啊。李呈书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都怪冉然这小子一吼，他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都忘了还有这条规定。

“哦？自己猜的还是Lust告诉你的？”

“……再给我一朵我就告诉你。”

“噗，小孩，挺有意思的。不过，我这里不接受强买强卖，Lust呢？死了？”

两个人像是拉家常一样，站在那里聊天，看的远处的宋凊脂一愣一愣的，这还是刚才那个一言不发就追过来的女鬼大姐吗？

“死了。”

“你杀的？”

“差不多。”

“不错，替天行道了。”

莉娅看不出来是喜是悲，但她笑的很难看。

“还剩下七朵玫瑰花，慢慢找吧孩子们。我会在下一个满月等着你们。”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次算是小瞧你们了，我们十个怪种，到最后就回去了两个。呵呵，不过不要因为这场没有很大参考价值的游戏就高估自己哦，这次就当他给你们放了太平洋吧。”

说罢，莉娅提起裙摆正欲离开，却被白厌如叫住，“等等。”

“嗯？怎么了嘛？”

她转过身来，盈盈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如同穿透了一切物质，或许，这才是唯一的白玫瑰。

白厌如的嘴角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不是嘲讽的冷笑，也不是势在必得的假笑，那是一个还算真情实意的笑容，难得出现在白厌如的脸上，“Lust让我告诉你，夜莺会飞过荆棘的，它在花园的深处守护着沉睡的白玫瑰。”

莉娅的身影仿佛被按下快门，定格在夜空下。她垂下头颅，低声嗫嚅了一句，“……他啊，就是个童话编织出来的骗子。”

“所以，你信吗？”

“呵，”莉娅没有回答，她思索了一会，挥了挥手——顷刻间，黑暗阴沉的校园被洁白的光辉笼罩，那束光芒并不刺眼，只是柔和的环抱住他们。等到他们睁开眼，恍若隔年这个词语在此刻具象化，白色的玫瑰在月光下开得热烈张扬，连成一片美丽而怪诞的花海，放眼望去，目光所视之处尽被白色占据。

莉娅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花海中，她的整个人好像融入进了时空，他们是连在一起的。

“我曾经是神游里的玩家。那时候我只有五六岁，对于那里的一切都感到恐惧和无助，有一位大哥哥在花园里给我摘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他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夜莺和玫瑰的故事。故事的结局我已经忘了，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记得，那个大哥哥说过，他会回来花园找我的，他让我在原地等他，可我等了又等……我没有等到他。”

她明明是面对着白厌如，但白厌如却觉得她正在自言自语。

“可能吧。他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座玫瑰庄园。”

莉娅说完这一切，她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试题，也都有着不同的答案，这些答案或对或错，我们无从得知，只能凭借着一腔无望的信念做出选择。小孩，我会在ND的最后一关等着你、等着你们。”

“……一言为定。”

·

莉娅走的无声无息，仿佛只是他们一眨眼的时间，她就消失不在了。

没人看清楚她是怎么离开的，就像没人知道怪种是如何存在的，经历了这一遭，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用科学常理来解释了，这种问题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存在。

有满地依然热烈的白玫瑰向他们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白厌如慢慢走向远处看呆了的三人，轻声道，“走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李呈书赶紧跟上他，牵起白厌如的手查看他手上的伤势。

“先去消消毒。”

“我没事的。”

“不行，感染了就麻烦了。”

“哦。”

出乎意料的，他本来以为李呈书会第一时间向他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比如自己为什么会和怪众如此熟悉？他又怎么会知道莉娅相关的事情？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白厌如对于与人交流有一股天然的疲惫感，能不说话他尽量闭嘴。

后面的宋凊脂和冉然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跟在两人身后。

冉然有些头大的梳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本来被各种各样的信息狂轰乱炸了一遭就已经很难受了，再加上现在不明不白的状况，“李老头，白…呃，白哥，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找随烟遥她们汇合，汇总一下消息。我看了一眼时间，还足够，不着急去找玫瑰花。”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一群还没成年的高中生会下意识的寻求他人的意见，在这个临时搭伙的小团体里，李呈书是明显比较冷静稳妥的，白厌如虽然是目前掌握信息最多的，可也是最不好说话的那个。

李呈书在这般情形下，担当起答疑解惑和指路的存在最合适不过。他说完，顺势看了一眼白厌如，像是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白厌如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随后，他俯身捡起地上的一朵玫瑰花，花朵在脱离花柄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黑色的粉末，随着夜风飘走了，白厌如想了想，解释到，

“那些白玫瑰应该和游戏规则里的续命没有关系，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些玫瑰花应该只是好看用的，没有别的作用。”

“嗯。看来想要通关还得按照你之前的推断。”

“……我再要一朵就够了。”

李呈书有些“哎，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功夫想这个？”

“奥对了，白哥，还有那个会长，”宋凊脂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快步走到前面来，“我问个事哈，就是那个，我看你俩对这里好像比我们要熟悉不少，是这么个事，在我那里出了两个猎手，一个是暴怒，就是那个提砍刀的，还有一个叫欲望，七宗罪里面有这个？”

两人对视了一眼。

李呈书摇了摇头，白厌如却是眉头紧锁着。

远处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随烟遥和Lisa也在往他们的方向赶过来，很显然是被面前突然出现的花海吓到，于是当机立断赶来问问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那边也全是玫瑰花？”

“对，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不要紧，一会再给你们解释。”

两位会长简单交流了几句，另一边，Lisa走过来时神色有些纠结，她踌躇了一会，还是问了出来，“喂，那个，白厌如，我刚才听到宋什么问你的事，我这边也有点不对劲，出现的那个怪种叫什么虚荣，这又是什么？”

刚才几人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收敛，在空旷的环境下，故意压低声音反而更会引起人们的心灵恐惧，Lisa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并不奇怪。

“欸？妹子，你也遇到了奇怪的东西？我靠，我遇到的那只小猫是忧郁，这不会是他们凭空造的吧？”

本来听一个宋凊脂这么说，冉然就想吐露出来了，再加上Lisa这个例子，更没有理由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个例了。

“去去去，咱们不熟。”

“哎呀，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妹子别计较那么多。”

冉然厚着脸皮笑了笑，被Lisa无语的白了一眼。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从刚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白厌如突然出声，他抬头看向几人，最后目光停驻在宋凊脂脸上。

“七宗罪准确来说是天主教确定的，在古希腊时，修士埃瓦格里乌斯·庞帝古斯最初确定的是八宗罪孽，此外包括了虚荣和忧郁，但确实没听说过欲望这重罪孽，Lisa遇到的虚荣可以理解，至于欲望……你让我再想想。”

“靠，哥们，你懂的还不少嘞。”

宋凊脂用胳膊肘怼了怼白厌如，李呈书皱着眉头插进两人中间，把两人隔得远远的。

“……”

一旁看戏的随烟遥凭借着多年磕学家的身份，怀疑了一秒学生会长究竟是不是直的。

“我也有一个猜想，”李呈书把话接了过去，“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得回到本质，那就是我们最一开始的疑惑——为什么是我们六个。”

“等等，你说你们六个？”

随烟遥发现了不对劲，她从一开始就隐隐感觉有哪里比较怪异，李呈书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

“……你，白厌如，黎姗，还有这两位同学，这难道不是才有五位学生吗？”

非典型性无限流。

玫瑰这里就当放松放松，这场游戏玩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