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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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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这认真习字的模样,就想起我幼年在上书房的日子。” 胤祯坐在一旁,笑看着立身练字的澜汐,缓缓回忆道:“皇阿玛对我们众阿哥的功课很是严格,世祖都没这规矩,可自皇阿玛起,便要求阿哥们年满六岁就要去上书房念书,一年里只有元旦可以放假。额娘在高龄才生下我,所以她对我很是宠爱,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的。后来去上书房,我按规矩搬去阿哥所居住,才知道在永和宫的日子太好了。阿哥所的屋子又小,又没额娘时常照顾,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特别夜里醒来,很是孤单。”

澜汐打岔取笑他,道:“原来当年的小十四阿哥,是个粘人的。”

胤祯略带尴尬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打断我。我忽然改变生活环境,不适应也很正常,后面慢慢不就好了。在阿哥所,我凌晨就得起床,睡眼惺忪间哈哈珠色伺候着更衣洗漱梳辫,天不亮就得和哥哥们一起到上书房读书。直到有一日,我练颜体,读到颜真卿写的一首《劝学》,‘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从此便勉励自己,刻苦努力,勤学好问。自那之后,我再无半分懈怠,每日都是第一个到的上书房。原本我才去上书房时,我那些哥哥们早已学的比我好比我多。可半年下来,我的书和文章早越过了其他阿哥。师傅对我很是刮目相看,每次跟皇阿玛提起,我可是众阿哥里最好的。”

澜汐一听,便来了兴趣,搁笔笑问:“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在阿哥所有什么趣事吗?”

胤祯凝神思考了一会,道:“没什么趣事,我每日专心致志的念书,累得要命,哪有心思去理会那些事情。你啊问错人了,你得去问十哥。我记得在阿哥所的唯一趣事,就是十哥偷懒。师傅才开始教学,他就睡着了。让写个策论,一个字写不出来,脸皮还特厚。让读书不好好读,让写字也不好好写,又怕师傅骂。被骂完后,还是依旧不改。他非说自己愚钝,又说他出身好,皇阿玛不会苛责,其实那完全是他自己懒惰贪玩,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澜汐听完便欢笑起来,她想象着十爷小时候的模样,一定和现代社会那些学习不好但良心很好的小孩一样,爱玩爱闹,对朋友仗义真诚,不会看人眼色下菜碟,也不会从小就花花肠子。只可惜,他偏偏生于皇家,偏偏卷入皇位之争。所幸他真的出身好,雍正铁腕手段之下,也能得以保全。可是八爷和九爷便不会这般幸运了。想至此处,她笑颜顿消,愁容乍现。

胤祯见她如此,关切的问道:“澜汐,怎么了?你这情绪甚是多变,方才还正艳阳高照,转眼见就愁云惨淡。”

“没事。” 她强作平静道,又怕胤祯又追根究底的探究,故而收回思绪,转移话题道:“那你后来呢?你如此文武兼备,应该也花了不少努力在武学之上。”

胤祯点头道:“嗯,后来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我大清马背上得天下,汉人文化固然价值颇多,可开疆拓土也好,抵抗外敌也罢,文治武功,这后者乃重中之重。所以当别的阿哥玩乐逍遥的时候,我依旧在勤练骑射武功。为了精进,我后来还蒙着眼睛射靶,要做到每次都正中红心。就是这样日夜练习,一箭贯穿。百步穿杨。”

澜汐浅笑着称赞道:“所以,这就是为何你的箭术是一等一的精湛。你打翻醋坛子那次,竟能一箭直接射穿我和十三爷的那支箭,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胤祯含笑嗔怪的睨她一眼,道:“其实我平日从不轻易显露技法,可当时老十三敢那般公然挑衅我,我当然不会示弱!他的箭术虽好,但和我比,还是略逊一筹......”

澜汐抿嘴笑看他的得意劲,道:“我看当时,不仅我和十三爷,连四爷都眼露震惊。可想而知,你的本领藏得有多深!”

胤祯却淡然一笑,神情却是无奈,沉声叹道:“皇宫中人皆知,最是无情帝王家。韬光养晦,本就是宫里的生存之道。不到必要时,无需尽显锋芒毕露,免得让人眼红嫉妒,徒惹是非祸端。你有所不知,最初因为我序齿小,所以年长的阿哥一开始也没留意我。不过随着我年纪渐长,他们明里暗里对我的忌惮便越来越多。明面上称兄道弟,实则互相提防......我们的额娘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皇子们自小就知道要拔得头筹才会让皇阿玛的重视,更别提大家都惦记着的储位。看似金碧辉煌的深宫里,多少皇子或胎死腹中,或莫名夭折。好不容易平安长大的,又要时刻提防被人罪名加身,甚至暗害致死。我唯一欣慰的是和八哥九哥十哥自幼交好,也算弥补了寻常人家的兄弟之情。”

听得这些皇宫中的残酷黑暗,澜汐心中暗叹:胤祯虽有个血缘亲兄,却分道扬镳;和八爷他们虽是同父异母,却志同道合。

她试探着问道:“我一直疑惑,你和十三爷年龄相仿,又在永和宫一同长大,为何不亲近呢?”

胤祯轻叹一声,回忆着童年过往,说道:“虽然我和十三哥自小也玩在一处,但却脾性不投。他自小没了额娘,性格隐忍冷静,和四哥对路得很。而且他虽在永和宫由我额娘抚养,可亲疏有别,我额娘自然最疼我。久而久之,十三哥和四哥就越走越近了。如此回忆起来,我和十三哥最初的交集,是我和他的名字。因为他和我是序齿第十三、十四皇子,所以皇阿玛给我俩赐名都是连在一起的。胤祥和胤祯,取自《礼记·中庸》的‘国家将兴,必有祯祥’,视为吉祥征兆。至于这最近的交集......就是因为你!”

澜汐想起他的醋意横生,不免暗暗发笑。

胤祯则无视她的笑意,皱眉叮嘱道:“澜汐,有句话,我明知你不情愿,可我还是要说......你最好及时尽早地和十三哥疏远些。这无关我吃醋,全是为你好。我之前虽不与你说朝堂之事,可如今必须得提醒你。近些日子,太子越发不顾法纪,朝臣对他纷纷弹劾,皇阿玛对他也不比从前那般宠爱。众兄弟明面上看似一团和气,可一旦储位有变,我与八哥他们势必要和老四他们展开争夺。你虽然还未答应嫁我,可我要定了你。你迟早是我的人,自然也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你与老十三交情深厚,今后对你有何好处?”

听罢,澜汐也没了笑意,抬眼望着他,愁眉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阵营迟早会因储位而敌对。我若是与十三爷交好,便会夹杂在两边,左右为难......”

胤祯神色凝重道:“你既然心里都清楚,还要搅合进去作甚?老四如今只是隐藏在太子党中罢了,看似支持太子,实则蓄势待发。他野心勃勃,心思缜密,城府颇深,趋利避害,最善心计,我可不信他会甘心屈居太子之下......”

此时此刻,澜汐心里只想问胤祯一件事。她深知他志存高远,她不愿左右他志向,也不想试探是否能够左右,可她依旧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于是,她认真地问道:“胤祯,你说过,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不对?”

“自然。” 胤祯亦认真地点头应道。

澜汐定了定神,附在他耳边,小声却清楚地问道:“皇位,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此问一出,胤祯陡然一愣,神情复杂,他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提及此事。他怔怔的看着她,只见她的眼里除了探究,更多的是关切和忧愁。短暂的宁神思索后,他蹙眉肃容着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澜汐坦诚直言道:“我就是想知道。若你不愿说,就当我没问。没事的,我又不是你,就爱追根究底,不回话就发脾气......”

胤祯温和一笑,拉她坐到他腿上,握紧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眸,压低声音坦诚道:“我的确有志于皇位。”

此言一出,澜汐虽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不由一惊。

胤祯长叹一气,仔细说道:“可我羽翼未满,若是急功好利,只会祸及自身。更何况,八哥苦心经营多年。他才德服众,且自小视我为亲弟,处处帮助照顾我。如今太子岌岌可危,继位希望渺茫。一旦时机成熟,八哥势必要取而代之。总之,无论道理上,还是情义上,我都心甘情愿追随于八哥。可将来结局,谁能知晓?皇阿玛若选中八哥,我心服口服。若选中老四,我第一个不服,势必与他相争到底。可是,若选中之人是我,我毕定不辜负皇阿玛期望!”

话至此处,他目视远方,那明亮坚毅的目光似乎已穿破窗户,承载着他的鸿鹄之志,翱翔云霄之巅。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看着怀中的她,真诚道:“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你是我至亲至爱之人,我对你绝无虚言。这本是我心里最大最深的秘密,这世上唯你知道,我亦只愿你知道。”

“我信你,你信我。” 澜汐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六个字。

她深情的凝望着他,二人心有灵犀。话已至此,她相信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亦相信她会为他保守秘密。

然而,对于澜汐而言,“将来结局,谁能知晓?” 胤祯方才此问,却引得她愁思更甚。她心中哀叹道:他不知,知晓结局的人,近在咫尺。

天不遂人愿,是他难以忍受的悲剧;口不由己心,是她难以言说的愁苦。

“你希望是我继位吗?” 胤祯忽然问道。

此问一出,轮到澜汐陡然一愣了。神情复杂,只得怔怔的看着她,她该如何作答?她全心全意的希望他志得意满,心想事成。可她却根本不希望他一朝落败,满盘皆输。

思考再三,她含泪凝望着胤祯的双眼,真挚的道出一句:“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闻得此言,胤祯也不禁眼泛泪光,他知道,“平安喜乐”四字,字字发自她心脉肺腑,字字皆是她对他的情深意重。

澜汐深知他的平安喜乐,全然与一人紧密相关,故而试探着说道:“我极少听你提到四爷,可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太好。”

胤祯一听便来了气,剑眉蹙起,愤愤道:“不是不太好,而是完全不好!他虽然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可心性脾气却和我完全不同。我记得皇阿玛以前曾训诫四哥喜怒不定,告诫他戒急用忍。自那之后,他便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不让人知。那么多阿哥都没和他走得近的,唯独十三哥和他交好。直到成年后,四哥越发的性情阴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人处事从是为了利益而非真心。这也罢了,可我和他再怎么也是亲兄弟。但是他呢?他扪心自问,何曾真心关心过我这个亲弟?他拿我当亲弟吗?他对我从小的所作所为,哪里像我的亲哥哥?!”

他越说越激动的气喘着,眼框湿润,又是伤心又是发怒,却又拼命克制,叫澜汐很是心疼,默默的握紧了他的手。他回握住了她的手,她手心的温暖柔软,似是可以从掌间皮肤流经血液,渗入他伤痛激愤的内心。

他回忆着过往,冷冷道:“或许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和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所不知,四哥自幼是被孝懿仁皇后,当时的佟佳皇贵妃抚养。二十八年孝懿仁皇后去世后,他才回到永和宫。我比他小十岁,额娘自然全身心照顾我。可他每每见额娘疼爱我,就一副阴冷不悦的模样,越发对我冷漠。后来听额娘说,四哥自幼就与她感情疏离、关系疏远。与养母亲近却不与生母亲近,他如此所做所为,自然忒伤我额娘的心。可额娘一心希望我们兄弟俩手足齐心,为了不让她忧愁烦恼,我和他如今也只是维持表面和谐罢了。其实各自心知肚明,所谓的兄友弟恭,压根不存在。以后一旦储位相争,只会彻底交恶!”

话至此激愤处,他忽然停顿下来,眉眼低垂,黯然神伤道:“我和他,虽有兄弟的缘分,却无兄弟的情分。”

澜汐神色复杂的看着胤祯近在咫尺的心神悲沮,她瞧得出来,他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渴望和四爷的兄弟之情。是怎样的纠葛过往,让一对兄弟如此离心。他对储位的欲望。

多少次了,一想到历史上皇四子和皇十四子的夺位结局,她就愁肠百结,忧心忡忡。如果没有夺嫡之争该多好,他们不会手足相残,不会反目成仇,不会你死我活。可是没有如果,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皇子对皇位的争夺就没有停止过。而这一次,除非康熙所册立的太子一直不废,除非康熙在驾崩前就明旨遗诏,可偏偏历史上康熙都没做到。可她知晓的也只是史料记载,却不知真到了那一步,真到了那一天,又该是怎样的手足相残!等到四爷得到皇位成为雍正,胤祯失去皇位成为阶下囚,这无比残忍的得失之间,胤祯又该是怎样的伤痛悲惨!

每每想至此处,她就心如刀割,她不知她能为他做什么,说出自己是未来人,知道历史结局吗?她不敢,她不知道如此所为会造成什么,是结局就此更改?还是依旧不变?

若是结局就此更改,那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坏?倘若更坏,对胤祯造成更大的危害,一切岂不是覆水难收?她岂不是追悔莫及、百身莫赎?若是结局依旧不变,那么将来等待胤祯的不是皇位,而是十三年的圈禁,直到雍正驾崩,才能重获自由。胤祯最杰出的才华、最辉煌的年华,皆将在禁锢中被蹉跎消磨。从得意到失意,这样的代价,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如何承受得了?可如此,胤祯至少没有性命之忧。还有她自己,她该如何,她将如何?世界上没有如果,做怎样的决定她必须三思而行。又何止是三思,她自从对胤祯一见倾心的那日起,至今已经不知反复思虑多少次了。她的这个大难题,无人可诉,无人可帮,独她一人,彷徨徘徊。

每每又想至此处,她就好似被压于大山之下,沉重得喘不过气,又似被困于孤岛,进退不得,无助无望。她甚至自私的想过逃离,逃离他,便不会卷入这腥风血雨的九龙夺嫡,就不会再忧愁忧思、心痛心伤。可这念头就只在脑子里停留一秒,便被她打消了,反而是长久斟酌她的停留坚守。尤其是今日此时,相守之情尤甚。九龙夺嫡的腥风血雨又如何?十三年的圈禁幽闭又如何?再多的险阻艰难,再大的伤痛磨难,他有她的陪伴,有她的福祸相依,有她的甘苦与共,至少他不会独自一人承受。

“澜汐?怎么了?我不该说这些心事,平白叫你难受。”胤祯搂了搂她,关切道。他见她愁眉不展、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眼框里尽是泪水翻涌。

他的声音将澜汐的思绪拉回至眼前,她微微抬眼,动情的凝望着他,努力止住方才的心神悲沮,嘴角扬起一抹暖笑,柔声道:“你的心事不与我说,还与谁说?我若只能与你谈情说爱,不能与你分愁解忧,还怎么做你的至亲至爱之人?” 她话里有话,她已然下定决心与她福祸与共,相守一生。

情不自禁又难以自抑的,她整个人抱紧了他,把头满在他的脖颈,眼帘一闭,潸然泪下。

听她所言,胤祯亦是眼泛泪光,感动不已,环臂抱紧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她这字字句句,柔声软语的温暖着他的心,又铿锵有力的震动着他的心。那还带着她温度的一串串热泪,纷纷沾湿他的衣领,滴落到他的颈窝,又顺着流淌到他的胸膛,更似能穿透肌肤,融化着他的心。这是他们相识至今,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脆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怀里娇瘦的她好似有无穷的力量。在他脆弱伤痛之时,她足以成为他坚实的依靠。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暖流润心。他脆弱时,有她握紧掌心。她垂泪时,有他拥入怀中。两人相依相偎,两心相印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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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翻开时光之书第二十页,

作画:

书房里,胤祯与她执手相拥。两人相依相偎,两心相印相交。

作书:

你希望是我继位吗?—— 胤祯

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澜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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