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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业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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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祁染舟醒来,在让尘殿里绕了一圈都不曾见到微生泠,看到殿内案上有几册命薄就随手拿来瞧了瞧。正是目不转睛之时,却被身后的鹤行空吓了一跳。

他长吸一口气才缓过来:“鹤大人还是少捉弄人些比较好。”

鹤行空一如既往的以笑掩过:“殿下今早被陛下匆忙召去,至今还没回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祁染舟关心道。

“唔……好像是。听说连司命也被召去了。”

“司命?”

“嗯,应该是人间出了大乱子,否则只是一两个人的话司命这边是不会出手的!”

“鹤大人为什么不去?”

“关我什么事,我只管动物不管人。”

“……”

不过半刻,微生泠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明哲。

“是发生了何事?”鹤行空问。

“凡间有一村子进了邪祟,吃人,不剩活口。”微生泠面色严肃:“眼下在京可出任此次任务的武神只剩我们两个,陛下便把此次任务遣派给我二人。”

“那我也要去,我可以担任笔录!”鹤行空自荐。

祁染舟心说:刚刚不是说不关你的事吗?

“哈哈已经有我了!”司命从明哲的身后蓦然冒出来,那双重瞳还真是把祁染舟吓了一跳。

祁染舟悄悄窥了一眼鹤行空,再看了一眼司命:一个没有眼睛,一个有多的眼睛。嗯……这很难评。

“你别去了让我去吧!”鹤行空想把司命拉出让尘殿。

司命则努力的往里挤:“还是我去吧,你眼神不太好,写错字怎么办!”

“不会不会,你年龄还小,这种工作不太适合你!”

“我年龄很大了,只是看起来小!”司命力气没有鹤行空大,于是最后挣扎:“我可是陛下钦点的!”

闻言,鹤行空还真拿她没办法,把她的手放开:“哼,那我也要去!”

在那边看热闹的三人沉默不语,良久等她二人闹完,微生泠开口道:“回去准备,稍后出发。”

***

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一个村落。村口有块石头刻了三字:万花村。

他们进到村落里,恶臭味向他们迎面扑来。

路两边都是屋子。明哲往左观,见有一人趴在门槛上,全身被啃食,多数露出森森白骨,只留一点肉还沾在骨头上。明哲的心跳霎时骤停,额头上冒出许多冷汗。

一时间,众人屏息,有黑影在房屋间穿梭。明哲架上弓,一箭射出最后发现是只野猫。

猝然又传来咀嚼声,祁染舟和明哲两人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微生泠独自凭着声音上前,确定方向后手里甩出几颗冰针,屋子瞬间四崩五裂,变成了废石断瓦。

屋子灰尘还未散尽,就从中冲出来几只野狗,众人皆往旁边一闪。尘埃落定,发现屋内有一具残肉过多的尸体,想必方才是野狗在啃食。

兵分三路,仔细检查过后确认此地已无活人。

几人聚回一处,微生泠设下结界防止外人误入,对司命道:“谈芿,联系桑臾府的人来善后。”

“ 好的。”谈芿把此次情况被微生泠报备了一遍:“万花村,事发于天明二十六年三月十七日子时至十八日寅时,目前共发现死亡二百六十四人,包括男一百九十三人,女七十一人,孩童三十八人。”

“其中目前发现的女子比命薄上记录的还要少九十人。”

“为和女子少了这样多?”微生泠问

“不知。”

“为什么你能在短时间内就查的这么清楚?”鹤行空的语气略带嫉妒。

谈芿在鹤行空面前故意显摆,两手掏出几沓册子:“因为我可以调阅命薄啊!”

“ 切!”鹤行空满脸写着:了不起?我当年比你强多了!

到琴州城时不过申时,街上的百姓抬起头瞧怎么才这个时辰天就黑了?

屋檐下的灯笼自己点上了,燃起幽幽绿火。

街上百姓俱是惶恐,吹来的风像是野鬼的嘶吼,也像夹携着细针,把人的脸刮得生疼。

倏忽从东街驶来一簇红光,细看了才发现是一辆花车,挂着许多红灯笼在黑暗中尤为光亮,前后跟着许多提花灯的少女,花车上坐着一个女人,那人正是傅蕴华。

风陡然平静下去,百姓们惶恐的心也随着沉下去,他们还并未意识到危险,依然随意在街道中穿行,甚至还在苦思冥想今日是什么节日,为何会有花车游行。

殊不知,下一秒这里可能会变为修罗场。

微生泠遣了明哲和谈芿两人去查看通道,才好及时疏散百姓。

微生泠同鹤行空个子较高,在人群中极为显眼。待花车行驶到这里时,花车上的傅蕴华还俯瞰了一眼微生泠,脸上的笑带着一股要置他于死地的韵味。

微生泠习惯性的歪着脑袋,脸上的邪气丝毫不输于傅蕴华。

她的瞳色像是被鲜血滴入一般,融入的一瞬间就变成了赤红。

红色的花瓣从空中飘下来,有人接进掌心里,可刚接触皮肤就化成了一滩血,从指缝间一滴滴漏下来。暗光之下,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全部变为一滩滩血,花瓣越来越多,鲜血铺满了整个街道,

街边的房屋顿时燃起火,火舌沿着血液的痕迹猛烧下来。

街上众人惊慌失措,身体逐渐被火舌吞吃,花车的车轮照旧滚动。

微生泠默念法诀,寒气由他周身骤然向外扩散,扑去房屋和众人身上的火焰。

明哲和谈芿有序安排人群撤离。百姓全部撤离后却只有明哲回来了,鹤行空问:“谈芿呢?”

明哲一个劲摇头回答:“我自打刚才就没见到她!”

现下最重要的是拦住傅蕴华的花车。

微生泠跃到花车前,花车被冰凝住了,不得动弹。傅蕴华依旧端坐在花车上,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他。

微生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目光,大袖下的右手凭空将花车捏成齑粉。

她从空中款款降下,华衣珠钗,方才提花灯的纸扎少女将她围住。她厌恶的目光瞪着微生泠:“现在我不光要那个畜生死,我要你们也去死!”

“好大的口气,你怕是白日梦做多了。”微生泠轻蔑道:“如此远大的志向,下辈子再来实现吧,不过可惜,你没有下辈子了。”

那群纸扎少女向他扑来,可没等接触到他,就被业火烧成一片灰烬,灰烬被微生泠的寒气一震,尽数落回了傅蕴华的位置。

微生泠抬眸,恰见明哲正站在屋顶上架着弓。又发一矢,傅蕴华往旁边顺势一躲,箭矢落地时溅起一大片火花。

傅蕴华化成一团黑烟,冲向明哲,明哲再发一箭,把那团黑烟打得四分五散,黑烟伴随着业火一起绽在空中。

黑烟再聚作一团,化为人形,华服被业火灼毁,烧得尽是窟窿。微生泠凝了几根冰棱,在即将刺到她时却定住了,微生泠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丝线。

寒气随着冰棱沿着丝线传到操线人的指间,不由得再次松开了,冰棱坠地。

微生泠向前一跃,带起一阵白光,傅蕴华赶忙化成几簇烟雾分散,在微生泠的身后聚成人形。刚露出锋利的长指甲,却突然被祁染舟驰来的一剑砍断,红色长甲再次祭出,向祁染舟击去,微生泠却绕到她面前一掌下去,落掌之处起了霜花,她的身体被击退到七八丈以外的房屋上,房屋塌下,一堆木板压着她的身躯。

那堆木板晃动着,底下的女人再度伸出手,那堆木板被弹开,微生泠张开结界,免得木板和灰尘落到他们身上。

微生泠说:“这里危险,你快回去。”

祁染舟站在他身后不足两尺,天空中蓦然落下几根丝线立在他两人之间,像是一堵墙故意把他们分离。祁染舟提剑准备把丝线砍断,却感觉有人捏住了他的肩头,微生泠亦然警觉,挡住的丝线一瞬间被他斩断。

不过还是晚了些,一个女人带着斗篷,将祁染舟掠起,微生泠跃起连忙抓住他的手欲把他拉回来,身子却不料缠上几条丝线往后拉,幸亏他力气不小,反而把操线人往前拽。女人毫不惊慌,空着的手召出一面精致的小铜镜,镜光扫过祁染舟,祁染舟便被吸了进去。

在躲避微生泠攻击时铜镜不慎掉落在地,女人定在屋顶,两手在胸前结印,落下一道法阵。

法阵属火,最克微生泠的寒气。

况且是唯一能镇住微生泠的凤凰业火。

业火勾勒着法阵的纹路,微生泠不由得冒出汗,伸手捡起铜镜。

他现在就是一块任烈火焚烧的寒冰,疼得他有些发颤,汗珠由他高挺的鼻梁上滑落下来。

待他定了心,两手握上剑,火势却突然猛起来,他脚底下玉兰白花纷飞,也只能扑掉小部分业火。

斗篷女人的语气风轻云淡:“织儿,将他烧作灰烬吧。”

会操线的小姑娘“咯咯”笑着点头,两手的线相互交差,错落成一张巨网。

微生泠抬起头,空中丝线缠绕组成了一张大网直向他扑来。丝线锋利,上面沾着血,往下时猝然带起了业火。

是血!

微生泠陡然意识到凤凰业火是由血点燃的。

微生泠蓄力,只在一刻,持剑向上一劈划破了那张火网,再由剩下的剑光把网切碎,丝线落地与法阵相撞的火焰像绽开的一朵妖·艳彼岸花,把这里变成一片无尽火海。

这种环境对微生泠显然有些吃力,劈下一剑时才容许他喘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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