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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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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闷雷滚滚,时不时一道闪电招呼下来,但某人看热闹不怕命小,硬是冒着天雷劈顶的危险趴在听老夫妻俩的墙角。

遗憾的是孟家的屋顶和柔云派柴房的屋顶不是一个档次,结实的琉璃瓦不太方便偷窥,李延竹只好扒在回廊的顶部凑合着听。

大师伯也跟过来了,李延竹左右看看,大方地让出一条木梁给大师伯扒着。

这是孟家主母的正房卧室,明黄的灯光从新换的窗纸中透出来,孟家几个下人,以及闯了大祸的吴妈妈,都噤若寒蝉地站得远远的,想进又不敢进。

屋里自从刚才那顿乒乓作响之后,就陷入了死亡般的沉默。

李延竹扒着房梁胳膊都酸了,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正怀疑老两口是不是双双七窍流血气死了,屋里终于有了点声息,是孟老爷竭力压低的声音:“你这是要干什么!事情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

李延竹等得都打瞌睡了,这下赶忙勤勤恳恳地竖起耳朵,孟夫人声音中带着十二分的哽咽,让原本就不甚动听的声音雪上加霜:“我惹出来的?老爷,你说这话也不问问自己,是谁看上那小贱人,鬼迷了心窍许人进黄竹山果园的?你竟还赖我,你……”

孟夫人一字一哽,终于彻底说不下去了,屋中传来呜咽的哭声。

李延竹有点紧张,打了个激灵——刚才太兴奋了,把这茬忘了,不会刺激到大师伯吧?

他看了眼戚明雪,尽量避免碰到大师伯碎了一地的自尊心,试探着问道:“师伯,你……”

戚明雪本来聚精会神地听着,微微皱起了眉,连忙伸出食指竖在唇边。

李延竹一头雾水,大师伯看起来对老虎色狼吵架还挺喜闻乐见?

真是太好了,他又可以继续毫无负担地看热闹了。

屋里的哽咽声持续了一会儿,白天彪悍无比的母夜叉一见丈夫不吭声,赶忙用委屈巴巴武装自己,以便继续不依不饶地数落老头子:“黄竹山是随便能放人进去的么?那山本不是咱们家的地产,前些年喻掌门把地契交给咱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忘了不成?今日竟让一个小娘们迷了心……呜呜呜……”

孟老爷本来就不怎么敢跟夫人吵架,眼见一向凶悍的媳妇竟然开始掉眼泪,声音顿时又弱了三分:“我……那伙商人也只是听说黄竹山的果子品种好,想买几棵果树回去培育,我原本是让他们在山下等着,我派人直接将果树送下山来,可他们执意求我,我只好让他们自己上去……我若不肯,那岂不是要惹人怀疑?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戚明雪一开始听到“黄竹山”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就有些怀疑了,听一句,眉头便皱得紧一分,抓着横梁的手“咔咔”响了两声。

李延竹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说过黄竹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这姓孟的话里话外,似乎这山是一个叫“喻掌门”的人转让给他们的,而且这喻掌门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许放人上山?

且不论这山里是不是藏着什么惊天大宝藏,就说这“喻掌门”是何方神圣——据他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认知,柔云派那道貌岸然的掌门就正好姓喻。

他不确定地凑过去,低声问大师伯:“他说的喻掌门是柔云派的掌门吗?”

戚明雪沉默了半晌,终于有些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夜色已深,大街上为数不多的活物只有披着蓑笠的打更人和几只时不时溜过的耗子。

从孟家出来,大师伯的脸色就难看得吓死人,脑门上“闲人莫近”四个字又厚了一层。

李延竹被吓得不轻,继而不知死活地试探道:“大师伯?”

戚明雪看他一眼,半晌,叹了口气,“你可真是事多。那黄竹山在我师父师娘在世时,是柔云派的地产,后来师父一家遇害,柔云派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许多江湖门派上门挑衅,想要取代柔云派江湖第一大派的地位,喻师弟那时与我商量,将黄竹山的果园变卖,置换些财物以便为弟子们添置些更趁手的兵刃。后来门派转危为安,我便退隐了。”

虽然大师伯口气又僵又冷像具尸体,但这份难得的耐心已经让李延竹感动得快流泪了,他双手捧心,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可是卖就卖了,姓喻……喻掌门为什么不让孟老头放旁人上山?你们山上不会有金矿吧……不对,有金矿就不用卖地了,对你们这些醉心武学的人来说……难不成有武功秘籍?要不咱们今晚就去那黄竹山看看,说不定你那师弟偷偷藏着武功秘籍不告诉你呢哈哈哈……”

戚明雪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我陶醉的某人,声音一如既往的硬邦邦:“随意,你可以找找看看。”

李延竹对大师伯六亲不认的语调已经没感觉了,完全忽略了这句话里的讽刺意味,沉醉于获得秘籍得道升天的遐想中:“你说会不会是剑法?我猜肯定是,你们都是用剑的,所以他藏着不给你看。正好我也是用剑的,学会之后,我要打遍天下所有门派,让他们通通俯首称臣……”

戚明雪皮笑肉不笑,适时鼓励道:“我看好你,到时候一定先来挑战我,我决不会放水,好让你尽情施展。”

李延竹有点郁闷,“大师伯,不是我说,女孩子家总这么说话,很容易嫁不出去的。”

察觉到大师伯仿佛要杀人的目光后,李延竹吓了一哆嗦赶紧补充:“我我我知道你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吧,我的意思是,像你死去的丈夫那样能看上你的……呃不不不,能欣赏你的男人,比较……比较不常见。”

傻子就不常见哈哈哈哈哈……

李延竹表情严肃心中狂笑,过了一会儿,戚明雪道:“笑够了吗。”

李延竹后背开始发毛,不相信这女人会读心术,嘴角板得紧紧的,用力摇摇头,心道你个老女人也不看看自己那苦大仇深的德行,还想诈我。

戚明雪挑起一边眉,冷哼一声:“没办法,我生来就是这张冷面,而且我也没有诈你,你心里就是在嘲笑我,不是吗?”

李延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想亡羊补牢地狡辩,大师伯已经甩给了他一个晚风中的后脑勺。

管不住嘴的二流子这才有些后悔——本来不是要逗大师伯开心不让她去撞墙上吊的吗,怎么嘴皮子一抖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果然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光哄着不行,还得供着。

他屁颠屁颠小跑着追了上去,戚明雪别过头不理他,李延竹腆着脸笑着,岔开话题没话找话:“大师伯咱们这是要去客栈吗?我可没钱啊还得你付……”

“不去客栈。”大师伯终于开了尊口,“去黄竹山。”

一个时辰后,黄竹山下。

大师伯的行动力太可怕,说走就走说干就干,李延竹气喘吁吁地想,这样的女人果然没人能娶,娶回家一有不称心的事,岂不是说打就打,说顶热水壶就不跪搓衣板?

戚明雪面不红气不喘地扫了他一眼,“你还要喘多久?若是招来了巡逻的,你自己做诱饵引开他们。”

李延竹不为所动,继续喘,边喘边欣赏大师伯精彩至极的脸色。

戚明雪被他无赖了一脸,偏偏自己还必须保持风度不能和二流子一般见识,只好继续观察环境。

黄竹山从前是柔云派的地方,师父师娘常常带着他们师姐弟几人前来,或是度节,或是练剑打猎——这山不如柔云山高,草木也不算茂盛,但野兔野鸡却是不少。

七年之前,师父就是在此地亲手为她和曲师弟写下合婚庚帖,当时师父问她,“是否愿意与明霁结为连理”,她既然没有心上人,曲师弟又是从小熟悉,便觉得无所谓,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喻师弟也在场,师父打趣他既是大伯又是小舅子,喻师弟还答应了做合婚见证人。

这些往事,她从前并未有过半分怀疑,如今却因为一对怨侣的灯下夜话而猝然变了味。

李玄霆为何要扮成商人,执意上山?

这贼人如今卷土重来,若黄竹山上真有柔云派的什么秘密,自然万万不能让李玄霆抓住把柄,可喻师弟从未提起此事,难不成真如李延竹所说的有什么功法秘笈,不舍得让自己知道?

戚明雪第一次郑重地考虑了这种可能,有些啼笑皆非——这种三岁孩子干的事,三十岁的喻师弟也不甘落后吗?

其实倒也没什么毛病,喻师弟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师姐弟中最要强的。

“姓喻……喻掌门是最要强的?我看也是,头发都不能比别人梳得乱。”李延竹说道。

戚明雪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着喻师弟,嘴巴没关严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戚明雪不知什么时候把李延竹的长剑据为己有了,听见前面隐隐有水流声,天上乌云密布,什么也看不见,她将长剑一探,收回来时果然沾了水——黄竹山这一带盛产甘甜的泉水,井水也很浅,据说是地下通着暗河,旱灾的时候还常常有农民提着贡品来拜水神。

“你不是要喝水么,黄竹山的泉水很甜,喝几口泉水吧。”戚明雪想起了白天的事,便说道。

喻师弟个性要强,连成日在后山砍柴的李延竹都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戚明雪坦言道:“喻师弟从小就极为刻苦,从十四岁起,一日只睡两个时辰,像这样黑的天,他便爬起来在院中练剑,更是从来不吃油腻,曲师弟有一回下山买了糖饼,分给我们,只有他不吃。”

“哇,”李延竹啧啧称奇,打死也没想到这位掌门自虐的方式居然这么狠毒,“那可是甜饼啊,人生不可缺……呃……不可缺或的东西,是我的话我把你们的都抢过来。”

戚明雪声音中带了几分郁闷:“你和曲师弟还真是同道中人,说是带给我们吃,我的那张饼就被他软磨硬泡地夺走了。”

无聊至极的大师伯居然还有这种童年黑史,李延竹刚想哈哈大笑,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别人底盘上的不速之客,只好痛苦地忍住,闷闷笑了两声:“这么惨啊,你不会连糖饼都没吃过吧大师伯,这可不行,改天我请你……”

正得瑟忘形,戚明雪却毫无征兆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黑暗中,明知道大师伯肯定是发现了危险,可李延竹脑子里还是不分轻重缓急地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师伯脸像从冰窖拿出来的,手竟然是热的,唔,还挺软……

戚明雪哪知道他这时候还在编排自己,轻轻放开了手,刚准备悄声和他说话,前面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个清晰的男声,声音中带着三分杀机:“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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