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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散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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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钱霍策马返回城中时,早先与他一起进城的车夫正坐在黄大夫医馆门口的阴凉处,一边喝茶一边等他。车子的一端没绑马,空荡荡地停在一旁,行人经过都要绕一脚。

当时慈幼院出了事情,还是阿映跑过来通风报的信,裴钱霍卸了马匹急急走了,这才留下半截的车子,照顾车夫的事情也就落到阿映头上。

车夫是老临舟人了,一辈子只管赶车,来到京城后对这里的口音不太熟悉。面对阿映这个白糯团团,只能连说带比划,就是不知道比划到最后对方听明白了没有。

远远瞧见裴钱霍返回,车夫老李随即撂下比划的胳膊,站起身小跑着去迎裴钱霍。裴钱霍跳下马,将马绳扔给老李,神色微沉。

老李马上跟着微沉了脸色,自知慈幼院的事不假,张口问道:“裴掌事,您可算回来了。您留老夫在这等,等得实在心焦,女公子到底如何了?”

老李问完话,半天也没收到回答。好不容易等裴钱霍抬起头,却听到所问非所答的后半句。

“老李你先回去罢,府上乱作一团此时也是缺人,我还需去再找找线索。”

-

囡囡自小没娘,是屠夫张靠着卖肉的营生一个人把囡囡拉扯大的。

屠夫张觉得自己的营生刀下见血,不好,不愿意让亲闺女看见,坏了女孩子家的天真烂漫。于是等到囡囡再长大一点了,不叫她在店里久留,常常打发她出去玩。

屠夫张为人实在,真性情,给街坊抹零添两都是常有的事,街坊自然没有不帮衬的道理。于是囡囡今天东送一家,明天西送一家,日子久了,就成了个吃百家饭的孩子。

按理这人人眼熟的孩子,走到哪里都像是走在大人眼皮子底下的孩子,牙子看了自是不敢抱的。可坏就坏在牙子如今势力大了,胆子也大了,看见有可乘之机,光天化日什么孩子都敢抢。

裴钱霍告别车夫,火速来到屠夫张的铺子查看究竟。

街道如往常一般熙攘热闹,除了屠夫张自家紧锁的大门,似乎一切如常。

一名妇人领着五六岁模样的女童偶然路过此处,见到站在猪肉铺门前若有所思的裴钱霍,联想起今早张掌柜家的惨事,不觉抱起自家的娃娃慌忙离开。

裴钱霍顶着一张反派脸我行我素惯了,这两眼忌讳倒是对他构不成伤害,目光顺着那对母女离开的背影看过去,忽然后知后觉今日的长街似乎少了什么。

正思索着,余光中闪现出一人影,后又匆匆藏了起来。

裴钱霍反应极快,鹰一样的眼睛朝出那人的方向,翻身一跃堵住他的去路。手下正要发力,看清鬼鬼祟祟的人竟是虎子,连忙收了力道,伸手逮住了虎子的耳朵。

虎子吃痛,“哎哟哟”地叫出声,裴钱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

“这你小儿,我今日没空捉你,你倒是自己跑到我眼前来。”

虎子揉揉耳朵,有点埋怨地说:“我来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家女公子!”

裴钱霍不语,抬眼看了虎子一眼。虎子以为这个大黑脸又要动手,他可打不过,急忙捂着耳朵,接着说道:“女公子的事今早都在城里传开了,也不是什么秘密。”顿了顿,继续说,“但我相信女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虎子这么说,裴钱霍微微笑了笑,顺着虎子的话问:“所以你来这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虎子一提气,一泄气,低头道:“暂时没有。本想问问附近的乞儿,今早可看见了什么,儿们听说街坊传闻,全都唯恐避之不及,什么也没问出,我只好自己来找。”

长街如旧,熙攘喧嚣,虎子说完,抬头迷茫地望向裴钱霍,裴钱霍感知到也望了回来。

二人对望半瞬,肉铺斜对角的谢婶,在这时拿着一把竹编的扫把走了出来,扫起了自家的大门。

偏赶上谢婶今早勤快,新换的花土,扫把一挥尘土飞扬。

没扫两下,隔壁卖成衣的刘婶跑了出来,语气不大高兴,挽了挽袖子,朝谢婶喊道:“别扫了别扫了!成天扫你家那个破店门,灰都跑到我们家来了!”

谢婶一听这话,也是不乐意,扫把重重地往地上一杵,叉腰回喊道:“刘婶这句话说得当真可笑,怎么就跑到你家去了!难不成整条街都是你家的?我扫我自家的院门,管你什么事?!”

从猪肉铺的方向看过去,花铺是那条商铺最边上的第一家,旁边便是一条又窄又深的长巷子。两位掌柜越吵越烈,颇有要掐起来的架势,裴钱霍抬脚朝花铺径直走过去,虎子还以为裴钱霍是要去管闲事,刚想叫住他,就见裴钱霍脚掌一顿,停在了深巷的入口。

裴钱霍高人身姿,低头盯着巷子墙根瞅。

虎子一想,这平时,不就是小狗尿尿的地方吗?

脚下却已经溜溜地跟了过去,跟过去定睛一看,揉揉眼睛,怕看错了,蹲下身仔细看。

谢婶今早刚理下来的旧花土,堆在墙根还没扔,有人粗心大意,在上面留了双鞋印。

鞋底瞧着辨不出纹路,是一双走得几乎要磨光鞋底花纹的旧布鞋。行脚商路走得多,穿的鞋子一贯如此。再从鞋印的位置往猪肉铺里望,位置选得可谓绝妙,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打量得清楚。

虎子惊喜,“裴掌事!女公子有救了!”

-

府衙。

知府大人身坐高位,惊堂木一拍,两名衙役压着屠夫张的肩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在场的民与官各怀各的心事,可谓十分精彩。

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表面云淡风轻,实际汗流涔涔。晨时,他刚来到府衙做堂,清早无人伸冤,正悠闲品着茶水。打衙役外跑来一个小杂役,带着太子的手信,说太子殿下点名要知府大人走一趟。

太子都发话了,哪敢有待慢的理?召集人马连滚带爬地赶到京郊,本以为是什么惊天大案,结果只看见一个屠夫和一个小姑娘吵嘴……简直无聊至极,琐碎至极,微末至极。

但在平民百姓前,官威还是得端住了。

从京郊回来的路上,知府大人不知暗中打量宋沛宁多少回。外地来的小姑娘,竟然能令太子殿下隐藏身份,心甘情愿地处处维护她。

于是有太子殿下在,宋沛宁哪怕是不是被冤枉的也定然吃不了亏。

可正是因为有太子殿下在,知府要稳住自己头顶上的乌纱帽,甚至是保住自己的脑袋,只能先找软柿子捏。

屠夫张本来为民,贱如草芥,屈膝往冰凉凉的地上一跪,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如此哭诉作闹,换来的只有官威施压,许是那宋沛宁早就暗中打点好了知府事宜,可怜他一介布衣无权无势,恐怕奈何不了宋沛宁了。

公堂之上,知府大人居高临下的审问声未停,还在就他私闯民宅闹事的事情喋喋不休,幼女无故失踪却是半个字也没提。

屠夫张有些恍惚,从脚底蔓延到心上的无力感越来越重。

万一……他身陷囹圄不得出,还有谁会真心救他的囡囡?

他的囡囡啊……他的囡囡在哪呢?

屠夫张也是苦命人。

年轻的时候多磨难,好不容易到了而立之年才讨到媳妇。囡囡的娘温柔贤惠,街坊常常打趣他,说屠夫张的媳妇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屠夫张傻人有傻福,当真便宜了他!

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琐碎又平静的日子也能惹人羡艳。

可惜好景不长,囡囡阿娘感染风寒去世了。

算命的说,是因为屠夫张自己造的孽,营生血腥,手下亡魂太多,怨气重。克家人短命,最好把女儿送出去养。

屠夫张一听,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当场掀了算命先生的短木桌。

他的囡囡被他放心尖尖上宝贝着,送到别处养他要如何放心?

自己生的娃娃,作何都要他自己养大。

别看屠夫张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其实对囡囡极其细微入怀。他会为囡囡选春天最嫩的木材,亲手打小木椅;看囡囡个子窜得快,夜里回家点着油灯,针脚密密,耐心地给她缝新鞋子;京城里幼童之间流行的发髻,样式繁杂他全都笨拙地学会。

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平安、健康,之后只需要做他自己眼中,最漂亮的女娃娃就可以。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孩子养大,看着她平安、健康,逐渐长成全天下最活泼可爱的女娃娃。

可是他的囡囡去哪里了呢。

阿爹找不到她了,她会不会害怕呢。

屠夫张越想越悲切,越想越无助。

头顶,知府质问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尖锐冷漠,仿佛匕首一般无情地投掷过来。屠夫张却忽然一句也听不到了。

半晌后,惊天的恸哭声像是要穿透屋脊,屋脊再碎成落石,沉重地倒塌在人的心上。

屠夫张跪下来,对着知府大人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语无伦次地说:“大人,您别说了。您说的我都认。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活得厌烦了,才去京郊找这位女公子的麻烦。您判我十年、二十年、赐我死罪,都可以!小的全都接受,毫无怨言!所以……现在可以去救我家囡囡了吗?”

知府没想到屠夫张会突然如此,动作一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屠夫张的话没说完,紧接着又被衙役死死按在地上。

屠夫张哭喊得撕心裂肺,狼狈窘迫的表情叫人不忍心多看,宋沛宁无奈,只能轻轻别过脸去。

云翎见状,走上前拨开衙役,扶起屠夫张。

“屠夫张你先站起来,救囡囡还有机会。”

屠夫张沉浸在悲痛之中,根本不信云翎说的话:“救不回囡囡,算是把老夫活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盼念全断了,那我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殿上,黄泉路去陪我的女儿也不孤单!”

“你若想死我绝不拦你,只怕囡囡回家,找不到爹爹还是孤单。”

公堂外,裴钱霍扬声,信步走进殿中,看到宋沛宁平安无事,而后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末了向知府大人拱手。

说道:“大人,草民有证据禀报,特来还我家女公子清白。”

第9章 散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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