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没有穿过裙子，在农村的时候，为了方便干活一直都是穿裤子，学校里的校服也都是长裤，她也没有想过穿裙子，因为没人告诉她，她也可以穿裙子，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有选择权。

裙子，这咋穿啊。

陈雨先放下背带裤的带子，把上衣脱掉，套上裙子，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艰难往上拉一截却不小心把头发卡进去了，扯到头发那一瞬间，陈雨疼得快流眼泪。

“嘶！”

夏知晚听到了，关切地问：“怎么了？”

“能帮我拉拉链吗？”陈雨支支吾吾地说，还是不太好意思，这种小事都要麻烦别人。明明想要留个好形象的，她要是嫌我笨怎么办？

夏知晚咽口水，“可以啊。”这不是电视剧的剧情吗？怎么办，怎么办！

陈雨开了门，夏知晚火速进去，把门锁好，吸一口气面对着陈雨，这就看到陈雨的头发和拉链正在“打架”。

有些好笑，“我来吧，你先别动。”夏知晚轻声细语，动作也很温柔，先慢慢地把拉链拉下去，再把头发一把抓起，然后把拉链拉上去。

陈雨羞涩地转过身，“我……第一次穿裙子，麻烦你了。”

好近，夏知晚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陈雨穿的淡蓝色长裙，不加粉饰反而更惹人怜爱，她忍不住伸手拨弄陈雨的头发，“好漂亮，很适合你，咳咳，再试试另外两件？”

陈雨抬头，“嗯，你帮我拉拉链吧，我怕又拉到头发。”实在太痛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夏知晚极力保持理智，但是脸颊逐渐升温，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很热吧，我尽量快一点。”陈雨把头发一把抓住，背对着夏知晚。

夏知晚拉下拉链，陈雨麻利地脱掉了这条裙子。

陈雨好瘦，不是健康的匀称的身材，而是营养不良，皮肤虽白却没什么血色，像一块厚一点的硬纸板。

换上白色的裙子，领口太大了，夏知晚的高度只需要低头就能看清陈雨的胸部，虽然很平，但是看得见。

“这个大了，试试浅绿的。”夏知晚很不喜欢这件。

陈雨换上了浅绿色的裙子，很夏天的颜色，长度也很合适。

“你喜欢哪一件？”

陈雨挠挠头发，她也不知道，都很好看，如果从价格来讲，“蓝的，我喜欢蓝的。”

“好，就这么决定了。”夏知晚想开门出去，陈雨拉住夏知晚的手。

“拉链…”

差点忘了，夏知晚是真的想逃，她的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水，那股莫名的燥热一直在刺激她，“差点忘了哈哈……”

陈雨背过身去，把头发捞到前面，夏知晚把拉链拉下去，陈雨脱了裙子之后，夏知晚看到陈雨尾巴骨附近有个圆形疤，

“你这里有个疤诶。”夏知晚的指尖碰到了陈雨的疤。陈雨被吓一跳，一抖，背带裤“唰”地掉到地上。

“被烫的。”被父亲烫的，小时候陈雨的成绩不好，过年父亲回来就会拿烟头烫她，喝醉酒烫，不高兴了也烫，除非陈雨考个好成绩。但是陈雨一直都是中游水平。

陈雨转过身，肚子上，大腿上，都有好几个圆形疤痕，大大小小加起来可能二十多个。

“怎么……”夏知晚第一反应是心疼，看着触目惊心的伤疤，无法想象陈雨经历过什么，“怎么会这样……”

夏知晚抱住陈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这种疤痕不是意外就是人为。

“都过去啦。”陈雨拍拍夏知晚的背，对，都过去了，我已经离开了那里，再也不会回去。

夏知晚突然蹲下，吻了一下陈雨肚子上的疤，站起来，拿起衣服给陈雨套上，又把背带裤提起来，“你先整理一下衣服，我去结账。”夏知晚脸红得不行，说完就开门离开。

丢死人了，居然被看见这些丑死人的疤了，唉，千万不要讨厌我啊，不要嫌弃我……可是她刚才是不是亲了一下我的肚子？好像又不是，应该是在捡衣服吧，不对不对……又在做梦了。

陈雨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思考着夏知晚刚才的动作，只是完全没有头绪。

将近黄昏。

公园里的湖波光粼粼，上面洒满了碎金，偶尔有飞鸟从空中经过，有些爷爷奶奶聚集在宽阔的广场聊着天，接下来应该就是跳广场舞。

夏知晚牵着陈雨找了张长椅坐下。

买完衣服之后夏知晚带着陈雨去抓娃娃了，只是一个也没抓到，陈雨也不好意思讲什么，她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

“今天谢谢你。”陈雨看着她们牵在一起的手，嘴角上扬。

夏知晚侧过身，“不用跟我道谢，可以和你一起出来玩，我也很开心。”

陈雨抬头，对上夏知晚弯弯的眼睛，像小月牙，“我也很开心，这是我有史以来最开心的一天。”陈雨没有撒谎，夏知晚真的很照顾自己，第一次被这么认真地对待。

“我也是。不过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陈小雨？”

“诶？”

夏知晚歪头一笑，“我给你起的昵称怎么样？陈小雨？”

“喜欢。”陈雨还记得外婆都是叫自己小雨，陈雨这个名字太过简单，几乎陈雨生命里所有人都是直接连名带姓叫她，因为这样很方便。

陈雨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可以变成三个字。

“只能我这么叫哦，不许别人叫你陈小雨，陈小雨是属于我的。”夏知晚说话的语气像孩子堆里的小霸王。

陈雨笑了一会儿，“只有你会这么叫我的，陈雨这个名字本来就很简单，大家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

不对，店长叫我小福星。陈雨的闹钟闪过温婕的脸。

“陈小雨，你笑起来很可爱哦，多笑笑吧。”

陈雨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歪到另一侧。

“陈小雨也给我起个你的专属昵称吧。”

陈雨转过头就是夏知晚放大版的脸，太近了，陈雨第一眼看的是夏知晚的唇，口红已经被舔掉了，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小知晚？怎么样？”陈雨实在不会，叫知晚太暧昧，叫晚晚又有点油腻。

“好啊，还没有人这么叫我。”夏知晚笑得更灿烂，也离陈雨更近。陈雨还不习惯这样的距离。

“有点晚了，那我们就回家吧。”陈雨突然正襟危坐，背挺得很直。

夏知晚有些失落，把头靠在陈雨的肩上，“那我们再坐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

陈雨怕夏知晚听到自己都心跳，太紧张，第一次经历这些，陈雨太过兴奋，一时上头就松开夏知晚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夏知晚睁大眼睛，很惊讶，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那再坐一会儿哦，一会儿我送你。”陈雨的声音通过肩膀传到夏知晚的耳朵里，很奇妙的感觉。

“好。”

她们静静地看着湖面。人工湖并不大，充其量算个小池塘，比起陈雨家门口的池塘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没有浮萍，也没有荷花，更没有想采荷花的村民。

荷花不在湖里，就在陈雨的旁边，和自己牵着手，靠得很近。

是谈恋爱吗？不是。陈雨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有些心动，只是心动被自己的自卑拦住了，全部杀死在心里，脑部没有收到消息，所以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对视、牵手。

对视之后明明是接吻。

夏知晚有些后悔，刚才美景、气氛、全都到位了，要是亲上去，现在已经确认关系在一起了。

我，会不会太幸福了，有些不真实。

陈雨有些害怕，她现在冷静下来了，心跳也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如果真的是喜欢，不可能只考虑眼前，夏知晚是名校毕业，她以后要么继续学业，要么进大公司。而自己只是个书店的店员。从今天来看，夏知晚的家庭应该是富裕的，只有像自己这种小穷鬼才会事事都先看价格。

也许她也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才想靠近我，攻略我。

而我最在乎的，是我那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自卑。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两人走到了公交车站。

夏知晚突然抱住了陈雨，“陈小雨，我还会来找你的，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对吗？”

周围人看过来。

“他们都在看，我们是朋友，你放心。”陈雨被别人的目光烫红了脸。

“你再叫我一声。”夏知晚小声地说。

“小知晚……”

“好舍不得……真想把你打包带走。”

夏知晚放开了陈雨，挥挥手，拦了辆出租车，“我走啦，你到家给我发消息，陈小雨。”

陈雨嗯了一声。夏知晚上车，扬长而去。

陈雨的公交车也来了，她走上去，刷乘车码，坐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现在还能看到夕阳的余晖，就像手里还残留着夏知晚手心的温度。陈雨怔怔地看着手心，把它贴在脸上。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像陈雨出生的那个雨夜里，天空撒下的雨线。医生说母亲难产，父亲不肯签字。医生很无奈，再不签字妈妈和女儿都没了。

父亲选择了母亲。

可是夏知晚选择了陈雨。

拥抱、牵手，这种最平常的行为，陈雨在21岁才体验到，太过珍贵了，害怕失去，又害怕太靠近。

或许缺爱的人就是这样，一个拥抱也会流泪，一个牵手就能把内心防线击溃。

“知晚……啊……”

“小雨……喜欢吗？”

“慢…一点…哈！”

夏知晚惊醒，“啊啊啊啊！梦的什么啊！那么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