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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入世(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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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古派弟子们中有一种说法流传甚广,即“君子合当着白衣”。

这话倒不是说穿白衣能衬得一个人很君子的意思,而是说只有白衣才能配得上圣人君子的高风亮节。

不过对于池文山而言,这句话就显得有点像无稽之谈了。

他款步而来,合身的霁色校服被他穿出了道袍般的飘逸绝尘,所过之处皆有不少同门频频回头。

见他来了,时错三人便停止了交谈。江景朝他挥了挥手:“池师兄,我们在这里。”

闻言,池文山便向几人走过来。柳稚也礼貌地低下头,怯怯地说了句“池大哥好”。对于池文山,她还是感到有点陌生。

唯有时错在他甫一靠近的时候,就作出一副嗅来嗅去的动作,还状似无知地朝着柳稚和江景问道:“奇怪,怎么突然有股香粉味?倒不像是江景平常用的那种,阿稚也不怎么扑香粉。”

闻着闻着,时错逐渐靠近了池文山,又翕动鼻翼嗅了几下,表情变得十分怪异:“不是吧?就刚刚那么一会功夫,你不仅换了套新的衣服,还往身上扑粉了?”

池文山在柳稚等人面前站定,任由时错在他身边闻来闻去也没有面露窘相,道:“今日阳光极盛,我从家中带了一种以珍珠为原料制成的香粉,敷于面上、身上,可防晒黑。在下自幼时起,每逢骄阳炙人便用此物,自觉效果甚佳。若柳姑娘与江师妹需要,在下明日便取来相赠。”

柳稚和江景待要客气几句,池文山便转过头,将时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轻笑道:“时兄弟若不嫌弃,也请笑纳。”

到底是世家公子,凡事都要比旁人讲究精致。苍古派中平日里涂脂抹粉的女弟子不少,可男弟子却几乎没有。对他们而言,香粉搽在脸上,倒比刀子划在身上还要厉害些。

时错的肤色自然是比常年精心保养的池文山要略黑些,只是比起其他皮糙肉厚的已经好了太多。闻之,明白池文山是在拿这件事讥讽他,他也不恼,反而笑意更盛地凑上去:“我为何会嫌弃?能称得上池氏二公子一句‘甚佳’的东西,想来非寻常俗物可比。我不光要,还想连香粉的配方制法也一并向池公子讨要呢!”

话语间夹枪带棒,二人面上却都是笑盈盈的,仿佛只是同门之间的一场友好交流。

时错是个一与人相争就不愿在嘴舌上落下风的,正要再加上几句损人的话,却见柳稚突然指着人群道:“前面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呀?”

却见本来四散分开的众人突然都聚在一处,似在看什么热闹般,最外圈的人看不到,便伸长了脖子朝里望。平日里坐在最后排看不见师父在前面讲经说文时,倒不见有人如此这般的积极。

显然前方的热闹要比老学究摇头晃脑地念经有趣多了,只听见是有人在吵些什么,其中一道声音格外地大,似乎是占了理,声音的主人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意思。

“本侯爷乃金陵宁安侯独子!何等的金尊玉贵!我一根毫毛,比你的项上人头还重些!”

闹事者,必然是那位姓林的小侯爷无疑了。

话说林荣生回来之后,自称刚回来水土不服身子不适,硬是闷在屋子里几天没有出来,连平日的修习课程都一并不曾露面。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形出现过,因此也没人管束,林小侯爷便也乐得逍遥自在。

如今刚一出现,便不知与谁杠上了。

林荣生声音刚落下去,紧接着便是一女子不屑的讥诮声:“侯爷又如何?皇帝老儿来了都进不了苍古派!林荣生,你进门也有三四年了吧,还把山下纨绔子弟那套作风带在身上?聪明的狗进了家门,不出三日便能懂规矩不乱叫不咬人了呢!”

这声音便是殷小蝶。

殷小蝶素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平日里是柔柔弱弱好不惹人怜爱的模样,但是吵起架来,一叉腰一伸指,用来掩面的绣着几朵蝴蝶兰的精致绢帕便恨不得直接甩人脑门上去。

这下子称得上是针尖对上麦芒,全门派最叽歪的偏偏遇上全门派最难缠的,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毕竟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何事,时错好奇心重,便也拽着不明就里的柳稚挤上前去,拍了拍一个弟子的背问道:“这是怎么了?林荣生怎么招惹上殷小蝶了?”

那弟子见是时错,此时虽也正急着伸长脖子去看,却少不得告诉他:“听说是殷小蝶今日新带了一个什么玉佩,正显摆着,林师兄见了,却说那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物件,不过今日忽然不见了。林师兄便一口咬定是殷小蝶拿了去,两个人正争执不下呢!”

刚说完,就听殷小蝶忽然叫起来:“你干什么!干什么!好啊,你自知理亏说不过我,便动起手来了?长得人模狗样的,真是好不要脸!”

“你!你……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玉佩与我的是不是一样,谁稀罕碰你!”林荣生平日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则遇上事了也是个没主意的。此刻他手中拽着殷小蝶身上那块玉佩,支吾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反驳的话,又回头去望他那两个小跟班。

小跟班们倒都是尽忠职守的,平日伺候小侯爷穿衣脱鞋甚是周到,但也惧怕殷小蝶的“彪悍”作风,此时两人混在人堆里,只做出欲救公子而不能的姿态。

跟班靠不住,周围又有这么多人,林荣生心知今天这个人是丢大了,索性丢得更大些,只紧紧攥住那枚玉佩不放。

殷小蝶大惊大叫,一边喊着“快松手”一边用帕子对着林荣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帕子抽在脸上,不疼,小侯爷的脸却更红了。他也喊起来:“不放,不放!明明是我的东西,到了你那,就变成了你的不成?天下从没有这样的道理!爹啊,娘啊,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孩儿在这里孤苦伶仃受人欺凌,孩儿好委屈哇!”

再这么下去,恐怕苍古派好好一个清净之地都要被说成是人间炼狱了。时错看不下去,分开众人,从人堆中走了出来,一把将林荣生从殷小蝶身上拎了起来。

林荣生还要再闹,回头一看是冷着脸的时错,旁边还站着柳稚,眨着两只圆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江景和池文山也过来了,江景见了他这副模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林荣生自觉在心爱的江景师妹面前大展了一次“雄风”,嘴巴张合了半天,一句为自己辩白的话也没吐出来,最终像只小鹌鹑似的垂下了脑袋装死。他直欲江景一瞬间失了忆,忘了他是林小侯爷,否则日后他在她面前真是抬头做人都难。

然而这终究只能是他的幻想。时错表面轻轻往一他背后拍了一掌,实则使的力度不小。林荣生在这股冲击力下终于挺直了脊背,但整个人看上去矮了不少,他那张从来只写着“你谁”、“你又是谁”的脸上此刻难得地显出几分卑微与讨好:“师、师弟,好巧啊。”

时错冷笑一声,双手抱臂。“微芒”就挂在他腰间,剑鞘和剑柄上刻着星辰图。与名字不同,剑未出鞘却有凌厉逼人之气,毫无且避锋芒之意。

“巧吗师兄?难不成往日进后山,师兄从未在这入口处见过我?”

他一句“师兄”,在林荣生听来却如同在叫他“蠢货”一般。

殷小蝶此时还要来插上一句:“哼,想来小侯爷‘金尊玉贵’,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法子进去呢!”

“你少血口喷人!”林荣生不服。

“那你倒说说我哪个字冤枉你了?大家都是各凭本事进后山,偏偏你每次都要带两个小厮,究竟是你修道还是他们修道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殷小蝶说的这番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波澜。众人早就对林荣生素日里开的各种特例心有不满,今日找到个由头,便都借此发泄起来,纷纷加入对林荣生的声讨里。

“对啊,早就想说了,未免太不公平些!”

“既然进了门派,大家就都是弟子,应该一以待之!”

“若贪恋山下的荣华富贵,当初何必来修行?苍古派的名声都要被这种人败坏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围在这里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了不成?要是到时候考验不通过,可都别哭丧着脸来求我!”

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接着是齐刷刷行礼作揖发出的衣料摩擦声,弟子们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弟子参见裴长老、大巫师。”

“踏峦觅仙”一事本不归裴成厚管,今日他是受曲成济之托特来管看的。至于司摇光为何也会来此,他也不甚清楚。

裴成厚一来便看见林荣生哭丧着个脸,气不打一处来,两道粗眉拧起,声如洪钟:“林荣生,你又生了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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