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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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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门,众朝臣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楚暄,楚暄冷眼扫了一圈,冷笑一声径自向宫门的方向走去。

方才在堂上与楚暄对峙的那名文官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一边甩着袖子,一边喊:“楚尚书,你等等,我有话与你……”

“想说什么?”林辙突然站到楚暄身后,将哥哥护在怀中,目视着嚣张的文官,眼中流泻出沙场上弑敌的凶煞之气。

那文官的气焰即刻被浇灭了,步子也停下,甩着的袖子悄然落在两侧,那目光看得他背脊发麻。

方才还想看热闹的人,发觉气氛不对,也都相继走开。

林辙无视周围不善者,揽着楚暄的肩膀快速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楚暄抬头看了他一眼,无言地笑了笑。

出了宫门后二人就上了马,林辙心情极差,浑身都散发着戾气,他平时安安静静惯了,很少流露出凶狠的一面,这种时候除了楚暄以外旁人都不敢正视他的面孔,他上马后猛地拉缰绳,马儿都被他拉得抽嘶,旋即掉转马头朝宅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回到家,林辙将宅门上锁,楚暄在一旁看着他闷闷不乐,牵住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抚道:“阿辙消消气,他们是针对我,我都还没生气呢。”

林辙撅嘴,不满地低喃:“就因为他们针对你我才生气,若不是答应过你不能在外闹事,我早就把他们全都揍一顿了。”

“为这些人生气毫无意义,被他们气到了影响心情才是损失。”楚暄牵着林辙回到房中,倒了杯水给他,今早在朝堂上和那些权贵对峙了许久,此刻他确实也有些累了,他也喝了一大杯水,坐在案边沉思。

“阿辙,你觉得我今日的做法好吗?”楚暄有些茫然,方才在朝上激烈对峙时还没有一丝退却,回来以后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言辞过激了。

都说少年人的直言不讳最易得罪他人,尤其是初出茅庐时,很难做到处事圆滑,今日他一人得罪了诸多权贵,包括在少府的须贾,只怕未来在魏国朝堂的发展会变得困难许多。

林辙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不假思索道:“哥哥做什么都是好的!”

楚暄闻言扑哧笑出声,心情舒坦了不少,他坐到林辙身前一头栽进他怀中紧紧抱住。

林辙也紧抱住他,一只手摸到楚暄的耳□□位的位置,帮助哥哥舒缓神经。

楚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安宁,在林辙的怀里汲取着养分和能量,他觉得只要和林辙在一起,全天下的苦难和烦恼都可以被疗愈,这样就足够了。

——

魏嗣最终采用了楚暄提出的“多财多缴税”的政策,至于“僇力本业,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他再未提过。

那日楚暄在朝堂上的一席话得罪了诸多贵族官员,那之后的两日,魏嗣突然将宗亲世族背景的魏齐封为丞相,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安抚贵族势力,另一部分则是侧面打压外族,巩固王室宗族的地位。

这件事对须贾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为魏嗣鞍前马后多年,又监管着主掌财政的少府,原以为这丞相之位自己是势在必得,也不知是否因楚暄那日的“出风头”连累了他和整个少府,让他们成为王室宗亲的眼中钉。

想到这些须贾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他是很欣赏楚暄的能力,也有意栽培他,可谁知楚暄擅作主张在朝中肆意妄言,甚至还妄想变法。

彼时他才清醒过来,楚暄是张仪的徒弟,即便目前在自己的门下,可他骨子里仍存着纵横家的狂傲,并非他人可以轻易驯服的,更何况楚暄还在秦国待了十数年。

自那之后,须贾对楚暄的态度变得冷漠疏离,少府内的一些官员见风使舵,也开始疏远楚暄。

不知不觉又过了二余月,山花开尽,气候渐暖,最近秦国又成了列国的谈资。

秦王嬴荡继位一年有余,眼见国中昌盛,万世太平,终于按捺不住开疆拓土的念想,率先将矛头指向临边的韩国,命左丞相甘茂派兵向河雒、伊水三川开进,欲攻取韩国的宜阳。

嬴荡幼时甘茂成为他的老师,深受嬴荡敬爱,嬴荡被立为太子直至当上秦王后,赶走了张仪便想封甘茂为丞相,却遭到众王室宗族的反对。

反对声最大的便是严君嬴疾,自孝公变法起嬴疾就是朝中重臣,时至今日已辅佐了三代君王,其智慧与一身功绩除了上将军司马错外便无人可与之媲美,他在朝中颇具威望,按理张仪离去后嬴荡该拜他为相。

而甘茂原是楚国人,只因为做了个太子太傅便被封相,其能力与前朝的几任王佐之才——商鞅、公孙衍、张仪等相比完全相形见绌,这样一来嬴疾自然是不服的。

二人的关系也因此僵持住,嬴荡也是左右为难,最终他也不愿看他们起争执,便将想为拆分为“左”和“右”,封甘茂为“左丞相”,嬴疾为“右丞相”,秦国的“丞相”之位亦由此正式确立。

在历朝历代的官位中,“左”都在“右”之上,对此嬴疾心中不甘,对于攻取宜阳一事,二人亦是意见相左,在朝会上引发多次争执。

甘茂为了讨好嬴荡,自愿请命领兵攻打宜阳,而嬴疾却极力反对,他认为攻打宜阳之举实属不明智,一来宜阳城防固若金汤,所处之地易守难攻。宜阳城乃韩国屯兵之地,此处驻扎十万余精锐常备军,秦军此战势必消耗众多兵马。

二来,宜阳乃韩国的一大都城,此番公然宣战必将使秦韩之间的连横关系破裂,加之宜阳毗邻楚国,楚国不可能坐视不管,届时秦、楚、韩三国的连横之约直接破裂,魏国定然趁此机会背离秦国,往后秦国将成为众矢之的,嬴驷和张仪多年的心血也将付诸东流。

于私,嬴疾生母是韩国公主,与韩国王室也算半个宗亲,自是不愿意与韩国挑起战事。

然而君王若发命,臣子岂敢不从?春寒料峭,冰雪未消时甘茂便与庶长向寿一同领数万兵马东出函谷关,浩浩荡荡地向宜阳进军,但也如嬴疾所料,秦军攻打宜阳数月毫无进展,却已损失众多兵马。

期间韩王见状连忙向楚国求援,楚王熊槐派上将军景翠前去支援,楚国又以秦国背信弃义攻打自己盟国为名与秦国断绝了联盟。

闻此消息后楚暄心中悲愤,回想张仪与嬴驷曾为了连横魏、韩、楚三国煞费苦心,劳苦奔波数年,为拉拢楚国张仪不仅背负了“欺楚”骂名,还深入虎穴险些丧命,而这一切却因嬴荡一个念想付之一炬,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现如今秦国是何光景都与自己无关了。

此事在魏国也备受关注,魏韩素来唇亡齿寒,如若韩国被攻破,魏国必受牵连。

魏嗣也紧张起来,眼下秦、韩、魏连横破脸,为今之计魏国必须另寻盟友,壮大势力。

早朝后,众文官来到议政堂议事,魏嗣这次特意回避了武官,尤其是赵国的使臣们,他今日召集众文官便是要商讨结盟一事。

眼下除了赵国外魏嗣心中的最优选是齐国。

齐国地大,临东海,国力、财力和兵力放在列国中都是一等一的,且齐国历史悠久,上可追溯到周王朝初建,齐国原是姜子牙的封国,邻边又有大儒孔子的故国鲁国,齐鲁二国有着礼仪之邦的著称。如今齐国又在临淄创办了稷下学宫,天下名士汇聚于此。

综合分析,齐国的经济、文化和军事力量都位于各诸侯国之首,若是能和齐国结盟,不仅可以彰显魏国的地位,还可以从齐国那儿借兵壮大势力,有这一座靠山,魏国便不再畏惧秦国。

这些年朝中也有许多游走于齐魏二国之间的使臣,多为朝中的贵族官员,其中也包括须贾,因此在议政堂论结盟时,众官吏一直认为应当与齐国结盟。

“臣认为不妥。”楚暄站了出来,力排众议道,“王上臣认为与齐国结盟并非良选。”

群臣见又是楚暄反驳,纷纷皱眉,魏嗣眉尖轻挑,反问道:“楚尚书何出此言?”

楚暄答道:“王上,依臣之见齐国虽国富力强,可齐国与秦国相隔甚远,二国之间毫不相干,眼下魏国担心的是秦军会攻打魏国,若真打起仗来齐国并不会分多少兵力援助魏国,也不会为了邻边的盟国与秦国撕破脸面,齐魏结盟属于近交远攻,齐国可是把魏国当枪使了,这样于魏国不利。”

近交远攻便是张仪曾经在秦国对魏国的做法,楚暄可太过熟悉,当初站在秦国的立场这计谋固然是好,但如今是替魏国出谋划策,便不可能让魏国中了这“陷阱”。

楚暄继续道:“眼下最好的盟友应是北方的赵国。三晋本就是一体,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抵御外敌,若真要结盟大国,可与楚国结盟。楚国与秦国接壤,此番秦军攻打宜阳也侵扰了楚国的边境,楚王定不会坐视不管,相比于齐国,和楚国结盟更有利。”

且不说赵魏韩为晋所分,赵国使臣在魏国已经待了一年多,关于赵魏结盟,魏嗣一直不给个准话,一拖再拖,已是对赵王的不尊重。此番魏国若是答应与齐国结盟,这一举动便是拒绝赵国为盟友,因之前齐国攻打燕国时赵国大力援助,与燕国共同抗击齐军,这件事使得齐赵二国结下了梁子,魏国也只能从二国中挑选其一作为盟友,而选了一方就会得罪另一方。

“臣反对!”那日与楚暄对峙的文臣站了出来,正色道,“臣不同意楚尚书所言与楚国结盟。楚王素来首鼠两端,屡次三番隔岸观火,韩魏也因此吃了不少的亏。楚尚书今日提出的结盟之策不正与当年公孙衍合纵五国攻秦一样吗?那次还不是三晋联军冲在前线奋力抗秦,最终溃败收场,由此说明这结盟不可取!”

“那次公孙衍是因个人私情结盟,秦楚之间本就无仇无怨,二国自然不愿意撕破脸。”楚暄反驳道,“但这次不同,楚国若再隔岸观火,便要后院起火了!”

“王上,倘若与楚、赵结盟都将得罪齐国。”这时新丞相魏齐说话了,他瞥了楚暄一眼,继续道,“楚、赵二国都与齐有过节,当年张子欺楚一事闹得列国皆知,还挑破了齐楚二国,齐王至今都耿耿于怀。”

在说到“张子欺楚”时魏齐特意加重了语气,冷笑着看楚暄。

这四个字如当头棒喝,楚暄心中一怔,眼神瞬间凛然,对上魏齐的目光时狠狠地瞪了回去。

魏齐道:“若是不想得罪齐国,此二国不碰为妙。”

楚暄冷声道:“王上,赵国使臣已驻魏国一年有余,魏国先前已放言愿意同赵国结盟,此番若突然变卦,魏国可就是言而无信了!”

龙椅上魏嗣沉思着,他认为众人说得都有道理,但他心中还是想与齐国结盟,但也正如楚暄所言,若因此回绝赵王落在列国严重他便是言而无信了。

魏嗣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沉思片刻后脑中灵光一闪,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说道:“朕认为还是与齐国结盟最为妥当,但确实如楚尚书所说,朕也不能言而无信。不如这样,朕过几日便签好那盟书,让赵使带回去告诉赵王,魏国愿意和赵国结盟,却被齐国抢先一步,齐王称如若齐、魏、赵三国能为盟友,定当不计前嫌,三国齐心必将威慑列国!”

魏嗣心知赵国内部正在施行变法改革,不想节外生枝,急于结盟也是为了壮大势力,以免外忧内患,所以他才用这一点作为筹码一直牵制赵国。

而这种说法一方面抬高了魏国的地位,显得魏国十分受众,愿结盟者源源不断,另一方面将自己的摇摆不定归咎于齐国的施压,这样还能撇清“言而无信”的骂名。

魏嗣本就不把赵国放在眼里,于他而言赵国地处北方,与胡林接壤,国中也有诸多胡人,杂乱无章,简直与蛮夷无甚区别,与赵国结盟捞不到任何好处,那自然选择强齐。

“……”楚暄闻言直接无语。

“好!王上英明!”堂内除楚暄外的众文官不约而同地称赞呼喊。

在这荒谬的阵阵称赞声中,楚暄突然觉得疲惫万分,心生茫然,心里好像空了一处,他说不上那是什么东西丢失了,或许是所谓的信念吧……

它不断地向下沉,直至跌落谷底,摔成了齑粉。

战国时期的权谋文与后世的庙堂内权谋会有所不同,更多的是国与国之间的斗争,这也是那个时期最出彩的地方,各国之间的局势都是相互牵制影响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正如先前张仪所说:将天下作棋盘,列国作棋子。

第73章 行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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