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烽火燃七星[战国] > 第65章 年岁过

第65章 年岁过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从秦国到魏国的种种遭遇,来回也折腾了数月,如今终于安稳了,生活逐渐归于平静。

转眼间二人在魏国度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楚暄和林辙每日卯时上朝,两兄弟成了魏国朝廷中最年轻的官员。

退朝后二人前往东宫,楚暄陪魏遫读完书,林辙再教他练武,在他们练武的时间里,楚暄履行自己的另一个职责——尚书。

尚书一职乃少府下设,少府是以助君王料理国家财政为主,魏国境内各地方财政奏章与文书都将送往少府,尚书则是审阅这些奏章,但无权参与政务,审阅无误才将奏章或文书递交给君王,因此楚暄每日审阅好奏章后再将其分门别类,最后再汇总给须贾,由须贾上缴给魏王。

休沐时楚暄会到藏书阁看书,魏王宫的藏书阁比之秦国大了近三倍,藏书更丰富,有从上古时期记载奇邪怪治的书文到殷商时期的鬼神学,还有诸多诸子百家典籍的汇总,内容也更详尽完整,楚暄心中感叹魏国不愧为中原腹地,这一点别国确实是不可比拟的。

二人过上了清闲的小日子,林辙保持着过去在军营中的习惯,每日无论刮风下雨,都会在卯时醒,到院中晨练,而楚暄若是不早朝便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时林辙早已晨练完,并备好了早餐。

如今宅中只剩他们二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相较于从小就被伺候着长大的楚暄,林辙在生活上比他有经验得多,家中的饮食起居,大小事宜大多由林辙主掌,楚暄偶尔也想跟着做,总被林辙制止住,尤其是做饭这件事,然而被制止久了楚暄心生不满。

某日楚暄趁着林辙外出采买,溜进厨房想煲个鱼汤,结果鱼汤没煲成,险些把厨房给烧着了,好在林辙及时赶回来灭了火。

看着满目狼藉的厨房、半死不活在灶台上跳脱的鲤鱼和被熏得灰头土脸傻站在一旁的哥哥,林辙只觉得好笑又无奈,帮楚暄把脸擦干净,又收拾好一切后手把手教他做菜。

在这之后楚暄想做菜林辙没有再制止过,而是率先把食材准备好,让“活物”先成“死物”后再交由他大展拳脚。

魏嗣先时送了一匹白马,家里多了一只“活物”倒是让两人住的宅子热闹了许多,林辙爱马,粮草和清洗都是他做主,楚暄也喜欢这匹白马,因它生得漂亮,身材高大,毛发柔顺,但是他有些不敢独自接触,只有林辙在身边他才敢上前抚摸。

其实很早以前楚暄就萌生出学骑马的念头了,马术本就属于六艺之一,奈何过去父亲不会,没人教过他,张仪后来忙于出使列国,而林辙成日泡在军营中,二者都没时间教他,楚暄也就识相地不提此事,可他不想一辈子都由别人载着,如今得了机会,身边不仅有马更有一个骑射高手,便拽着林辙让他教自己。

林辙自是没什么意见,只告诉他骑马很辛苦,楚暄却不以为然,说自己能吃苦,而刚开始学的那几日,光是上马楚暄都学了大半天,最初林辙带着楚暄在院中简单地来回走,后来二人又到城郊外一片广阔的草场跑马,才跑半个时辰楚暄的腰都颠麻了,当晚□□的皮被磨破了,又痛又尴尬,林辙帮他上药见他羞赧忍不住笑了,被楚暄瞪了几眼才止住。

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地楚暄也上道了。

阳春三月,春寒料峭,风中灌注着寒凉。

二人共乘一骑来到大梁城郊外的草场,这儿本是当地乡民放牧的草场,眼下雪水未褪尽,草场广无人烟,春风拂坪,绿草遍野随风摇曳,放眼望去是宏阔的碧色波涛,泛起层层涟漪,空气间飘着冰雪清洌的气息,混杂了草木的清香。

楚暄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从林辙手中夺过缰绳:“我来吧。”

林辙从背后拥着他,将缰绳套在他的四指上:“哥哥还记得怎么骑吗?”

“记得,这次你别牵缰绳了,我自己来。”

去年冬天,楚暄在林辙的教导下摸透了驭马之术,后因凛冬白雪连连,骑马一事便搁置了,现已有数月未习练,眼下凭借着记忆和感觉控马。

林辙笑着点头,双臂却是紧搂着楚暄的腰。

楚暄握紧缰绳,双脚用力夹马腹,纵马向前狂奔去。

马儿驰骋在广袤的原野,蹄下蹚过青草连成的波涛,犹如一叶扁舟游于碧浪之上,天朗气清,苍穹蔚蔚,远山连绵,横黛千里,于云雾中若隐若现,朦胧若青烟。

天地之广袤,旷野之辽阔,一骑单骑入其间,千山指引,长风为伴,白驹迅猛矫健,四蹄踢踏着草野,如苍鹰掠过碧浪,展翅拔向青天。

“驾!”楚暄顿感心胸开阔,畅快无比,冬日在家中待的时间长了,他早就闷坏了,骑马这事儿很是让人上瘾,起初会恐惧,渐渐地上道之后就越发难收,马背上的人是掌控者,纵马驰骋时好像能融入风中,潇洒自由。

楚暄挥起长鞭抽于马臀上,清亮的鞭声与骏马嘹亮的长鸣向八方荡开,逐渐化入虚空,亦将郁结于心中的烦闷打得消散。

有一瞬间他突然忆起多年前,二人与嬴钰在咸阳城郊外赛马的场景,彼时的意气风发,曾于天地旷野间立下宣言:

“阿辙!你我二人长大后一文一武,你纵横沙场,大杀四方,我于庙堂之上指点江山,筹谋天下,为大秦开疆拓土,荡平八方!终有一日定能天下归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而如今,时过境迁,一切业已物是人非,唯有这天地自然永不变化。

楚暄有些失神,不禁心生伤感,亦感慨这大千世界中,众生万物是如此的渺小,似蜉蝣生于天地,米粟落于沧海。

悲欢离合,生灵腐朽,于这天地间,不过须臾。

——

这一年中原各国战火停息,除却南边的楚国与越国出现了纠葛,二国在越地打起了战,好在越地与大梁相距甚远,大梁的百姓不受影响。

又是一年冬季,天寒地冻,卯时众官员拖着半梦半醒的身躯磨磨蹭蹭地上朝,人虽站齐了,却是个个困顿不堪,哈欠连天,有几个大胆地甚至打起了瞌睡。

魏嗣窝在龙椅上,挨着边上的炭盆,努力撑着厚重的眼皮,魏国官袍是绛红色,头顶的黑色官帽盖住了朝臣们的大半张脸。

从上往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看得魏嗣觉得眼花,他听着底下的老臣挨个儿上前照本宣科地诵读手中的笏,或许是年事已高,中气不足,那老大臣念得极慢,这些长篇累牍的枯燥公文简直有催眠的功效。

文武百官在其熏陶下个个都开始神游太虚,连魏嗣都目光涣散,连打了无数个哈欠,人虽坐在龙骑上,心早已不在此处。

在魏国早朝上日复一日地听着这些冗长又建树不多的内容,其中还掺杂着阿谀奉承的溢美之辞,楚暄也开始晃神。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恍惚间他的眼中出现了身穿玄色王袍,端坐于龙椅上肃穆的嬴驷,身旁站着以张仪和司马错为首的文臣武将,张仪和司马错正因是攻战邻邦还是开疆拓土展开激烈的辩论,底下朝臣们也没闲着,众人对二人的计策各抒己见,整个朝堂都燃着昂扬的斗志,王座上嬴驷看着众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闪烁着赞许和认可的光芒。

再一眨眼,所有的画面都像是云烟一般散开,眼前只有一众绛红官袍的魏廷官员,王座上是半倚着身子,仿佛又矮了些许,正打着哈欠的魏嗣,以及正厅中仍旧慢悠悠念着公文的贵族老臣。

楚暄心里骤然空了一片,神色茫然,这滋味很不好受,说不清是失落抑或空乏,就是一种重度的落差感。

这样的感觉不止一次,有时楚暄在房中看书,林辙在飘雪的庭院中练武,他放下书望着窗外的林辙,回想起了儿时林辙刚从军,总是卯时出门,亥时回来。

回忆得正出神,一枚雪花被风吹入窗内,悠悠荡荡落在他的掌心,他看着雪花交织的纹路发起呆来,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涌现,如这些细碎的冰纹一般不断交织着,形成一幅幅画面,含糊若梦境。

他曾置身于这样的梦境之中却在某一刻将他从这梦境中无情地抽离,让他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楚暄清醒过来,手中的雪花早已化成水珠,回忆也逐渐从他脑海中流失,越发的不真切,一阵强烈的失望在身体中蔓延,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大半。

这莫名生出的情绪让楚暄感到恐慌,可又像是一种弦外之音,是特意前来告诉他什么的。

我真的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脑中倏然蹦出一个声音,楚暄愣住,一眨眼,再度环顾此刻身处的魏国朝堂,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人虽在此处,心却不是。

倘若要融入这里,是不是也要变得和这些官员一样麻木不仁?

此刻一名文官正诵读着什么,只见他嬉笑着一脸奉承地大力夸赞魏嗣英明神武,身后的官员也仅是瞟了他一眼,像是早已习惯此人的话术,必要时还会配合地点两下头。

楚暄默默听着,自认说不出那些奉承的话,也做不到去恭维这些权贵,更无法让内心妥协于这般的安逸,可是再这样下去,自己好像也要被同化了。

相比于过去在秦国,这一年中对入仕和功名的渴望已不如之前强烈,他还那么年轻,却在这里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事,往后的人生亦是如此,好像能一眼望到头了。

或许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抑或是这儿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他好像被困住了,这感觉来得太突然,却不是陌生的,仿佛很早就潜藏在意识里。

若说读书是为了做官,那么现在也做到了,但为什么没有成就和满足感?

是我太贪心了吗?还是说,目前的一切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恰逢此时,他的目光游移到一名高大魁梧的官员身上,此人正是赵国使臣乐毅,此刻他身姿挺拔地站于一众朝臣中,像一颗屹立在腐朽泥泞中顽强不倒的劲松,楚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视线也逐渐清明了,心底的温度也回暖了许多。

“散朝!”

“恭送王上!”

楚暄行完礼起身,乐毅正巧也转过身来,二人隔空对视,相互含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赵国使者在魏国待了快一年了,但魏嗣迟迟不签下盟书,一拖再拖,乐毅也就这样一等再等。

楚暄和乐毅在朝堂上打过几次照面,但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看到乐毅他就想到和张仪最后出使赵国的那段时间,那时候自己还是秦国使者,但现在秦国的一切好似一场梦,越发的不真实,乐毅的出现倒是让他觉得往事真实存在过。

踏出门,手腕被拉住。

“哥哥,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楚暄转头,肩上搭上一件狐裘,林辙正对着他笑,也不顾身旁官员来来去去,将楚暄身上的裘衣整好,在领口系好一个结,牵住他的手。

林辙的笑容可能有特殊的能力,看到他后楚暄心里舒坦多了,他摇了摇头,对林辙道:“我没事,天冷了脑子也跟着迟钝,我们去市集上逛逛吧。”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大雪连下了三日,街道上厚雪覆盖,好不容易清扫出能走的路。

楚暄本想着初冬时去祭拜张仪,但大雪封山,城郊外的道路都封住了,只好作罢,先时张仪的卧房被他和林辙重置为祠堂,摆上了牌位,二人便打算在里面祭拜。

退朝后,二人到市集上采买祭拜的用品,这几日太子魏遫去往南城离宫拜访王祖母了,故而这段时间他们也不必前往东宫,更清闲了。

在市集上买好东西,回去的路上迎面跑来几名孩童,手中拿着根糖葫芦在街上嬉闹,正向着巷子北边行去,他们身后一名紫衣孩童追了过来,想是落单了,跑得急。

恰逢此时楚暄和林辙从巷子口穿行而过,那紫衣孩童刹不住脚,撞到楚暄身上。

楚暄亦是被突如其来的人儿撞得吓了一跳,一个踉跄被林辙扶住,而那个孩童却没那么好,半身栽进墙边的雪堆里,手中的糖葫芦滚轮一地,狼狈极了,抬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红果子,抽了抽鼻子,哇哇地大哭起来。

林辙下意识护住楚暄,想上前将孩童扶起,而楚暄却快他一步,走过去蹲下身,将孩童从雪里捞起来,拍掉他身上的雪粉,仔细检查着孩童有没有伤着。

看着楚暄孩童的哭声渐止,红着眼睛抽着鼻子,十分委屈地望着眼前的大哥哥。

楚暄看了林辙一眼,林辙心照不宣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手中多了两串糖葫芦。

楚暄将那两串糖葫芦递给孩童,摸了摸他的头,柔声笑道:“大哥哥撞坏了你的糖葫芦,赔给你两串,这大冷天,怎么穿这么点儿?”说罢他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下披到孩童身上。

孩童接过糖葫芦,有些羞涩,憨憨地说道:“谢、谢谢大哥哥,我吃一串,另一串给你!”

楚暄轻笑,接过那根糖葫芦,先放林辙手中。

他看向孩童方才栽倒的雪堆,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积雪?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墙角竟然破了个大洞,这些雪是从墙外漫进来的。

楚暄问道:“这墙角的洞有多长时间了?”

孩童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说:“好像夏天的时候就有了,我们之前还从这儿钻出城玩呢。”他乐呵呵地说着,一脸神气。

楚暄淡笑,心想这实在是不安全,回头要报上去将这墙修补一番。

“家在何处?怎的独自一人?”楚暄摸了摸孩童的头。

“在、在城西的巷子里。”孩童朝西边指了指。

“哥哥送你回去,你爹娘定是着急坏了。”楚暄笑道。

林辙静看着他们,冬阳温和柔软落在楚暄身上,他像是披了层淡金色的流光,净白若雪的肌肤上隐现出一层轻薄透亮的光轮,温暖而美好,宛如天神下凡,亦如他第一次见到楚暄那般,心神为之颤动。

“阿辙?”楚暄站起身,看着呆愣住的林辙,瞧见那目光无比炽热,注视着自己,不解道,“看什么呢?都看呆住了。”

“看你。”林辙嘿嘿地笑,解下裘衣披到楚暄身上。

楚暄本想拒绝,被林辙止住:“哥哥你穿,我抗冻。”

下面传来“噗嗤”的笑声,那孩童捂着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到林辙身上,却是笑嘻嘻地牵住楚暄的手晃了晃:“大哥哥,我们快走吧,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楚暄嗯了一声,跟随他的步伐,留下林辙干站在原地,他看着孩童得意洋洋的模样,努了努嘴,跟了上去。

一路上孩童边吃着糖葫芦边拉着楚暄说话,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楚暄全都耐心地应答。

孩童天真纯粹的笑容驱散了世俗的浊气,让楚暄心情大好,全部精力都花在他身上,没有注意到一直默默跟在二人身后闷闷不语的林辙。

快到家门口时,孩童看见了自己的母亲,松开楚暄的手跑过去扑进母亲怀里,楚暄见状放下心来。

母亲知晓缘由后连忙向二人道谢,正想请二人来家中坐坐,楚暄笑着谢绝,称还有要事。

“大哥哥,以后常来找我玩啊!”孩童倚着目前对楚暄说,又面带笑容看向身后静得像根木头似的林辙。

“好啊。”楚暄微笑地点头。

告别了母子二人,楚暄往回走,转身瞧见林辙仍伫立在原地,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楚暄去拉他的手,林辙却纹丝不动。

“我也迷路了。”林辙眨着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要大哥哥送我回家。”

楚暄愣了一瞬,旋即哈哈大笑,与林辙十指相扣,捏了下他的脸颊:“迷路了正好,大哥哥将你拐回家去!”

林辙嘿嘿一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楚暄,乐呵呵地晃着脑袋,随他牵着走。

本章依旧有个重要伏笔~接下去将迎来第二卷的关键情节。

第65章 年岁过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