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掠光功成身退,撤到秦浮影身后。
“秦,秦掌门…”孔阑不太敢在秦浮影面前放肆,可那是天阶配饰,带着能洗涤灵力,修炼速度都能翻一番,她实在舍不得,只好忍痛旁敲侧击:“这吊坠是晚辈先拿到,令徒公然强抢是何道理?”
她这话引得来看热闹的强烈不满,他们刚围过来,就被孔阑一番不要脸的言语怼脸,当即炸起一阵唏嘘。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骂她:“你抢来的东西,还不允别人再度抢走?”
“这…”孔阑脸色难看,被人当众指摘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现在,周围什么宗门的都有,无数算双眼睛看着,她就好像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
她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身后的姐妹低声劝她:“阿阑,好了,他是秦浮影的弟子,不要和他起冲突了。”
这岂不是在叫她忍?!
他孔阑忍天忍地,绝不忍气吞声,状似劝解的话,反倒起反作用。秦浮影的弟子怎么了?纤云是此次大赛的本家,本家弟子得些好处怎么了?思及此处,孔阑觉得自己占理,状似恭谨道:
“秦掌门,不知在下可否一说,您不顾纤云脸面,大庭广众下侮辱晚辈,又是何意?”
这话听得四周乍起一阵笑声,这孔阑,未免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别说秦掌门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从未有侮辱之说,就说以秦浮影的身份,别说侮辱孔阑,就算侮辱卓辞,又有谁敢多有辩驳?
“小兔崽子,快给老夫闭嘴!”
怒音落下,众人便见一矮小老头着急忙慌,突破人群走近场中,先是对着孔阑骂了句,继而对秦浮影深深弯下腰去:“尊上,逆徒冲撞您,老夫替她赔个不是。”
他就是孔阑的师尊,纤云的三长老了。
秦浮影瞥了他一眼,没出声,三长老顷刻间汗如雨下,斟酌再三,他抖着声音道:
“明日的凌雏会,老夫会做主,取消孔阑的参赛资格!”
孔阑不敢置信:“师尊?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参加?!”
参加凌雏会的机会可谓宝贵,失去资格,一万个翠灵玉吊坠都换不回来!
“够了!”三长老怒斥,转而小心翼翼看了看秦浮影的脸色,喝令孔阑:“还在这里丢人现眼,随为师回去领罚!”
他说完,脚下飞快,逃命一样转身便走,众人本以为孔阑老实跟师尊回去,事情便到此为止了,哪成想,她猛然尖叫一声,像是终于疯了,扬手甩开身边劝和的姐妹,歇斯底里吼道:
“程掠光,你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瞧得起你?我凭什么要让你?”
“你若不是秦浮影的徒弟,到底谁认识你?真是要笑掉大牙,想无法无天?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还有你!”她披散着乱发,猛一转头,瞪向押解他的弟子,啐了口唾沫:“平常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竟然敢按着我,狗仗人势,你是哪个长老的弟子?”
那弟子被她狰狞的脸孔吓了一跳,竟一时忘记反驳,这一停顿,又给了孔阑机会,又指着平常同她一起的姐妹开骂:“还有你们几个,平常狗一样在我脚边,白拿我的好处,出了事屁也不敢放,什么东西,真恶心…”
她环视四周,继续攻击:“看热闹遭雷劈,小心看瞎你们的眼!”
她讽刺了一圈,尖笑起来,竟然又骂回程掠光:“我骂你,你也不敢还嘴,果然是个垃圾、废物、蠢材。明天的比赛,我诅咒你第一个下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疯狗一样乱咬,所有人都看的呆了,程掠光作为炮火中心,静静盯着孔阑,听她侮辱自己,眸中黑沉,依然半点反应没有。
他能忍,秦浮影可忍不了了,他一把抽出寻光,剑刃抵在孔阑喉间,寒芒此起彼伏,顺着刻文游走跳跃,映出孔阑恐惧瑟缩的脸庞,冷声喝道:“你给本尊闭嘴。”
孔阑被他的剑意唬住,瑟缩了一下脖子,腿一软,委跪在地,哪敢再辩驳?但随机,她眼珠一转,像是想到在纤云地盘,秦浮影一个掌门,肯定不敢动手杀人,胆子又大起来,这次竟然直对着秦浮影开始输出:
“秦浮影,你装什么道貌岸然?你要不来纤云,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徒弟,从前也没见你这么维护他,现在人多,倒是装模作样上了…”
秦浮影她也敢骂,终于有人坐不住了,零星有人让弟子赶紧把她拖走,更有甚者出来要捂她的嘴,孔阑虽说人品不佳,实力还是上乘,竟然一把将弟子推开,大喊道:
“秦浮影,你根本不配做第一峰掌门!”
她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在场之人无一幸免,都被骂完了,秦浮影不会与她有口舌上的争斗,但也不会轻饶了她,正要挥剑惩治这个口无遮拦的人,程掠光却于身后低低唤了他一声。
秦浮影便收住剑势,待程掠光说话。
程掠光却并未和他交谈,只是慢慢走到孔阑跟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一脚踹在她脸上,将她射飞了两米远,众人只听几声骨骼脆响,孔阑面部竟然向内凹陷了几厘,不少人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脸,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继续看。
孔阑被踹的直倒气,咳嗽了几声,嘴蠕动几番,从里面吐出几颗染血的牙齿来。
程掠光轻飘飘道:“别人怎样,轮得着你来品评?”
他缓缓蹲下身,又是一拳捶在她脸上,这下孔阑是一颗牙也不剩了,她趴在地上,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听程掠光鬼魅一般的问话自头上响起: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该把你的舌头割了?”
他语调轻松,但动手极其迅速,离得近的几个人,听到要割人舌头,还思考他是认真的还是吓唬人,地上已经响起凄厉的惨叫,再去看孔阑,发现她满口鲜血,口中空荡荡一片,舌头竟然已经没了!
在场众人皆被孔阑骂了一通,虽心中不虞,但见她被简简单单割掉了舌头,形状凄惨,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心有戚戚。
传闻程掠光天赋虽高,其人却沉默寡言,毫无锋芒,如今看来,真是传闻不可尽信,他本人竟如此凶神恶煞,睚眦必报,还是少惹为好、少惹为好…
秦浮影也是看呆了,心说我的老天,他那么大一个乖乖徒弟哪去了,程掠光这样心狠手辣吗?怎么一眨眼就割上舌头了?
人群鸦雀无声,眼见程掠光还不罢手,站起身,正要继续往孔阑身上招呼,见此,一道姗姗来迟的叫停声终于响起:
“够了!难不成你还要杀人吗?”
声落人至,卓辞自众人头顶飞掠而来,落在场地正当间。
说这卓辞,来的也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孔阑骂完所有人,要被程掠光打死的关节来。
程掠光全当没听见,依旧自顾自给了孔阑一脚,卓辞见他充耳不闻,丝毫没给自己面子,脸色很是难看,运气内力,冲上来就要打人。
秦浮影反应过来,将剑一把甩插在他必经之路上,倨傲道:“小辈之间的事,卓掌门也上赶着掺和?”
瞧着秦浮影高高在上的阵仗,卓辞后槽牙都要磨平了,这几个废物,眼皮子浅的东西,专挑这种时候出丑,还惹了众怒,把他置于什么地位?今日过后,他的老脸还怎么出去抛头露面。
卓辞人前性格平和,而今陡然露出阴翳表情,竟稍显恐怖,看得人噤若寒蝉。
场面僵持,持续了足有一刻钟,卓辞张嘴,嗓音并未有太多变化,听起来竟更为冷静自持,他低声吩咐:“来人,将她拖回去。”转而看向后头走出来拖拽孔阑的纤云弟子,面色更沉:
“所有跟随孔阑抢夺赠礼的人,全部取消参赛资格。”
孔阑满脸血污,任人拉扯,终是摒弃了曾经的性子,明明别人撞她一下就要遭受连翻辱骂,如今却任人宰割,被拖行着朝外去。
程掠光他安安静静站在秦浮影身后,眉眼含笑目送,后者似有所觉,最后奋力扭头望了一眼,两人来了个四目相对,程掠光表情一顿,甚至扯开了嘴,笑的更开怀了。
他这模样真不说有多吓人,反倒因着他长相俊俏,有几分赏心悦目,可在当事人眼里,怕是能跟地狱索命的无常有一拼,孔阑惊惧又飞速的将头拧回,再不看向这边。
人被拖走,卓辞又在这,大家不好再伸头缩脑看热闹,逐渐默默退走
程掠光未收回目光,正瞧着孔阑消失处兴致缺缺,察觉秦浮影望来,才一顿,侧头看回去:“谢谢师尊。”
秦浮影轻轻摇头,表示不必言谢,继而走近,道:“她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程掠光点点头:“师尊放心,弟子不会在意旁人的话。”
程掠光这副模样极具欺骗性,秦浮影转头就把他将人打残的场面忘到脑后了,想到明日就要比拼,看了看天色,他道:“这宴会不参加了,与为师回去吧。”
程掠光言听计从:“听师尊的,不过,弟子还有事没办,师尊不必等,可先行离开。”
秦浮影道声好,随口叮嘱几句,与他告了别,程掠光在原地等人走了有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腰间的连袂,随后像是感觉奇异,挑了下眉,收回目光,独自返回初时宴会上的位置。
他并未坐下,而是看向一旁的凌萧萧,把抢来的吊坠搁在桌上:“还你。”
任秋亦不在,她听闻闹出事,正同远寺掌门找卓辞从旁研讨劝解,使得凌萧萧一人在座,她并未了解方才的闹剧,不知其中细节,心中疑窦不少,忍不住问:
“你要这吊坠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应该有些联系,奈何半天没等到回音,再抬头,程掠光已不在原地,不见人影了。
——
秦浮影刚到自己房门口,没等进,就听后脚有人进了院子,他速度不快,慢悠悠晃回来,竟是跟办完事的程掠光一同。
搭上房门的手一顿,松开后转身,又原路绕过月洞门迎接程掠光,甫一见到人,秦浮影想不出自己特意返出来是要说什么,只得故作随意,步伐调转,又冲自己房间走了回去。
“……”
借着月色,程掠光与来者短短一个照面,一头雾水,似要追上去,又见人影转了出来。
程掠光:“师尊可是有事?”
秦浮影其实有挺多话想嘱咐,但想了又想,最终只道:“今夜认真休息,明日好好表现。”
程掠光闻言,在月色中微笑,轻声开口:
“不负师尊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