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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绾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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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秦兰的车一回府便往柳府书房去。

夫人老爷关起门来说话,下人们都被赶了出来。只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悄悄跑去了松寿院的方向。

无人知道其中详细,欢娘在房里等来的只是个‘有失妇德,禁足一月,罚抄女诫十遍’的罚。

她低头认错,送走了来‘宣旨’的嬷嬷。才向身边的初禾道:“叫人去问问涂姨娘处如何了。”

她心知自己多半不会受到什么太严重的惩罚,只是涂绾心不知会如何。欢娘的眼沉沉,柳和会不会恼羞成怒,不肯无视涂绾心没犯成的错?何况因着涂绾心,柳和想巴结的那王公子怕是也巴结不成了。这口气又是否会被他撒到涂绾心身上?

方才将涂绾心送回院里,迎春问不出话,又跑来院里找她。

“欢姨娘。还请欢姨娘帮帮我们姨娘!”迎春从她嘴里得知了书房里的事,虽有了准备,还是吓得不清。

欢娘只好安慰她:“夫人已回府了。”

可却不想迎春面上竟显出为难来,咬咬牙才道:“夫人...”一股脑儿将涂绾心是如何当了通房,又成了姨娘,其中又有多少是老夫人与夫人的机锋全说了。

欢娘并不太吃惊,先前涂家那一场闹剧她是亲眼目睹了的,也听了许多丫鬟们的闲言碎语。她看着迎春,无端有些烦躁。

庸人自扰,她心想。

欢娘闭了闭眼,人为地使自己平静下来,才开口:“夫人不会在意这些,回去吧。”若在意,早就该动手了。拿着涂家全家人的身契这么多年不也让你们活得好好的?

迎春不安地走了。

欢娘坐在案前,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杏有些害怕,觉得她与平日不同了,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还好,初禾很快回来:“也没什么大事,比姨娘处严了些。还另罚了些月银之类,份列也降了些。听说老爷本不肯,还是老夫人那里发了话才作罢的。”

欢娘:“知道了,辛苦你了。”

很快便有嬷嬷来锁院门。

柳和这回气得狠了,势必要给她们长长教训。嬷嬷与精壮小厮们带着一个无比巨大的铁锁,牢牢将院子锁上。

欢娘看着那把因生锈而斑驳的锁,心里冷笑。良民原来良在这里,她不无嘲讽地想,楼里做姑娘时见过的手段可比这点花样多多了。

看着院门合上,她又在院里站了一会儿就要回房。却突然听见院门那头有人叫她——

“姨娘?”

好像是在碧涧听过的声音,欢娘停下脚步,却没出声。

对面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继续说道:“姨娘莫愁。老爷正在气头上,且锁几日,待他气消了兴头过了,自有人来开门。”

还道:“这几日来送饭时的都是老爷与老夫人的人。稍待几日,风头过去些,夫人给姨娘送些闲书来。姨娘有什么想看、想吃的,到时也只管说。”

初禾、小杏都抬眼看她。

欢娘回道:“替我多谢夫人。累夫人为我操心,只求夫人多看顾涂姨娘些,她有些不好。”

院门那头,南桑看着秦兰,轻唤道:“夫人。”

秦兰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她带着人又在院门口站了会儿,听见那头欢娘回了房,又隐约有说话声,好像是小杏。

她又看了院门上的锁一眼,终于收回目光:“走吧。”

南桑松了口气,道:“是。”

*

转眼三天过去,到了四月初五。

柳府门口停了不少车马。虽说不至张灯结彩,却也是喜气洋洋。

正厅。

秦兰今日少见地穿了暖色,头上还戴了只镶东珠的赤金钗。她面上带着得体的笑,正招待往来宾客。其中也有不少熟人。

郑夫人带着女儿,也是满面笑意。她与秦兰谈不上熟,道了贺后反而是身边女儿先上前。

“柳夫人。”郑姝笑着行礼。虽说郑家是新贵,她的礼却挑不出半点错处。

郑夫人这才接话道:“小女给夫人添麻烦了,还未曾谢过夫人教导。”

“哪里谈得上教导,姝娘很好,我也不过随口两句罢了。”

郑姝郑夫人谦虚过后又道:“不打搅夫人待客,我们先入席了。”

秦兰目送她们进去,又继续招待来客。

今日来客并不多。一来柳府一个庶出女儿的七岁生辰,虽说是独女,却也算不上什么正经生辰。二来,秦兰扫视来客,自然是近来朝中暗潮涌动,耳聪目明之人已发现今上心里那根刺究竟姓什么。

大臣不得结党,朝中派系只粗粗分成‘清流’、‘勋贵’、‘武将’。而随着朝廷日渐重视科举,‘清流’文人们其实也隐隐分为‘世家’与‘寒门’。

秦太傅出身世家,却秉持有教无类。他堪称短暂的为官生涯中,也只踩着先贤的影子办了一件事,便是令科举不限出身,重学识而轻推举。是以几乎可以说当今的世家与寒门表面仍是一党,全是看在秦太傅与他的学生——秦党的面上。

更何况天下读书人皆读过他的文章,甚至受了他的恩惠。名声太旺,非秦家之愿,可也已经被架上了刀架,一切早就由不得秦太傅做主了。

当然这一切都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没有关系。

柳非丘作为今日的寿星,打扮得十分漂亮。她原本也是个十分清秀可爱的孩子,年初一场大病掉了不少肉,看上去更惹人怜爱。

此刻她十分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侧,被夫人们围着夸。只有她身边伺候的侍女们才知道这位其实是个无法无天的主。

这不,柳非丘听夸听久了,眼睛转了起来,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祖母。”她晃了晃老夫人的胳膊,“我想去前面玩。”

老夫人停下跟夫人们的寒暄,看了眼外面。她是府里这位‘魔王’最坚实的靠山,一向对这唯一的孙辈有求必应,闻言替柳非丘拢了拢衣领,道:“小心莫又着凉了,不要玩得太起兴。”

又看向她边上的侍女:“看好大娘。”

侍女连忙应是。

柳非丘已经跳下椅子作势就要向外冲,她们又只好去追。

柳非丘没了人管束,先去找了柳和。

今天只是小宴,来得大多是夫人小姐,并没有什么男宾,也就不分席。柳和与少有的几个男子坐一桌,见女儿向自己跑来,不禁也笑起来:“囡囡。”

“爹爹!”柳非丘径直扑进他怀里。

柳和伸手去接,怕她摔了。笑着对一旁同僚解释道:“这是小女非丘。家母与我宠着,有些娇气。”

一旁的叔叔们也笑:“你有福气,还是女儿好,贴心。”又叫她小寿星,给了些小礼物逗她。

柳非丘在叔叔们这桌待了会儿。只是他们聊的全是这个官那个官,文章诗词仕途天下,小孩没有半分兴趣的事。爹爹也只有一开始还看着她,后来自己聊得起兴了,全把她忘了,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她头上!

柳非丘又从爹爹身上溜下去,比起爹爹她其实一开始就更想去夫人那里。只是祖母不喜欢她找夫人,不好当着祖母的面就去,这才往爹爹这里转一转。

她人虽小,却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嬷嬷,排场很大。今天场上小孩不多,一路上有夫人逗她,她也只甜甜叫个‘夫人’,拿了礼物道了谢就要溜。

找到秦兰时身后侍女们手上已经塞满了女孩子的小物件。柳非丘很骄傲地喊她:“夫人!”

秦兰正与谢夫人说话,闻言转头看见是她,也忍不住笑:“非丘。”又向这桌的夫人们介绍:“这就是小女非丘。”

先开口的是谢夫人,她叫身后侍女拿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柳非丘道:“一年不见,又长大了。”

柳非丘接过:“多谢谢夫人!”说完就要拆,拆出来一个小手镯,白玉串赤玉,好看得紧。

秦兰见了,道:“太贵重了。你总这样,我也只好再回送你家雯娘。”将谢夫人身边的谢雯娘唤上跟前,也给了她一个小盒子。

谢雯娘看母亲点了头,才打开盒子,却是一本古书。

谢夫人与秦兰相熟,也不与她客气,打趣道:“还不谢你秦姨送的功课。”

谢雯娘是个老实孩子,倒也不讨厌读书,认真问道:“当真是功课吗?是要默还是要考?”

众人皆笑。

只有柳非丘觉得好奇,珠子她已经有很多了,可书她却不怎么有。

“雯姐姐功课很好吗?囡囡也想上学!”

于是夫人们又聊起子女教育:“雯娘可请西席了?”

又或是:“京里可有什么女学靠谱?”

柳非丘不知不觉里离秦兰越来越近,终于近到可以坐到秦兰怀里,她撑起身子轻轻一跳坐了上去。

秦兰稳稳接住她。柳非丘一场病轻减了许多,抱着并不累,她轻声问:“吃饭了吗?”

“吃了。”柳非丘觉得这样说话像是在说悄悄话,很有趣,也轻声回答,“方才就吃好了。”

秦兰又说:“最近忙,你病好了也不得空叫你来玩。”

怀里小孩咯咯笑了,她听懂了,夫人在向她道歉呢!她说:“没关系,祖母又为难你了吗?”

“还好。”秦兰想了想,道:“家里新来了一个人,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好!”

一旁郑姝抛下母亲也来了这桌,见了她们先道:“这便是小寿星吗?柳夫人与小娘子感情真好。”

秦兰这桌多半是她少女时期的好友,或是秦家的世交。大家的出身、夫家也多在清流内,有夫人并不认识她,问:“这位小娘子是?”

郑姝落落大方地自己答了:“小女姓郑,是承恩伯家的。夫人唤我姝娘就好。”

那位夫人了然:“原来是郑贤妃家的。”

郑姝点点头:“贤妃娘娘是我姑母。”

那位夫人继续之前的话题:“昭庆公主也快及笄了吧?娘娘可寻了女师傅?”

“正要找呢。”郑姝回头看向秦兰,“其实若夫人愿意,哪里有比夫人更合适的女师呢?”

这话一出,众人皆静了静。

今上已近五十了,登基二十年至今膝下无子,只有一女。昭庆公主与郑贤妃深受帝宠,郑姝这话明显是得了郑贤妃的授意。只是不知这其中是否也有皇帝的意思。

秦兰回过神来:“娘娘太抬举了,我学识浅薄,岂敢教导公主。”

郑姝认真道:“夫人的才名传遍京中多年,何必如此自谦。总之只要夫人愿意,娘娘与公主都爱您的诗词文章。”

秦兰又说不敢,她也不再多说。夫人们心里虽惊讶,面上也不动声色,又将话题扯开。

怀里的小孩见大人们又松弛下来,动了动。秦兰低头看去。

柳非丘正抬头,二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小女孩最近在换牙,小虎牙缺了一颗,她凑到秦兰耳边:“为什么不答应?”

小寿星有点害羞,又有点害怕,看了看身后的嬷嬷,将声音压得更轻:“我觉得母亲很厉害!可以当公主的老师。”

秦兰将她抱紧,轻轻贴了贴她的脸:“谢谢囡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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