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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和魔尊那些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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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小乞丐其实并不想长生不老。她留在此地,不过是无可去处,暂时找个落脚的地儿罢了。

不过三日,小乞丐忽又不愿意留在此地了,只因这三日内她将能转的地方转了个遍,这山里虽有山鸡野兔獐子鹿子,却倒是比别山上的敏锐一些,难以捕捉。

她想挖些野菜吃,只见这山上奇花异草虽多,却没有一株能入嘴饱肚的,她想讨些灵丹吃,那男人却抠门又小气,每每她提一嘴,那男人便蹙眉看着他。

她一气之下便要告辞,方走出宫殿一丈开外,一眨眼,那魔头已负手立在她眼前,冰冷的紫瞳浮出点点疑惑:“你为什么要走?”

小乞丐气呼呼道:“你说我留在这里有灵丹吃,吃个屁,我都快要饿死了!”

男人微微蹙眉:“你以为灵丹想吃就吃?那日炉子里的灵丹你全吃了,你可知花了我多长时间才练出来的?”

小乞丐环抱着手,别过头:“等你练出来我都饿死了!”

魔尊道:“你饿了?”

小乞丐冷哼一声:“我是人,是人当然会饿了!”

魔尊道:“你想吃东西?”

小乞丐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饿了不吃东西,难道等死?”

这大魔头瞧起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性子却实在不错,身为魔界之尊,虽每每被这小叫花子顶撞,却并不动怒。

他想了想,行至她身前,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旋即一副了然的模样,道:“原来你想吃这些。”

语罢,只见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旋即摊开手掌,手中竟凭空多了个白瓷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只油腻腻,黄嫩嫩的烧鸡,香气扑鼻。

小乞丐瞪起两个眼珠子,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像是见到一个人长出两个脑袋,四只眼睛一样惊讶。

魔尊松开手,白瓷盘子竟未掉落,只悬在空中。

他又打了一个响指,小乞丐眼前又凭空出现一个瓷碗,碗里盛着色泽鲜艳的红烧肉!

只听“哒”“哒”“哒”的声音在林中回荡,每响一下,空中便出现一份食物,有包子、烧饼、油条、牛肉面、桃花酥……

小乞丐看呆了,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滴在破衣服上。

“还要吗?”魔尊微微一笑。

小乞丐回过神,抬起手背擦拭口水,又揉揉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说着,一只手抓了个大白包子,一只手抓住烧鸡啃起来,腮帮子鼓得似河豚,满嘴流油。

小乞丐只觉晕头转向,竟分不清是梦是幻,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更要多吃些,做个饱死鬼才好哩!

不知多了多久,小乞丐的人倒下去,肚子已鼓了起来。盘子里的食物已被她风卷云残吃了个精光,食物从胃里堵到喉咙里,她紧紧闭着嘴,似乎只要一开口,食物便会从喉咙里倒出来。

“吃饱了么?”魔尊立在她身前,紫瞳里含着淡淡的笑意。

小乞丐捂着嘴,小脸蹙成一团,点头,又摇头。

魔尊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怎么了?”

小乞丐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喉咙里发出“咔咔”声响,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似中了剧毒一般,竟在地上打起滚来。

魔尊见状,微微蹲下身,指腹在她额上一点,细长的眉蹙起来,收回手指,伸展五指成掌放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掌心里透出一层雾蒙蒙的紫气,缓缓渗进小乞丐的肚子里,小乞丐的肚子竟像被放了气的气球般,渐渐瘪下去了。

“啧啧,真是贪婪啊。”

小乞丐坐起身来,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眼神亮晶晶的:“方才我快疼死了,原来真不是做梦!”

她环顾四周,只见林子里的鹿子獐子狮子兔子猴子松鼠野猪野狼孔雀蟒蛇全都探出头来看热闹,嘴里竟吐着人言,在幽暗的光线下瞧去更显阴森恐怖。

她从地上弹起来,紧紧贴在魔尊身边,讨好地道:“魔尊大人,我们快回去吧!”

魔尊微微侧头:“你不走了?”

小乞丐摇头如拨浪鼓:“我这辈子就跟着你,哪里也不走了,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曾经有个聪明人说过:人一旦习惯幸福,就会开始不幸福。

小乞丐在这魔宫中有喝有吃,只觉生活在梦中一般,每日飘飘然然,晕晕乎乎,不过七日,小脸便已圆润了一圈,但身上穿着破衣烂鞋,瞧起来像一只被养肥的流浪猫。

她哗啦哗啦、呼噜呼噜、嘻嘻哈哈过了两个月,某一日竟又开始倚着宫殿外的石头发起愁来,便是魔尊来点着她的额头看故事,也只瞧见她脑袋瓜里一片乌云,竟似心情不大好。

所谓看故事,不过是魔尊闲着没趣儿,又觉这小乞儿甚是新奇有趣,每日让她吃饱喝足后,便点着她的额心,进入她的记忆去瞧她的在人间的经历。

若换做是个平常人,日常便是吃喝拉撒睡,魔尊瞧着也没个趣儿,偏生这小乞儿人生多舛,年纪小小便落拓江湖,先是成为乞丐,接着又被拐卖,卖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费了半条命才从府中逃出,又病倒在街头,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尝了个饱,瞧起来倒是有趣得很。

但久远的记忆必须要主人心情好,且要细细回想起来,魔尊才瞧得见,今日小乞丐脑袋里一片乌云,魔尊没法子看故事,心里亦是一片乌云。

“你怎么了?没吃饱么?”

小乞丐趴在石头上,懒洋洋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吃饱了。”

魔尊不解:“既然吃饱了,还愁什么?”

“唉!”小乞丐慢慢地翻过身来:“我想下山一趟。”

魔尊闻言,微微蹙眉:“做什么?”

小乞丐伸手指了指空中繁茂的树叶:“你知不知道,鱼儿离开了水,就会死。”

魔尊想了想:“好像是的。”

小乞丐道:“那你知不知道,花儿没了土,就会死。”

魔尊当即点头:“确实是的!”

小乞丐指尖在空中一转,指向自己的鼻尖:“那你知不知道,人没了阳光就会死?”

魔尊想了想,摇头:“人类有没有阳光,都会死。”

这下轮到小乞丐想一想了,片刻,她微微点头:“但是,人没有太阳会死得更快。”

魔尊想了想:“好像是的。”他居然还一本正经补充道:“就像花朵离开土壤,这一时虽不死,但过一时就死了。”

小乞丐瞧着又脏又细的小腿,破鞋子里露出黑乎乎的脚指头,指甲盖里满是污垢,也不知多少年月没有洗过脚了。

她一面抖着腿,一面道:“我过一时也要死了。”

魔尊微微侧头:“为什么?”

小乞丐嘴角一沉,心道:原来他娘的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亏了这一身好本事了!

面上却仍笑嘻嘻解释道:“因为这里没有太阳,所以为了让你能每天都看故事,所以我只能勉强下山晒晒太阳,好好活着了。”说完,她还不忘补充一句:“你瞧我对你好不好?”

魔尊略想了想,问道:“如果没有我,你就不活了?”

小乞丐被噎了一下,心道:原来不是草包,是半个草包。

小乞丐正腹诽之际,只听那人说声“好了”,他柔软的指腹已点上她的额头,片刻后收回手,看着她道:“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紫色宽袖一挥,四周大树竟一寸寸矮下去,光线渐渐亮将起来,地底冒出青葱绿草和四季的花朵,放眼望去,一派红橙黄绿,小桥流水,宛若菲菲烟雨笼了江南。

阳光明媚,远山吹来的风里含着淡淡的花香。

小乞丐舒服地眯起了眼,大喇喇躺在石头上,魔尊立在她身前,紫瞳映出春色如许,他却只盯着小乞丐看,期待地问:“可以了吗?”

小乞丐双手枕在脑后,缓缓闭上眼睛,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忽觉身子腾空而起,一股奇异的幽香钻进鼻腔,睁眼一瞧,只见魔尊已盘腿坐于石上,一手抱着她,一手点着她额心。

小乞丐愣了一下,骂道:“你干什么?”

魔尊眨眼看她,冰冷的紫瞳映着长而浓密的睫毛,说不出的好看。

“这样看故事方便一些。”他说。

小乞丐脸色一红,骂道:“看来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色胚,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魔尊道:“是什么意思?”

小乞丐叹了一声,心道他连这也不知,看来并无色心,遂闭眼道:“你真聪明的意思。”

一面说着,一面起了坏心思:这人生得好看,又有法术,却是个草包,若是能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那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思及此,小乞丐觉得有必要计划一下,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她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思考着,思考着,就睡着。

这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从草丛里窜出,一溜烟钻进魔尊怀里,纵是魔尊,也只有两只手,一手抱着小乞丐,一手点着她的额心,那小兔见状,使劲儿往主人怀里钻,却被魔尊一只手拎下去,淡淡道:“别捣乱。”

小兔两只长耳垂下,慢慢钻进草丛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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