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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漠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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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他们离开红涯镇,一路穿山涉水而过,终在一个多月后抵达了漠央山脚。

虽说还只是在山脚下,也虽说算时辰他们抵达是应是晌午,可苍穹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看不到一丝光亮。

月烬辰转身道:“余月,你照旧在这候着。”

“是,教主。“

“他不跟我们一块上去吗?”焰熙安诧异道。

月烬辰满不在意道:”上面太冷了,他受不住的。“

焰熙安看过去,果然看到余月已经开始簌簌发抖,嘴唇发绀。

“美人最好也留在这。”月烬辰指着焰归宁道。后者一脸漠然,神态自若地看着他。

焰熙安略一思索,觉得还是不要让焰归宁上去冒险的好,便道:”那归宁你就和余月一同在山脚休息。“

“……”焰归宁柳眉动了动,没反驳。余月一听高兴地张嘴想说什么,被焰归宁挥到空中的掌心吓得赶紧闭上。

……

月烬辰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山尖,叫了声”冰魄“,下一刻便驾轻就熟地跨坐冰弓飞驰而去。

焰熙安也不落下风,他虽没了镂金绛桃作坐骑,体内的仙力,再加上那股浊气给他的力量仍足以让他腾云驾雾。

不多时两人就毫发无损面不改色地落在了漠央山上。

尽管有关月魔和漠央山的传闻已经被世人传得天花乱坠耳熟能详,但第一次亲眼所见亲临所感,焰熙安还是感到心神微恍。

视线里所能见之景象皆是白茫茫一片,就算是在漆黑无光的夜里瞧久了,也会刺得眼睛生疼。

更何况,这里虽长夜不绝,却始终有一轮明月高挂天穹,不知疲倦地笼着整座山。

雪峰皑皑,冰泊莽莽。

四周万籁俱寂。有水滴沿着山壁淌下,在落下地面前的最后一刻凝作冰珠,颤颤巍巍地挂在由它千千万万个前辈结成的冰柱,不,是冰瀑上。

似乎没有生灵能在这里多存活一秒。

漠央山。景如其名。

终年雪如漠,长夜彻未央。

月烬辰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声音凉凉道:“大人怕了?”

焰熙安回过神,摇摇头:“怎么会。”

这是实话,他虽被惊颤到,但却没有一点实在的害怕。恰恰相反,多年来他体内浊气动不动滋长发疯作乱,扰得他心神不宁,时常感觉体热躁动。

本早已习以为常,但此刻站在滴水成冰的漠央山巅,他竟感到难得的心安神定,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月烬辰恍若未闻,倒是突然抬头“嗯?”了一声,道了一句“奇怪”。

“怎么了?”这下轮到焰熙安反问他。

“没什么事,”他道,“走,带你去本座的宫殿坐坐。”

焰熙安跟着月烬辰走到一处月辉最毫不吝啬给予的冰面上,身后就是硕如玉轮亮如白昼的冰蟾璧月。

月烬辰邪魅一笑,长指凌空一点,脚下冰面骤然分开,裂出一方又长又宽又深的天地。虽有几缕月光立刻追着那裂缝倾泻而下,焰熙安低头望去,竟也一时看不清底下究竟是什么模样。

月烬辰巧笑嫣然地走近,下巴朝那方深不见底的空间抬了抬:“怎么样?”

焰熙安笑道:“无论是仙京还是人间的宫殿都是建在高高在上之处,总要人们仰首抬步,朝拜而上才能抵达。冰蟾教主的宫阙,果真别出心裁。”

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道:“阙如其人。”

“……这听起来可不像夸奖。”月烬辰不屑道:“建在天上还是地底下有什么区别,往上走和往下走又有什么区别?说到底,总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言之有理。”焰熙安十分给面子地和道。

月烬辰偏头一笑,盯着地下想了一会,手指又在月亮和冰面之间轻晃了一条弧线,霎时间这座地下宫殿便熙熙生辉。

“贵人来了,我得问明月多借几道清辉相迎。”他道。

“大人,请吧?”

焰熙安点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冰面边缘,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一段连接脚下与地底的冰阶。冰阶的每一级都结得方方正正,晶莹剔透,在柔和的月色下闪着幽静的光芒,让焰熙安感受到了不合时宜的浪漫缱绻。

月烬辰先行往下走了几阶,转过身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了手。

焰熙安倏然愣在了台阶最高处。

在红涯镇落马车时,他也朝自己伸了手。只不过那次是打横着伸了条手臂,还隔着层他身上冰凉柔软的衣袖,焰熙安也没多想就抓着他下了车。

而现在他仰着张笑意盈盈的脸,朝自己毫无保留地伸出了莹白的掌心。

要牵吗?

他心中思绪忽然如九曲回肠,想不清楚眼前人究竟是什么意图。

他一下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他乱了仙京占了鎏金,想到他拿了玉骚又欲夺与风铃,想到他眼也不眨地杀掉了杜氏几十上百名暗卫。

可又想到他靠在天骄院外的围廊上,想到满院玉兰香,想到发间红珠玉簪,想到他问明月借来的华光。最终,心念辗转落于脚下的冰阶上。

……算了。

他正要伸出手,却不知月烬辰是不是看出了他的顾虑,薄唇再弯起,默然无声地转腕收手,转而握上腰间的冰魄剑,仿佛指尖一勾就把冰魄取了下来。

他再次朝他抬起手,只不过这次伸过来的,是冰魄的剑柄。

“冰面滑。”他道。

焰熙安对他笑了一下,直接握上,由他牵引着向下走了几步。

红蓝相衬,光影摇曳,天地无声。

焰熙安忽然发现,此时此刻,两人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

一上一下,一剑一鞘。他好似占据了所有有利条件,拔剑便可直刺月烬辰的要害。

十指连心,心念一动,手腕也不自觉跟着动了。

这一动,他便察觉到了什么,无声地笑了。

仙境、人间皆谈之色变,坐拥这数九寒天极地之巅、俯视众生,翻手覆掌之间就定一人生死的月下魔君,怎会轻易将自己的得力武器交到别人手里,将要害暴露在别人眼皮底下?

纵使他手腕用了力,冰魄剑柄亦纹丝不动。

冰魄未启,月魔却已察。

月烬辰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着他,眸色漆深。

月辉清明,可焰熙安仍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像在笑又没在笑。

只听见他道:“大人,别分心,当心脚下。”

焰熙安自觉地把这句话解读为“别想着耍花样袭击我,否则我能让你摔不死也摔出满嘴冰碎渣子”。

“……”

没人再说话,他牵着他继续往下走。月色像生了脚,也追随他们一步一步地向下而去,整座宫殿便如暗礁出水般渐渐展现在焰熙安眼前。

如梦似幻。这是他对这座宫殿的第一印象。

与其说这里是宫殿,倒不如说是漠央山冰渊底部。四壁都是垂直冰峭,壁下有无数星星点点的淡蓝色荧光,围绕着整个空间形成一条微光闪烁的蓝色光带。底部似是蜿蜒流转的结封冰川,仿佛足下踏重一些就会冰裂入水。

焰熙安在台阶上边走边向下望,竟觉那冰川像洛神层叠错落的裙摆,而那蓝色光带就像裙摆上点缀着的梦幻闪亮的腰绫。

再一眨眼,又觉得像在倒视天上银河,冰川为穹,光带成星。

美轮美奂,宛若天成。

只可惜,大而空。这是他对这里的第二印象。

视线可及之处除了天河再无更多。没有门窗、没有桌案、没有床榻、没有香炉,更没有花哨的房屋装饰。

清冷寡淡得甚至有些无趣。

他看得出神,直到感到脚下已如履平地,才发现自己已被牵着下完了整段冰阶。

他默默放开了冰魄的剑柄,轻声道了声“多谢”。

倏而又想到这把绝世冰剑曾经架在一个人间仙宗外门弟子的脖子上,便感叹道:“这么好的剑,为了逼问一个小厮而动,真是大材小用了。”

“哪儿是为他?明明是为你。”

月色朦胧,月烬辰的脸就在几米之外,却并不十分鲜明。他听见他轻笑了声,身后的冰阶”噔噔噔“地几声裂开碎尽,悉数化作冰尘,汇入到四壁的蓝色光带里,杳无痕迹。

焰熙安不解道:“这冰阶结了又拆,拆了再结,教主不嫌麻烦?”

“哪里会,”月烬辰慵懒道,“这是第一次结。”

焰熙安微张大眼:”那你之前……“

“哦,我之前都是坐冰魄下来的。要不然就蹦下来的。”

他自顾自地转进正东的角落,边走边道:“你是本座的第一个客人嘛。”

“……”焰熙安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心底一股异样情绪升起又消散。

“过来坐。”

焰熙安定睛看去,原来之前认为的没有床榻是错的。就在月烬辰走过去的宫殿东侧,往上几层台阶,赫然摆着一张冰花琉璃床。远远看去,玲珑剔透,光彩照人。

不过……只此一张。

焰熙安眼角一跳,断断续续开口道:“这……似乎不太妥……”

一个是举世誉之的焰圣,一个是举世非之的魔主。两人的相识本就是离奇得荒谬,后续的相处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焰熙安暗暗回忆,自相识以来,他们竟同坐过一张桌案、同靠过一棵树柏、同乘过一辆马车、同饮过一壶烈酒……

虽然回想起来,这些已经很让人不可思议了,但至少,他们没同坐过一张床榻……

不对,有!

他忽而想起来那夜在鎏金城东殿,他不怀好意地闯进来摸到他被褥里。他不敢轻敌,抓住他手腕将他压制在床上。

可那时候两个人明显不对付,如今虽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却仍不足以打消他对他的敌意。他相信月烬辰也是这么想,两个人彼此仍然处于一种微妙的敌对状态,同坐一榻未免太恃勇轻敌。

更何况,他并没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当然不知道月魔阁下,冰蟾教主的想法与他殊途同归。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越靠近他,就越有可能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触手拿到他身上的与风铃。

更何况,他还容易将自己认成什么亲密无间的哥哥。

二人僵持数秒,终是焰熙安再次先开口:“……无妨,我就在台阶下静坐休息便好。”

月烬辰一挑眉,也没多强求,道:“随你。”

于是焰熙安真就面向冰床原地盘腿坐下。

月烬辰面对他的目光也并无半点不自在,悠然自得地从袖间拿出了几只在红涯镇买来的彩色风车,兴致颇浓地插在了床头。整座透蓝的宫殿顿时平添了几道不一样的色彩。

“教主好像很喜欢彩色。”焰熙安看在眼里,忍不住道。

“嗯,是啊。”蓝衣人淡淡肯定。

也是,毕竟漠央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蓝和白,看久了也是会乏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本着“多了解了解”月魔的心思,焰熙安又问:“这座宫殿,叫什么名字?”

“尽温窟。”月烬辰顺势躺下,一只踩着雪钻黑靴的脚还悬在床边。

“极尽温柔的意思?”

“不,温度尽失的意思。”他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腿。

“……”

见焰熙安一脸噎着了的表情,月烬辰畅快地哈哈大笑。笑够了,才道:“逗你的。真名叫载月宫。怎么样?”

……

焰熙安瞧着满地满床的清辉,发出感叹:”载月而归,又载月而眠。教主好雅兴。“

“彼此彼此,焰圣大人的洗星阁也不落俗套。”

他环顾四周,先是发现这宫殿并无屋顶遮蔽,头顶夜空一览无余。

接着又看到四面墙壁并不是光滑无痕的,而是像被切成了一格一格的小方块,每一个方块格子里都摆着像是冰雕一样的装饰物,形状大小不一,颜色虽都是蓝,却也蓝得五彩斑斓。

……满墙巧夺天工的雕塑吗?

“这些是……?”

月烬辰看了他一眼,但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道:“如你所想。”

清亮音突然变得哑暗低沉。

焰熙安顿时觉得奇怪,若真如自己所想,那应该是精心摆放、爱不释手的收藏品,怎么他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多给?

“大人,”月烬辰突然开口,声色未变,“创世神留下的医圣之灵,当真能起死回生吗?”

焰熙安惊诧他为何有此一问。

他微低了低头,想起鎏金城破,镜迟与银文昭惨死在倾城烈爪下;想起他早逝的阿娘和无疾而终的阿爹;想起那些死在他掌下,死在那团暗绿浊气里的人。

“连神祖自己都会殚精而竭,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起死回生。”他道。

无人再说话。他们总是这样,不知怎么聊着聊着似乎能把气氛聊热起来,又不知怎么聊着聊着会再把气氛聊冷下去。

仿佛是两个人都各自怀了太多的心事与不得已,即使对对方有着弹指一瞬的相知感,也很快被更多的存心试探和针锋相对所淹没。

月烬辰侧头看见焰熙安合上了双目,便把另一条腿也揽回床上,也慢慢闭上了眼。

但他知道,那人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睡去。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胸口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有人开口叫他:“回来了,烬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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