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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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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清的心猛地揪紧了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才咬唇问老道,“道长如何得知?可还记得这位崔家三郎叫什么?”

老道捋了捋胡须,叹息道:“崔家三娘子死得惨烈,没人敢去为她敛尸,我去了屋里,才看见床底的那一堆石头,可惜为时已晚。”

老道微顿,似乎是在脑海中回忆,“崔家三郎,似乎是叫做,崔文绍。”

李意清在心中暗自记下。

正好此时,上来送菜的店小二走了进来,将几道菜肴放下后,凑到李意清的耳边悄声道:“贵客,方才楼下像是有人找你,被我给挡了过去。”

李意清不动声色地看一脸笑的店小二一眼。

店小二神色坦然,“方才楼下有两个看起来像是随从的人,问我店里是否有一名女子,身着金丝瑞鹤留仙裙,气度不凡,矜贵非常……这说的可不就是贵客您吗?”

李意清没有被店小二的花言巧语干扰视线,“两个随从,是何模样?”

“一个两个人,一老一小,老的看起来踏实沉稳,小的则看着活络灵巧……哦,两人看上去还有些相像。”

李意清站起身。

身后的洛石也反应了过来,“殿……主子,是许三和许账房。”

两人是元辞章的随从,他们来寻,代表着元辞章的意思。

李意清转身对老道拱了拱手,“道长,真是不巧,我夫君派人来寻我,怕是不可久留了。”

老道笑眯眯地瞧她,“无妨,无妨。贫道一人用饭,也是可以的。”

李意清眼神给到毓心。毓心立刻会意,从袖袍中取出五两银子,递给了愣在原地的店小二。

店小二本以为自己办了一件漂亮事,可谁知来寻之人竟然是眼前贵客夫君的随从,忍不住怔愣在原地。

直到毓心将冰冰凉的银子放入他的手中,才回过神来。

毓心道:“好生伺候这位道长。”

店小二自无不从,连连点头。

“贵客请放心。”

李意清朝老道拱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老道忽然出声,“姑娘命格贵重,人生遇波折,如涅槃之火,浴火而重生,乃见天地之宽,照破山河万朵。”

李意清站在门边,将老道的话听全,才恢复了脚上的动作。

*

下楼之后,洛石问道:“殿下,方才那老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李意清道:“道长不愿欠人人情,主动为我批命。不过这箴言……”

浴火重生。

难道是指她随元家远行?

她想不通这句话所指,索性不再多想,走到街口,看见许账房和许三两人。

许三眼尖,隔着人群踮着脚,一直朝她挥手。

李意清上前,问道:“可是元辞章找我有事?”

许账房道:“殿下,扬子江边的漕船开运礼已经结束,公子谴我来请您过去一瞧。”

“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这老奴就不知了,不过公子说了,殿下去了,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情况。”

李意清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

等走到扬子江边,只剩下稀稀疏疏一些还没散去的人,大多是些船工。

在这些人中,默然长立的元辞章格外显眼。

他看见李意清,朝这边走来。站定后,凑到李意清的耳边道:“殿下请看船的吃水水线。”

一股热流随着他嘴唇的开合扑落在李意清耳边。

元辞章站直后,李意清不着痕迹地微微后退一步。

不用摸,她也知道此刻自己耳朵有多红多烫。

李意清微微凝神,朝巨船看去。

原先离得远,故而看不清巨船吃水的水线,如今站得近了,才能看出木制的船身,有三条水线。

扬子江的水清澈,李意清决计不会看走眼。

元辞章道:“这艘船是今年新造,还没正式开始载货,可却有三道水线,一道算是新开,另一道算是巨石放上以后,那剩下一条该作何解释?”

李意清看他神色平静,心中知道他已有推断。

她开口道:“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殿下,可否借微臣公主令?”

李意清缓缓看向元辞章,见他神色认真,推测道:“你要去江宁造船厂?”

元辞章没有否认。

“昔日微臣在户部当值,在往年卷册中看过造船厂所需银钱和精铁……”

“好。”李意清没有让他继续解释下去,直接出声道,“洛石,将令牌交给驸马。”

洛石心中有些迟疑,但是看见李意清神色坚定,将自己一直妥善保管在袖中的公主令拿了出来。

元辞章接过令牌后,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意清。

江宁造船厂虽然名字叫这个,实际上位于大工山采石矶,来往一趟,也要一两日功夫。

李意清知道他心中的顾虑,温声道:“二十元棉出嫁,我总得留在元府。”

元辞章闻言,眉心极快闪过一抹担忧,不过这点情绪被他很好地掩饰。

他伸手轻触李意清拔出步摇处散开的发丝,轻声道:“我很快回来。”

元辞章很少在李意清面前自称“我”,更多的时候,都是自称“微臣”。

李意清微微抬头,刚好看见元辞章的眼神。

落在她身上那么轻。

两人无言中,忽然洛石开口道:“殿下,驸马,有人过来了。”

李意清先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来人。

郑延龄丝毫没有自己打扰到两人的觉悟,转而看着江面,“早先时候没看见殿下和元公子,还以为你们对此不感兴趣。”

李意清道:“一年一度,不看岂不是可惜。不过我们现在同样出现在此,应该所求为同一件事。”

郑延龄微微颔首,视线落在元辞章的身上,语气惊讶道:“元公子是要去江宁造船厂吗?”

元辞章神色平静,仿佛丝毫不受郑延龄的影响。

“正是。”

“如此甚好,若非本官还有职务在身,也真想一道前去看看。”

郑延龄半真半假地感慨完,目光陡然变得锋利。

“本官虽然遗憾不能随元公子一道前往,但手上有一样东西,或可帮上元公子大忙。”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个侍从递上了江宁盐铁开采与收购的册子。

郑延龄面色严肃了几分,道:“这账册即便是我也只能调阅五日功夫,你可得保管妥帖。”

元辞章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微微颔首。

李意清看了一眼牵来马匹的许三,对元辞章道:“一路顺风。”

元辞章将账册卷起放在袖中,目光轻掠过两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元辞章和许三一人一匹马,年迈的许账房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悄声踱步到李意清的身后。

郑延龄看着策马的两人,心头忽然涌现一股酸涩。

那是他再也寻求不到的少年意气。

他压制住自己的悲伤,轻笑道:“当年元公子策马吟诗,博得多少闺秀苦思。圣上和太后当机立断,为你和元公子赐婚,如今看来,原是早就佳偶天成。”

李意清笑而不语。

当年赐婚旨意下来时,京城中可没几个人看好。

就连亲自下旨的太后皇帝,也颇多顾虑。

李意清沉默片刻,忽然道:“郑先生可曾后悔过参加科举?”

郑延龄有些讶异地看向李意清,“殿下何出此言?”

李意清移开视线,拿元辞章当幌子,“伯怀偶尔会与我说,若是不入仕途,在这江南游山玩水也是惬意。本殿以为郑先生和伯怀同为大庆状元,忙碌政事之余,也想过寄情山水。”

郑延龄像是真的听不懂一般,接话道:“那如今正正好,元公子现下无官一身轻,正好可以瞧瞧这大庆的河山秀美险峻。”

李意清见他不接招,也不急,只微微点头,“正是呢。”

春风拂面,江水静流。

李意清看着郑延龄孤清的背影,略微犹豫。

郑延龄苦心孤诣这么久,若是此刻讲出罗雪川的遗言,只怕会乱了他的思绪。

李意清犹豫之间,仿佛看见罗雪川站在面前,桃花将开未开,风也旖旎。

再一转眼,只看见树下空无一物。李意清怔愣片刻,忍不住失笑。

郑延龄能一个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句话而失了分寸。

李意清想开之后,心中的那一瞬犹疑也尽数散去。

她屏退守在身边的毓心和府兵等人,郑延龄见她忽然这般动作,微微挑眉,却没出声询问。

他默默地看着李意清的举动。

李意清见他看向自己,神色平静,一字一句道:“罗雪川临终之前,嘱咐我给棋语带一句话。”

郑延龄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眼眶微微泛红,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颤声问:“什么话?”

李意清道:“罗雪川说,她永不原谅。”

郑延龄听完,像是失了魂魄。不过一息之后,就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眼泪开始从眼角滑落,孤行了六年的郑延龄在这一刻泪如雨下。

他任由眼泪滑落,半响后,用袖子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扯动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男儿有泪不轻弹,微臣失礼,殿下见谅。”

若非先前李意清见他泪湿衣襟,只会以为罗雪川于郑延龄而言只是一个普通人。

“郑先生情绪收放自如,本殿佩服。”

“陈年旧事,再伤心,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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