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休息时间，廖川楝二人只花了六天便已到达星潮州。
进入城门口，率先入目的便是往来众多的商户，还有街边摆摊的各种铺子。
因为早市早已结束，街道也不算拥挤。
佑扶春一眼便看见卖糖葫芦小贩旁边的那只猫。
察觉到袖子被轻轻扯住的动静，廖川楝顺着佑扶春的视线看过去，“想吃糖葫芦了？”
嘴上这么问，廖川楝已经脚下一转便带着佑扶春走了过去。
“嗯！”佑扶春点头应道。
佑扶春跟着廖川楝向卖糖葫芦的小贩那个方向走去，视线却是牢牢盯着那名中年小贩小贩腿边的一只毛色黄白相间，胖到显得几分臃肿的猫。
长得超级像他邻居家里养的那只，经常跳到他阳台上偷他菜叶子吃。
“一串糖葫芦。”廖川楝在摊位跟前站定，仿佛从未察觉到佑扶春的视线与自己所视方向的不对等。
“哎好嘞，两枚下品灵石。”小贩取下糖葫芦一支递给廖川楝，见佑扶春蹲下去摸他腿边乖巧慵懒的猫脑壳，他扬起骄傲的笑，说道，“小朋友喜欢我家大胖啊？”
听到这种称呼。
廖川楝手上还在剥着纸，但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浮现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抗拒。
“嗯！喜欢！”
佑扶春眉眼弯弯地站起身来，接过廖川楝给他拆了外面那层纸包着的糖葫芦，夸赞道，“养的真好，毛滑滑的！”
佑扶春与那名小贩二人明明是在正常交流，可在廖川楝耳中听来却截然不同。
他能明白二人的话题，但只介于“听懂”与过于模糊之间。
像是关键词在他脑中自动被屏蔽了一般。
廖川楝微微蹙起眉，偏着头像是在尽力分辨着什么。
明明能听清，但却无法理解。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自己分明在多年以前就被治好了。
“你想抱一下吗？”
小贩话还没说完，廖川楝就将幽幽的视线低头对上了佑扶春放光的眼。
可佑扶春就像毫无察觉似的，仍是低下头看着正在打哈欠的橘猫。
“我家大胖可亲人了，就爱和小孩儿玩！”
小贩说着，那只黄白相间的猫从地上抻直四肢，俯下身伸了个懒腰，就抬脸蹭着佑扶春的腿走过。
“啊，可以吗……”
佑扶春悄悄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等他的廖川楝，待终于看见廖川楝的表情时，眼中闪过几分意外。
他回过头对上小贩热切的表情，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回绝，“不必啦，多谢。”
小贩可惜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爽朗笑道，“好吧好吧，下次见面我家大胖可就长更大了，那时可不好抱喽。”
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佑扶春与小贩话题中心的那只猫正悄咪咪蹭过佑扶春与廖川楝挨近的侧腿。
灵敏稳捷的尾尖扫过廖川楝的小腿，微微带动他小腿那一块的衣摆。
廖川楝眼底的怪异越发明显，在纠结要不要直接将佑扶春拉走前，一声清朗的呼喊声从一旁传来。
“廖兄！”
廖川楝抬起头，面上在还未见到来人时便已经从善如流的带上了礼貌温润的笑，“张兄。”
来人挠挠脸，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羞涩而歉疚的开口，“十分不好意思，方才店里有急事，等忙活完赶来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约好的时间了。”
“是吗。”廖川楝脸上的笑容维持着不变，貌似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解释而产生影响。
实际上，他的心情因为脚边时不时传来的触感开始变得更糟糕了。
他想。
自己或许早已经能够确认在他脚边乱蹭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下次注意。”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真的被怠慢而导致心情不好的客人会说出口的。
廖川楝牵着佑扶春轻车熟路的往前走，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徒留青年一人懊恼地站在原地瞪了一眼那只胖得像球的猫。
但见廖川楝脸上的表情明显要比方才好看得多，青年自认倒霉的垂下尾巴，长长的叹了口气。
佑扶春回头看了一眼那名神色突然变得颓然，又快步跟到他们身后的青年。
他蹙了蹙眉，眼中有几分不解。
抬头看了一眼廖川楝，佑扶春又有些不确定地再次将视线对上青年向下移，仍旧看见了他身后摇晃的一条巨大黑影。
和青年朝他看过来，困惑的眼神。
佑扶春收回视线，在心中猜测。
——这个世界有人有妖有魔，难道说在修仙界，人与妖是共存的？
比他原本那个世界还开放啊！
如果换做是佑扶春在他那个世界，哪怕露出一点点原型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他下一秒就能被直接拷走当场面见管理部的地区负责长官。
思及此，他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艳羡，看得廖川楝有些莫名。
这间客栈是星潮州最大、环境也是最好的一间。但比起其它城镇的还是小了些。
廖川楝迎合着佑扶春的胃口叫了满桌的辣菜。
虽是店中小辣，却也把廖川楝辣得口舌发麻，眼泪直流。
吃了几口，他便早早停了筷子，抿着白水看佑扶春大快朵颐。
毕竟人小，佑扶春也没吃多久便饱了。
走前还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日上正午，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带来一阵安适的暖意。
佑扶春比方才看起来开心的多，眉眼弯弯，唇角带着笑意，亦步亦趋的跟在廖川楝身后消食。
一只手抬高在胸口，食指上绑着一只买下来玩的黄绿鹦鹉，时不时用指尖逗弄。
“所以他是妖界来的啊，我就说人怎么会有这么长一条的尾巴呢。”佑扶春小跑到廖川楝身侧仰起头问道，“那他是什么妖呀？我在书上从未见过这样的。”
廖川楝：“你还看过这类的书？”
佑扶春点头，理所当然道，“自然看过一些，不过都是些话本，我从未见过真实出现在眼前的。”
“表兄，你还没和我说呢，他是什么妖？”
佑扶春突然跑到廖川楝身前，差点没让廖川楝撞上去。
他将发散的思绪抽回，才想起来佑扶春方才问的问题。
“啊，这个。”廖川楝伸手扶住佑扶春的肩膀，使巧劲将他带回身侧，“好像是叫什么……根垠吧，一种虫类。”
“根垠？”佑扶春小脸微皱，“好奇怪的名字。”
“是有些奇怪。”
廖川楝点了点头，突然笑问道，“方才一路逛下来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表兄带你去买。”
闻言，佑扶春的眸子骤然变亮，“有！”
或许是好奇使然，几乎是沿街的每一间铺子佑扶春都光顾了一遍。
挥霍灵石的手段令店内的人叹为观止。
最开始，佑扶春还抱有几分顾虑和羞赧，伸手轻轻扯住廖川楝的衣角忸怩地凑过去，抬起一双可怜的下垂眼，巴巴的问，“我会不会买的太多太浪费了？”
那双眸子在阳光之下就像一颗五光十色的玻璃球，清透而明亮，像是将世上所有的美好色彩都装进去，藏起来。
廖川楝垂着眸，并不出神太久，在佑扶春即将开口道歉之前就笑着将他散在鬓角的发挽到耳后。
他桃眸微弯，唇角勾着亲人的弧度，“怎么会，只要你喜欢便好，灵石给你了那便就是用来给你随心用的。”
佑扶春向前抱紧廖川楝的腰，“表兄真好！”
所以在廖川楝的“积极鼓励”之下，佑扶春已经彻底放开了行动。
当然，佑扶春倒也不算真的不知节制，遇到喜欢的他确实会买，但也是比较着买。
要说不知节制，其实更多的是在丹药和符篆方面，或者是一些有意思的法器上。
也不明白他买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不知道的以为他要出远门。
廖川楝沉思了一下。
好吧，他们这也确实算是出远门？
大多店内二三楼所展示出的物件品相也算精挑细选，价格自然也更加高。
廖川楝坐在铺子里的休息凳上，看着佑扶春从二楼大步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举着托盘的伙计。
小小的身形在某种角度来看，变得格外高大。
托盘里的东西琳琅满目，种类繁多，用得上的，和不一定要用上的都有。
或许佑扶春真有这种囤东西的习惯。
——“现在或许用不上，但万一某一天突然就需要了呢？”
这种感觉。
等付了灵石以后，佑扶春小跑着扑到到廖川楝身前，露出一对圆钝尖巧的虎牙，笑容可掬，“表兄，我好啦！”
“嗯。”廖川楝弯眸，由着佑扶春蹲下身将下巴磕在自己腿上。
“下一家吗？”他轻轻抬了抬膝盖。
像是看出廖川楝兴致缺缺，但佑扶春又还没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唔，”佑扶春捧着下巴皱着脸在廖川楝眼前比了个一，苦苦挣扎道，“最后一家！”
廖川楝笑着屈指敲了一把他的额头。
“最后一家”就在对面，佑扶春早有了经验，知道更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楼上。
他一踏进店便直接窜上去了。
廖川楝看了一眼消失在二楼的那道小小的身影，脚下一转走到收银台子前，朝里面的人颔首笑道，“取货。”
“哎哎。”掌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里忙不迭的应声，蹲下去翻找。
不出多久，那掌柜就直起身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人去包装。
他则是面上带笑，上半身微倾，显出几分克制的恭敬来，“您是为湖心商行的拍卖会而回……而来的吧？”
廖川楝只是点头，看模样却对此并不关心。
掌柜的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心思，双手局促的交握又松开，显得有几分发窘。
佑扶春已经从二楼下来了，在离廖川楝不远的货架上挑选着什么。
廖川楝收回视线，对掌柜笑道，“今年来的人不少？”
“哎，是，来的很多。”那掌柜接过旁边的人递给自己的一个造型奇特的长木匣子，放到廖川楝面前，“陈家的，方家的，李家的，全部都来了。”
“多谢。”
廖川楝笑着将其收入空间内，转身朝着在身后叫他的佑扶春走去。
“表兄你快看看，是这个青色的好看，还是这个琉璃的好看？”佑扶春手指着两个酿酒用的罐问廖川楝。
廖川楝看了一眼面露纠结的佑扶春，指向中间那个在佑扶春看来最丑的瓦罐，道，“这个好。”
“……”
佑扶春先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廖川楝，然后走上前去逼近那个瓦罐仔细观察。
犹豫好一会儿，佑扶春决定好似的，转过头冲廖川楝笑道，
“这个也好看，就听表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