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内的环境嘈杂细碎，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

许江年魂不守舍，一只手抄着兜，就站在女生的面前，一直悄悄偏头，视线瞄往别处。

少年人很高，抬眼就能看到利落分明的脸部轮廓，他的表情上又挂着那么一丝不悦，像喝了一杯没有加方糖块的苦咖。

贺凡霜没在意，笑容满面地看他，“你不记得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可以了。刚刚来这里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你这个理科天才的大脑里容纳不下除了公式和算法以外的东西了。”

“你挺聪明的。”

许江年终于收回视线，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似乎是不太理解这番话想表达的含义：“所以你来找我的意义何在？难不成只是为了和一个对你没有丁点印象的人叙旧吗？”

“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贺凡霜独独望着他那张冷漠的脸，没有对他有些冒昧的言语感到生气或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扯唇一笑，“当然是开玩笑的，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主要是上次封闭训练提前结束了，我俩又不在同一个考场，从头到尾我都没正式的跟你道一声谢，刚刚恰巧路过，看见你们班在上体育课，所以想来看看你在不在，专程和你说声谢谢。”

热脸贴冷屁股。

这句话对许江年而言多少有点冒昧的成分在里面。

但他对这件事的印象实在不深，眼尾稍扬，脸色稍微温和了点，“这种小事情你不用专程来找我道谢的，我当时应该只是嫌洛京竹太吵了，才顺手帮你去拿了一下而已。”

贺凡霜：“顺手也是帮忙，我又不像那个……叫什么洛京猪？”

许江年纠正：“洛京竹，竹子的竹。”

“对，就是他，”贺凡霜说，“我不会像他一样，那么不明事理。”

“嗯，谢也道完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挥挥手，就想往门口走。

“请再等一下！”

贺凡霜喊住他。而后，女生垂下眼睫，咬着唇：“我这次来还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

许江年顿住脚步，闷闷泄了口气，耐住最后的半点性子，“快说。”

贺凡霜屏气凝神，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慌张，大脑一片紊乱，连头都不敢抬，怕和许江年有任何眼神上的互动。

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有十秒左右。

她才鼓足了勇气，耳根通红，吭哧吭哧地开口：“其实我——”

贺凡霜刚准备把沉寂在内心已久的话表达出来，突然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嚎叫声截胡。

女生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把各种脏话都念个了遍。

包括许江年在内的众人听到嚎叫声纷纷寻着声音望去。

其中，贺凡霜看的尤为仔细，她想知道到底是谁破坏了自己漫漫人生路里的重要时刻。

只见嚎叫声的主人揉着自己的脑袋，紧紧皱着那张脸。

他捞起地上那颗充足了气的篮球，望向四周，大声质问：“谁他妈扔的球，没长眼啊？！”

有戏谁都想看个热闹。

场馆里安静下来。

鹿星桃屏住呼吸，倒抽了一口凉气，打心底里犯怵。

跟一旁的桑忔挤眉弄眼，进行了一番简短的眼神交流后，慢吞吞地举起手，声音细小如蚊子似的响：“对不起啊同学，是我不小心扔到了。”

男生见砸他的是个女孩，还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美少女，立马没了刚才充满戾气的态度。嘴角翘起一个没正形的笑来，吊儿郎当地漫步到两个女生面前，欲把球还给她们的架势，说：“下次丢球的时候注意点，体育馆里人那么多，今天算你走大运，得亏我不是那种蛮狠不讲理的人，不然换作别人，保不齐就要跟你俩耍无赖了。”

“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哈。”鹿星桃笑眯眯的，以为自己碰到的是个心慈面善的好人。

她刚打算伸手接过球，结果对方手一缩，又不给了。

他眼神里具有挑逗意味地打量着两人：“抛球技术那么差，小心以后测验会不合格啊，要不哥哥大人有大量，手把手再教你们两招？”

“哈？”

这人的语气非常不正经，明摆着话里有话。

鹿星桃的表情和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眉头皱得很深，在左右衡量，要不要发一个很久没有发的脾气呢。

“拜托，要找人教也得找个可靠点的人教吧，”桑忔张手护住鹿星桃，站出来说话，“你算哪根葱？不是你桑姐姐想伤你自尊，瘦的跟个猴儿一样，出门说不定能被蚂蚁过肩摔，能不能靠得住就更别提了，关键你平常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熊样儿，真的给人一种哪儿哪儿都一般的感觉。”

桑忔之前看过一部电影，说男人的词典里，最敏感的就是“一般”二字。

你可以说他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游戏技术一般，但唯独不能说他生理方面的功能一般。

结果桑忔这一套连招下来，直接给他全方面贬的一文不值。周围有几拨女生没绷住，嘲讽声和讥笑统一尽收男生耳底。

狗急了也有跳墙的时候，他皮肤显而易见变得红温，指着两个姑娘骂：“你们别蹬鼻子上脸，别以为我不敢动女人。”

鹿星桃颇有嘲讽意味地瞥他一下，眼神玩味，没说话，摇头叹了声气。

倏然间。

横空出来一颗圆润饱满的篮球，“哐当”一声响砸在男生的头上，力度比自然下落还要重了些，明显是有意为之。

“你动一个试试。”阴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男生吃痛的捂着头，骂骂咧咧：“又是谁啊！没完没了了是吧？”

说话间，他一转眼，就看到张神色冷淡的脸在盯着自己。

许江年嘴角噙着痞笑，“同学，我抛球技术也挺差的，要不你抽个空，来手把手教我两招呗？”

“对啊，光会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啊。”

下一秒，宋景俞也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他习惯性地用胳膊勾住男生的肩，哂笑道：“你也来欺负欺负我们。”

遭两只凶猛“野兽”包围的男生，左探探、右瞧瞧，感觉到两抹强烈的杀气正在逐意逼近。

他有点觉得不适，下意识地想往后撤两步，跟他们拉开距离。可整个身体却被宋景俞牢牢扣住，死不放手。

眼看逃离无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你们要干什么？想找茬儿打架啊？”

宋景俞轻蔑地笑了下，摆摆手，语气柔和，但从中感受不到丝毫善意：“不不不，君子动口不动手，像我们这种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的学生，不擅长用暴力解决问题。”

男生问：“那你们想干什么？”

许江年拍了几下手中的篮球，回答他：“来球场肯定是打球啊，怎么样，敢不敢比一场？要是你输了，就去给你刚刚骂的两个姑奶奶磕三个响头。”

“要是我赢了呢？”

许江年：“小爷给你磕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