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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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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初终于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别说拓跋汮,就连她都没想到会有人将自己的退路留在万丈崖底,不过退路是有了,就是不太好走。尤其是她带着这位身娇体弱的祖宗栉风沐雪地从崖底爬上来,又带着他越过了尚未来得及严密防守的城墙,回头一看,祖宗已经只剩了一口气。

魏初当时真想将此人扔在此处自己赶回回阳。

可魏姑娘杀起人来不怎么眨眼,良心还是在胸膛里活蹦乱跳的。毕竟此人确实让她逃出了城主府,虽然力也是自己出的,他只出了松了手往下一跳的力。

更何况他的寒疾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是假的。

摸了摸他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认命地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呼哨,一匹浑身赤红的马就从远处疾奔而来停在她身前。

魏初将人扔上马,自己翻身跃上马背,扯住缰绳叱道:“奔霄,快走!”

如今距他们离开城主府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依拓跋汮睚眦必报不死不休的性子,只怕很快就会追上来,如今得赶紧离开。

好在离开银州城的第二日傍晚,他们终于抵达沙漠腹地,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魏初生起一堆火,将那要死不活的祖宗放在火堆边烤了烤,终于见他有了一丝人气儿。

银州城大雪漫天,大漠却残阳如血。

她摘下腰间水囊,见他勉强撑身坐起来,问道:“要喝水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凉的。”

袁羡之捂着胸口摆了摆手,勉强道:“不必了。”

魏初也不勉强他,仰头喝了一口水,忽然听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纷至而来,她面色一变,飞快起身,匕首再次出鞘。

袁公子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却仍然安抚她道:“莫怕,应当是我的侍卫来了。”

她看他一眼,却并未放下匕首。显然,虽然将她带出银州城让她暂时对他放松了警惕,可倘若有了新的动静或者人出现,这姑娘便会重新戒备起来,同时将他列入嫌疑之人名册。

他也不坚持,勉力站直,迎着落日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的约摸二十人出头,为首的是一个黑衣少年,与袁公子差不多年纪,他长“吁”一声,翻身下马抱拳半跪在袁公子身前:“公子!”

音未落,看见他身后魏初,面露喜色,一时竟没顾上许多,起身冲到她面前激动唤道:“小姐!”

竟是比看见他家公子还激动些。

魏初持着匕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皱着眉打量他一眼道:“谁是你家小姐?”

“小姐!您不认得我了吗?”黑衣少年还欲往前,想要让她看清自己的脸,“我是……”

“观棋。”袁羡之唤住他,声音平静,“你认错人了。”

观棋还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他回头看了看他,像是才看见他捂住胸口的手和煞白的面色,立即回去扶住他:“公子,您怎么了?药效过了?不应该啊,明明时辰还未到啊。”说话间,他探向袁羡之的脉搏,一触之下脸色大变,“您受伤了?谁伤的你?”

袁羡之又咳了几声,他本就没什么力气,此时在属下一连串的话中,竟插不进去一个字。

魏初此刻方明白过来,怪不得昨夜见他还好好的,出了城主府便不省人事了,原来是她试探他的那一记伤了他。不过她并没怎么用力,此人当真弱不禁风。

然而毕竟是自己伤了他,她有些心虚地开口道:“当务之急,先回回阳。听闻拓跋汮胸量狭小睚眦必报,若他没放弃追来了,不好脱身。”

观棋看向自家公子,见他似乎连站起来都勉强,于是自他袖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个药丸递给他:“公子。”

袁羡之接过服下,脸色终于好了些。他看着魏初和她身侧的马,赞道:“此马一看便知是难得的良驹。”

魏初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难得只是“嗯”了一声,翻身上马道:“走吧。”

暮色将要尽了,只有地平线处余了一线霞光,照着黄沙莽莽,映射出炫目美妙的光。

夜间其实并不适合赶路,更何况是沙漠中,沙匪、野狼群时有出现,最重要的是那些西羌人不知何时又会追来。

尽早回到回阳才是上策。

她清叱一声策马前行,忽听方才观棋等人行来的反方向传来滚滚马蹄声。这动静着实不小,侍卫们飞快调转马头将二人护在身后,长剑出鞘,沉默地迎接着不知从何处来的敌人。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魏初第一次被不知来路的陌生人保护,虽说魏谦与罗松文疼她,但习武艰苦,魏谦又向来严厉,从未因为她是自己女儿有过任何宽容,甚至许多次遇到危险,自己皆是独身一人。她看着沉默寡言的侍卫们不由分说的回护姿态,心中虽明白一切皆是因为“袁羡之”,到底是多了几分难言的滋味。

身侧的袁羡之苍白着一张脸骑在马上,并未发现一旁魏初投来的那道视线,只漠然看着前方忽然出现的人。

拓拔汮优哉游哉地骑着马走在众人前头。

两人再次从他眼皮子底下跑掉的时候,他当真愤怒,不过他向来克制,尤其在莫折瓦拉——这些并非嫡系部落的人面前,更是表现得十分平静。他听着底下人在崖底什么也没找到的回报,面色虽不好看,语气却淡淡的:“想来已经出城了,既然如此,莫折城主,那追吧?”

不过平静装久了也就真平静了,此时他看着哪怕被重重围困也不见慌乱的袁羡之沉默地在众人保护下与他对峙,心中竟无一丝波澜。

可惜对方明显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他只好做了这个当先打破僵持之人,用他那字正腔圆的汉话问道:“贤弟,既然来了,又何故想走?”

袁羡之此刻终于有了些力气,他看向拓跋汮,又恢复了那般气死人不偿命的吊儿郎当:“不走我可就要赔在西羌了,还是那句话,不划算。太子殿下跋涉千里,这是来给我袁某人送行的?”

拓拔汮紧盯着他的脸,想要从那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找出一点表情,可惜夜色太暗,他看不清楚。不过即便他看清楚了,也会失望地发现,这个人脸上的表情和血色一样,一丁点儿都没有。

“这是自然,听闻大盛乃礼仪之邦,你既然与我称兄道弟,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不送岂不是失礼?。”他转眼看向魏初道,“只是小姑娘,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拿的。听话,将东西交出来,我或许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袁羡之轻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回绝道:“将东西留下便算了,人是我大盛人,东西也是我大盛的东西,焉有留给你们之理?”

听闻此话的魏初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知道她的偷是什么?!

仿佛注意到她的动作,他看了她一眼,就见她原本平静的眼中熟悉的戒备神色,不由好奇一问:“不对么?不论你偷的什么,既然到了我大盛人手里,便是我大盛的东西,有何问题?”

……

好一个强词夺理。

魏初懒得理他,眼见着拓拔汮身后的莫折瓦拉早已按捺不住要动手,却又因拓拔汮而生生忍下十分不痛快的模样,一时心上也痛快起来,她将一直保护得极好的羊皮卷拿出来,大大方方给众人展示,道:“太子殿下,你说的可是这东西?”

拓拔汮有些意外于她的坦诚,对她手中的羊皮卷却并不在意,道:“小姑娘,你的本事不错,潜入银州城主府偷东西还能得手。只是可惜了,你是大盛人,大盛人注定是要死在我西羌的刀下的。”

他说着抬手一挥,身后的西羌兵士们收到指令,纵马上前,很快便与大盛的侍卫们战成一团。

魏初并不清楚己方人的底细,她心知西羌人骁勇,尤擅马上作战。但默默观察片刻,见双方没有哪一方落入劣势,便知这些大盛的侍卫来历也非同一般。

只是她总觉得,他们的作战方式,让她有些熟悉,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战场杀敌,首先看的是气势,其次便是干净利落。你若能一刀毙命,那便不要挥第二刀,若不能,便要一刀使敌人失去战斗能力。”

忽然间,她想起很久以前,魏谦教她功夫时的话。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这些侍卫作战让她觉得眼熟。

是朝廷的人,抑或说,是大盛军队。

战况胶着,一时谁也没有分出个胜负。魏初忽然朗声道:“太子殿下既让我交出此物,却又在我拿出时对其置之不理,莫非这东西是个假的?”

拓跋汮终于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这么久了,你们如今才发现是不是晚了些?”

谁知魏初听了这话,竟也笑道:“太子殿下,偏殿你可派人去看过?”

拓跋汮听她说起偏殿,神色巨变,看向身侧的莫折瓦拉,见他一脸茫然地支支吾吾就知道不好,立时一脚踹在他胸口,将这个矮小的老人生生踹下马去:“废物!”

魏初心中痛快更甚,学着他字正腔圆的语调,不急不缓道:“太子殿下,你们如今才发现,是不是晚了些?”

拓跋汮紧紧盯着她,一口牙几乎要咬碎。良久,他才用西羌语大吼了一声:“给我抓住那两个人,要活的!”

魏初拔出匕首,当即就要策马上前,却被一旁的袁羡之漫不经心地抓住手臂阻止:“观棋,你去。”

“是。”

拓拔汮骑马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目光时不时在交战的双方兵士身上一扫而过,随即便转到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年少女身上。

对方似乎是发现自己在看他,却只投过来一个冰冷的眼神,并不愿开口多说一句话。

他耐心消耗殆尽,只想速战速决,指尖在那两人身影上点过,喝道:“今夜在场的大盛人,除了那二人不留活口!”

语毕一夹马腹,策马就要加入战局。

马儿嘶鸣,刀剑相击、陷入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夜风的呜咽声,撕裂静寂的夜。然而在这不绝于耳的嘈杂声中,似乎有什么呼啸着刺破夜空,直冲他面门而来!

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来不及多想,抬手挥刀将那道黑影斩下!

一支羽箭被生生自中间斩断,即便如此,锐利箭头去势不减,深深插入一旁的黄沙之中。

饶是他反应再快,他的左耳依旧被那支羽箭擦过,微凉的血液随着疼痛一起蔓延开来,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与颈侧的衣服。

他抬头看向对面。

不知何时,方才还冷淡到极致的少年手中多了一把长弓,他尚未束冠,半挽的长发随着墨色斗篷被夜风吹得上下翻飞。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他左手持弓,右手搭弦,就那样骑马站在风沙之中,仿若一棵飓风也难以撼动的青松。

弓弦之上,又一支羽箭对着他蓄势待发。

“向前一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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