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的氛围被贺万光脑的消息提示音打破,贺万于是低头去摆弄腕上的光脑。
他不会用这玩意儿,于是就故作深沉地将东西从手腕上摘了下来递给了关青,“帮我看看是什么消息。”
关青从刚刚的情绪里抽身应是,他巴不得现在有别的事情来绊住雄虫的脚,让他没有闲心处理自己。
点开消息提醒,看向悬浮页面,却愣住了。
怪不得,连光脑消息都不愿意自己查看。
原来又是一次警告。
关青默默低下了头。
“是什么消息?”
关青将光脑双手奉上,“军部想要我回去配合第一军拍摄新的征兵季的宣传片,征求您的意见。”
贺万接过光脑,觉得自己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关青自己的工作竟然还需要他的意见。
作为新时代青年,思想品德课与道德与法治课出演了贺万的整个义务教育,于是他拍了拍雌虫的肩膀,无意干涉他人决定,“你想去吗?”
关青没有雄虫预料中那种,“噢天呐我的雄主好尊重我,他真是只好虫,我一定不会炸了虫核让我们一起狗带”的样子,反而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令虫难过的事。
“听雄主的。”
即使知道答案,也不想自己说出口。
被摘掉翅膀的雌虫,再也没有上战场的可能,更不可能出现在宣传片里。
贺万真的很想站起来大喊,成年虫了,该学会自己做决定了!
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的任务对象,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之前几年也参与了宣传片的拍摄吧,我看你星网账号粉丝可不少。”
“是的雄主。但那个账号是军部在运行,我只是挂名。”
“嗯。那今年也去吧?”
贺万揣摩着雌虫的心态,觉得他应该是想去的,可以从过往种种战绩中看出雌虫对军部和战场的热爱。
关青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情节,巨大的喜悦像是被纸包住的火,如果这代表了雄主允许自己回到战场的态度...
可,怎么可能?
关青逾矩地抬头,想去看雄虫的脸色,却看见雄虫也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就是在等着自己抬头,看自己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一盆冷水浇灭了刚刚所有的情绪。
关青觉得自己简直太幼稚,差点又将雄虫的试探与讽刺当了真。
贺万明明看见雌虫抬头后那双青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欣喜,刚为自己猜对了雌虫的心思松了口气,就看见雌虫立刻又将头低了回去,甚至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雄主说笑了,被摘掉翅膀的雌虫是没资格参与宣传片的拍摄的,我明天就会向军部正式请辞。”
“?”
“你翅膀怎么了?是在雌教所受伤了吗?”
如果雌虫的翅膀真的受伤了,按照之前在医院那几只虫口中军雌对翅膀的重视程度,雌虫大概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
那自己还有救吗!
天崩开局?!
做任务,好难!
关青这时候却沉默了。
他的沉默更加印证了雄虫的猜测,认为他是悲伤过度说不出话。
再难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贺万于是站起来,“他们之前没告诉我你翅膀也受伤了,我真的不知道…很严重吗?也许还有治疗的办法呢?你别着急…或者是谁这么做的?你告诉我,我自然可以想办法为你报仇。”
听到这里关青终于忍不住了。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嗓音,似乎说出些话是在用刀子割他的喉咙。
“没有别人。没有别人。不是您,想要摘掉我的翅膀吗?”
关青从小一直恪守规矩,但事及翅膀和自己的军旅生涯,他实在忍不住了。
规矩跪着的身体微微佝偻,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即使知道这样冒犯的语气可能会让自己在受刑摘除翅膀时更难过,也许雄主会不给自己用麻药,也许雄主会让自己带着最严格的抑制环,让伤口无法痊愈,但都无所谓了。
雄虫那样假惺惺的样子,让他无法顺从。
贺万的声音戛然而止,为什么会说是自己要摘掉他的翅膀?他皱眉去想这会不会是原身留下的麻烦。
系统告诉他这是这本小说的原点,他们才刚刚成婚,按理说这以前不该有什么重要的剧情发生。
他看着雌虫隐忍的模样,仿佛是一只被带了铐子的猛兽,如果不是雌虫的身份还压制着他,他一定会跳起来将自己粉身碎骨。
那想必是有什么误会了,雌虫说着自己“要”摘掉他的翅膀,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
“我没有。”
贺万走近几步,在关青面前蹲下,再一次捧住了关青的脸,望进雌虫眼睛里,“我没有。别多想,谁跟你说的?”
“是,是雌教所的人…那您是要休掉我吗?”
..
贺万两眼一黑。
好的,他懂了,都怪他,当时在医院多嘴问那一句话,引出这么多麻烦。
“我不会休掉你,也不会摘掉你的翅膀。我保证。”
贺万又遥遥指了指被冷落在一旁的鞭子,“鞭子也是,不会用。”
贺万回想着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偶像剧,自己这时候或许应该表现的再亲热一点?拥抱?亲吻?
但面对一只陌生的非人类任务目标,贺万觉得自己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接做这些事情。
于是他又揉了揉雌虫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用着尽量柔和亲近的语气,“别多想了。这次我进医院和你无关,后面也不会再让你进雌教所,你想的话可以去拍宣传片,什么时候回军部工作?”
也是刚刚贺万才想到,关青是军队上将,却没有去上班,应该还是自己这些事绊住了他。
雌虫热爱军队,让他回到自己喜爱的领域,总归是有助于让雌虫的心情变好的。
“等您恢复身体,我会向您提交回去工作的申请。”
在贺万再三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后,雌虫才将复工的文件发给雄虫。
他看着雄子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才有一点自己没在做梦的实感。
关青被雄虫赶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还愣愣的。
自己误会了雄主,还那样冒犯地向雄主讲话了,雄主却没有责罚自己,反而还对自己说以后也不会让自己进雌教所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仍旧可以回到军部工作,翅膀也不会被摘除。
关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学着雄虫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柔顺的金发揉得一团乱,雄主喜欢这样的吗?
*
第二天,关青为雄虫做好了早餐,看着主卧紧闭的房门,猜测雄主应该还没起,通过光脑给雄主留了言,就出发去军部。
于是,整个军部将士,在列队欢迎他们最敬爱的上将归来的时候,就看到:
庄重矜贵的军礼服,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将将露出性感的喉结。
上将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却在来到主席台上,摘下帽子讲话时,却露出杂乱的鸡窝头!
关青的副官米珞也忍不住瞪大了言。
这是什么新的非主流潮流吗?!
等到所有仪式结束,米珞跟着关青一起回了办公室,看到关青摘了军礼帽后,仍旧顶着那头鸡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什么,上将,您这是特意做的发型吗,怎么帽子都压不塌?”
关青掉出光脑的悬浮相机,对着照了照,点点头,“还喷了发胶。”
原本只想揶揄一句的米珞丝毫没想到被上司大大方方地承认,看起来还挺..满意?
他不敢说,可是金色的头发,这样真的很像鸡窝啊!
“有什么事?”
关青在工作上一向言简意赅。
米珞连忙收敛了表情。
“军队里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想来问问您,贺万殿下那边..?”
关青皱了皱眉,他自己也不太懂。
米珞比他更早结婚,虽然只是个雌侍,但想必比自己更了解雄虫。
也许自己是应该向他咨询一下。
…
“您是说,贺万殿下明确说他不会再让您进雌教所?天啊这可真是太好了,让您回军部工作还是殿下自己提出来的?这简直不像是一只正常的雄虫——”
“抱歉上将,我没有说贺万殿下不正常的意思。”
关青却没反驳,“所以,你也觉得这样有些反常,是吗?”
听到关青声调平和的提问,米珞才从激动的情绪里冷静下来。
他打量着上将的脸色,思考了几秒,才斟酌着语气回答。
“是有些反常,上将。但殿下说的也没错,这次殿下昏迷确实与您无关…”
“但保护雄主的安全,本就是雌君的责任。”
米珞沉默了。
上将说的没错。
雄虫从不会关心到底是不是雌虫的责任,雌虫只是他们泄欲泄愤的玩物。
*
另一边,贺万也没闲着,从小老师就常说,想要答好一道题,最重要的就是审题。
他现在对关青这道题目一无所知,一整个下午他都泡在帝国图书馆,翻阅的书从幼虫读物到虫族历史,总算是将虫族的文化和现状弄了个七七八八。
虫族的科技水平领先人类太多,有些东西贺万理解起来很费劲。
但好在贺万能感觉到自己脑子很好使,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学习知识思考事情的时候顺畅了很多,他猜测这是因为自己作为一只雄虫的精神力评级很高。
他一开始以为精神力只是类似于人类口中和智商类似的衡量指标,在查阅了资料以后才发现精神力竟然是一种雄虫特有的能力,这也是雌虫长久地生活在雄虫压迫下的最大原因。
高等级的雌虫经常会面临精神海失控,需要雄虫的精神力抚慰。
更重要的是,高等级的雄虫可以轻而易举地入侵雌虫的精神海,从精神上彻底摧毁最坚韧的雌虫。
同时他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那天他在雌虫脖子上摸到的黑色项圈,叫抑制环。
是雄虫研究出来,为了限制雌虫的能量的。
雌虫戴上后,大部分的能量将会被封锁在虫核中,这会极大程度上影响雌虫的攻击性和危险性,是面对强大雌虫的不二之选。
同时,也会导致雌虫的自愈能力直线下降,因此许多雄虫也选择将其作为一种刑具,延长雌虫伤口的恢复时间。
贺万微微意动。
自己做一个本分的雄虫,让雌虫不再怨恨自己,改变两虫之间的爱恨情仇是一方面。
抑制环则像是为自己的任务上了一层保护锁。
限制雌虫的力量。
如果关青的力量真的能得到有效的限制,那就算关青真的想要拉着自己同归于尽,爆发出的能量应该也不足以毁灭这个子世界。
心动不如行动。
等到关青下班回家,最新款的抑制环已经安静地躺在了客厅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