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
“喂，是白谨言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带着鼻音。
他记得他给小狐狸录电话号码的同时搞了备注吧。
这种开场白真的有点让人……
哭笑不得。
他眉眼微挑。
“不过是，”他开口，“虞江，今天晚上我晚点回来，你自己先吃。”
“好，你可以先不挂断电话吗？”电话那头的小狐狸比在家里交流时还要拘谨，“我想问，你买的床到了，放哪？”
“那个是给你睡的，你想放哪就放哪。”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
闷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要想一会，你可以挂断电话了。”
白谨言便没在意那通讯器了，低头写报告。
天空被时间一点点渲染成黑色，又撒上星点白钻。
白谨言从面前的屏幕中拔起脑袋，缓慢地眨巴了一下酸涩的眼，一只手拿过旁边扣着的通讯器。
屏幕亮起，通话还在进行。
他看着上面通话时长。
3个小时……
“虞江？”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他揉了揉微微酸胀的脖颈。
应该是忘记挂了吧。
他按了红色的挂断键。
整幢研究所里最后一盏灯也熄了。
白谨言站在玄关处，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挂到了架子上。
“咔擦。”
白谨言一开门就看见虞江身上带着围裙，坐在客厅沙发上，看阳台上的薄荷叶。
神色宁静安详，看上去很乖。
听到开门声，那人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很温吞地露出一抹笑。
“你回来啦。”
“有吃饭吗？”
白谨言摇头，他没有在外面吃东西的习惯，他宁愿自己回家做。
他的目光落在虞江腰间系着的围裙。
“你这？”
“我做了饭，你到餐厅来吃吧。”
一听到白谨言要晚归，虞江就开始忙前忙后准备晚饭了。
白谨言被虞江带到餐厅。
三菜一汤，简单却透着点温馨。
“我，我做饭味道一般，你凑合一下。”
“你没有吃吗？”他并没有着急动筷。
菜没有动过的痕迹。
虞江弯了眼，“我想等你一起。”
月光如水，尽数倾进屋内，被暖白的白炽灯升温，安安静静地描绘着小狐狸那张圆圆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脸。
“我可以跟你一起玩吗？”他的记忆里突然闪过一丝胡乱的声音，发霉的记忆唱片里赤色耳朵的少年看不清脸，却感觉跟面前的人同样发着光。
白谨言想，他那个时候恐怕也跟现在一样。
不然也不会触景生情。
感到，温暖。
他在恐惧的海里孤独地游得好远好远……
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他说。
“我等你，我们可以一起吗？”
漫长漆黑的路途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白谨言阖上眼，静静地吐出一口气。
“谢谢你，等我吃饭。”
他睁眼，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跟我做的味道差不多。”
也许是现在气氛太好的缘故，两个人开始打诨，虞江也不由自主放下戒备。
“嗯，能吃，但不是很美味的水平。”
虞江清楚自己的斤两。
“我们俩又不是五星级大厨。”
白谨言眸里点着零星笑意，很浅。
“也是，”虞江歪头露齿，“我们俩要是，直接去抢他们的铁勺，你看怎么样？”
不去当研究员……
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白谨言透过面前的热气，烟模糊了他的眼。
可是啊……
他是一个囚徒。
燃起来的的憧憬在想到自己的处境后烟消云散。
做五星级大厨，过普通的生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奢侈？
残酷的现实的风卷携着冰冷的骤雨把他眼里的笑意蚕食的干净。
“白谨言，”安静吃饭的小狐狸突然出声，他将嘴里的东西吃干净，放下筷子，又提出请求，“我可以把床放到你房间里吗?”
他声音怯怯，老实说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得寸进尺。
自己不仅占人家床睡了一晚，现在还要占人家私人空间。
谁都不喜欢自己的私人领地被侵占吧。
他怕陌生环境，晚上需要有一定熟悉的人陪在身边，但是白谨言又不是他的谁，没有义务无条件答应他。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
虞江把这个想法甩开，他含糊了一会，就说，“还是……算了吧。”
“你怕黑吗？”
白谨言停了手里的筷子，望向他，突然问了一个无禅头的问题。
虞江明显一愣。
自己睡在外面那么久怎么可能会怕……
哎，等等，他的意思是……
“我怕。”
虞小狐狸睁眼说瞎话。
“好，那就搬我房间来吧。”
教虞江说瞎话的白某人颔首。
虞江一歪脑袋，整只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人常说，微笑是很能牵动人的正面情绪的。
但是面前的人没有笑，却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让他内心春暖花开的气息。
真的好奇怪啊，爷爷。
小小狐又困惑了。
白谨言看着眼前的小狐狸。
他的情绪真的很好猜，爱恨泾渭分明。
不像他，戴着面具，怕被看出破绽。
不管怎么说，白谨言看着屋里虞江的床铺，也算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这样子自己也安心点。
反正实在不行，他就每天晚上醒一次去他睡的地方看看。
小狐狸的生活很规律，吃完饭收拾碗筷洗完澡窝在床上眨巴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跟他说晚安。
他回应了，他就拉上被子睡了，完全没有碰通讯器的习惯。
温和的灵力在寂静的夜里一圈圈荡开。
床上的小狐狸呼吸绵长。
白谨言站在那里隔着被子，揉了揉虞江的小腹。
他微拧眉心，金丹破损得太严重，要多养些时日。
小家伙哼唧了一声。
他哑然失笑，然后就摘下他手腕上的小袋子离开了。
梦里的虞江又看见那片薄荷叶，阳光懒懒地靠着他，闷热的空气里绿色的薄荷味在跑，一不小心，就跟它们撞了个满怀。
凉凉的，很舒服……
像那时候白谨言触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