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离中午有点远的午饭，沈远霄问沈寒山想不想出去走走。
沈寒山本来想同意的，但想起沈远霄大伯家好像就在他们家附近，想想还是算了。
沈远霄怕他无聊，想了一会儿，神秘兮兮地跑到一楼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把手背在后面，笑得狡黠。
沈寒山配合得视线往他身后看。
“藏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沈远霄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哥哥猜一下？”
“书？”
“还是画？”
沈远霄摇头。
沈寒山笑，“难道是你的奖状？”
“不是啦。”
沈远霄坐到沈寒山身边，把东西拿出来。
是一本相册。
“之前听干妈说哥哥小时候很喜欢狗，一直想养，”他翻开相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萨摩耶呀？”
沈寒山这才发现，这是一本宠物相册，里面一张张相片，都是一只毛茸茸的纯白萨摩耶。
他略一抿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
“毛球？”
“嗯？哥哥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沈远霄停下手上的动作，睁大了眼睛。
沈寒山眼神微乱，“相册封面上有。”
“啊？”
沈远霄将信将疑地合起相册。
沈寒山不假思索地往右上角一指，沈远霄借光看了片刻，居然真的从塑封膜下看到了两个反光的水印小字。
这本相册已经在他家放了三四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封面上写了毛球的名字。
“哥哥……”
沈远霄看沈寒山的眼神已经是不是崇拜，而是钦佩了。
“咳，这就是刚才阳光照过来，角度朝我这儿一晃，刚好看到而已。”
“原来是这样，”沈远霄不疑有他，“不过这也是哥哥运气好又细心，第一次看就发现了，我拿了这么久都没注意过呢。”
沈寒山低头推了推眼镜，他可不敢跟男主比运气，毕竟这在剧情里可是沈远霄自己偶然间发现的。
而他现在，不过是沾了知道剧本的光罢了。
沈远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翻开相册接着说，“它叫毛球，是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养的，它刚来的时候特别小一只，结果不到半年就长的比我还大了……”
一讲宠物，沈远霄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平常好几天都说不了的话止不住地说了起来。
听他回忆自己跟毛球的趣事，沈寒山脸色却越来越沉重，嘴唇紧紧抿到了一起，像是想到了什么。
终于，在沈远霄讲到毛球生病，医生说凶多吉少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打断了他。
“哥哥？”
沈远霄一直沉浸在回忆里，现在才发现沈寒山脸色不好，马上把故事抛到一边。
“哥哥，你怎么了？！”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剧情嫁接吓到了。
沈寒山默默腹诽。
听到毛球生病这段儿，他才猛然意识到——
回老家，看相册，发现水印，以及听主角受跟毛球的故事，这些本都该是主角攻徐茂文的剧情啊！
而且还是在两人暧昧许久后，挑明关系前，使双方感情更进一步的关键剧情！
现在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沈寒山心情有些复杂，他虽然确实是想借着预支剧情的金手指逆天改命，但可从来没想过干扰官配感情线啊。
所以，这些不该自己听的东西还是不要再听了。
沈寒山揉了揉眉心，佯装不适。
“可能是刚才路上吹风着凉了，头有点晕。”
沈远霄赶紧伸手试了试他的额温。
“还好，没有发烧。”
“嗯，可能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家有没有……”
没等他说完，沈远霄主动搀起他的胳膊。
“我扶你去卧室。”
沈远霄家房子虽然不小，但平时就一家三口，也没什么客人，除了父母在世时住的主卧，也就只有沈远霄的卧室了。
不过房间里毕竟很长时间没住过人了，沈远霄扶人上床前，先让他在旁边坐了一会，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床上用品换上。
“被子来不及现晾了，还好之前放的高，没有受潮，只是有些皱了，哥哥别嫌弃。”
“不会，麻烦你了。”
沈寒山松了几颗扣子，在床上躺下。
沈远霄帮他掖了掖被角，正想说句什么，一抬头正好看见他闭上了眼，只好把话又咽了下去。
他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床上的呼吸渐渐绵长，似乎是睡着了，才又附身轻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确认没有发烧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床上装睡的沈寒山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萌发了一丝丝小惭愧。
沈远霄是信任自己才跟自己分享毛球的事情的，自己却……
停停停！
沈寒山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停止去想。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自我安慰——
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这种重要的回忆应该留给重要的人。
自己就是一个小炮灰，抢了主角攻的戏份可是会遭雷劈的，这不是谎言，是……
是紧急避险！
我这可都是为了小命，相信沈远霄会理解的。
这么想了一会儿，沈寒山负疚感稍减。
心里的包袱放下，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往上拉了拉被子，闻着上面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刚刚还在装睡的人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沈寒山是被雷声吵醒的。
按理说秋季不该有这样大的暴雨了，沈寒山坐起来，看着窗外几乎是瞬间暗下来的天空，有些后悔出门前没看一眼天气预报。
叹了口气，穿上衣服出门找沈远霄，结果刚走两步就听见客厅里有说话声。
沈寒山的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是沈德海他们找上门来了吧？
好在听了一会儿，沈远霄语气温和，不像是跟那几个叔伯吵架，而且一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倒像是在打电话。
沈寒山下楼的时候，电话刚好打完，沈远霄准备收手机，听见他的脚步声动作一停，将手机攥在手里。
顾左右而言他，“哥哥醒了？”
沈寒山一眼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谁的电话？”
“……”
“我爸的？”
他不说话，沈寒山自己猜，“还是我妈的？”
沈远霄没有办法，“是干爸的。”
“哦。”
沈寒山语气冷淡，往沙发上一坐，“说了什么？”
“问我们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
“那你告诉他了吗？”
沈远霄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好实话实说。
“我说我有点想家了，哥哥带我回来看一看，雨停了就回去。”
沈寒山继续，“哦，那他说什么？”
“干爸说雨后路滑，叮嘱我们回去的时候要小心。”
听完这句，沈寒山沉默许久，然后“嗯”了一声，再没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客厅里渐渐有些看不清东西了。
沈远霄觉得哥哥大概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想起身开个灯后，给他留点个人空间。
结果刚一起身，沈寒山突然开口，“你觉得，我配当他的继承人吗？”
沈远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然后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回答。
“当然！”
沈寒山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表情，不禁失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没等沈远霄接话就自顾自地接着说，“之前茂名汽车的项目是我亲自点头通过的，差点害的万盛一蹶不振，这次虽然抓住了诺来科技，但也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而是……”
话说到一半，终究理性战胜了感性，让他把差点秃噜出来的剧情，金手指咽了回去。
沈远霄没在意这突然的停顿，他攥了攥拳，重新坐到沈寒山身边。
表情比刚才更加严肃真诚。
“哥哥或许觉得我小，想法幼稚，说这种话只是为了安慰你吧？可是不光是我，每次刘秘书和小张助理见到我，都会发自真心地说让我好好学习，争取跟哥哥一样优秀，还有附中的老师们，也总夸哥哥是青年才俊……在这么多人眼里，哥哥都是很厉害的人啊。”
沈寒山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可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么多董事都不支持我，父亲也是。”
“可干爸还是愿意给哥哥一个机会不是吗？哥哥只要坚持，总有一天，那些董事们也会认可你的成绩的。”
沈远霄说完，看着此刻显得有些破碎的沈寒山，觉得语言安慰实在太过苍白。
沉思片刻，他凭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勇气，转身攥住沈寒山的手，在他还来不及惊讶的时候，定声道，“我相信哥哥可以。”
沈寒山愣了好一会儿，才嘴巴快过思考地问了一句，“你懂投资？”
问完才在心里鄙视自己，跟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孩问这个不是废话吗。
果然，沈远霄诚实摇头。
“不懂。”
紧接着，又像承诺似的再次强调，“但我相信哥哥。”
沈寒山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过真挚，还是自己被男主光环迷了眼。
总之就在沈远霄紧握着他的手，一遍遍洗脑般地灌输“我相信你”之后，他就好像真的找回一点自信了。
沈寒山移开视线，看着院子里被风吹荡的树。
终于，大风卷走一根枯枝上最后一片树叶，沈寒山也收回了视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