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天地之间,电闪雷鸣,伴随开棺的动作来临。
只见眼前的棺材里的确躺着一具不完整的人体。
由骨灰堆积呈薄薄一片人体的形状,均匀散在棺材的软垫之上。
这是已经被火化了吗?
李景翎愣愣闻着扑面而来腥臭味,冰冷的雨珠从天而降,他合上棺材,潜入左方小径,抄近路悄声离开。
前厅围着一群人,越往里,争吵声越大。
“为什么不放我们走?
“肯定有人想搞我们,现在不走死的就是我们。”
“对对对,我刚看见烧伤了好几个人,好几副担架去了医务室,伤口怪瘆人得哩。” 一女士身披华丽貂皮大衣,斜倚着沙发靠背,波浪卷发,红高跟,卸过妆的脸轮廓模糊惨白。
“妈妈,我要回家……”女人腿边依偎着不大小孩,音色糯叽叽,软绵绵,紧紧抓住妈妈的裙摆。
李景翎扫视四周没有发现要找的人,他随手拦下擦肩而过,行色匆匆的家仆。
“查到失火原因了吗?”
“是,是……”家仆唯唯诺诺,没说什么仓皇跑走。
李景翎暗自叹息,看向落地窗外阴沉天色,这火来得的确蹊跷,不过幸好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火种,没有造成大规模损失。
身后管家姗姗来迟,毕恭毕敬,“您去哪了,章先生闹脾气,说见不到您不会包扎伤口,还得您去劝劝。”
“他受伤了?”李景翎转过身,挑眉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
李景翎跟着管家来到三楼医疗病房,庄园规模巨大,相当于一座小型城市系统,且医疗设备先进,有专门的私人医生。
一进门李景翎看见赤裸上半身,左肩淌血的人斜握在床榻,脸色苍白,气息微弱。
管家将人请到房间,自觉退身关门。
李景翎未做停留,第一时间找监控,将伤患晾在一边。
“别找了,公共场所有监控很正常,”章诀猜出他的意图,忍痛拔掉手边的药瓶,瞧了他一眼,“过来帮忙处理伤口。”
果然他在头顶天花板夹板的缝隙发现镜头监视器,李景翎移开视线,不慌不忙来到床边,一把夺过绷带药瓶,看见被灼烧左肩膀红肿起泡,嵌入雪白光滑的皮肉里,有些难看。
李玟不由皱眉,对他说,“忍着点。”然后将药粉倒在上面。
几乎是第一时间,章诀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紧李玟的胳膊,力道之大,李景翎差点叫骂出声。
不过,看在他有伤在先,李景翎只是瞥了他一眼,任由指甲扣紧手臂肌肉,生生掐住好几个指甲印。
李景翎没帮人处理过,动作简单粗暴,绑扎手法却很专业。
不一会儿,一只大红花系在肩膀,造型别致,耷拉着一根花茎。
“庄园失火诸多疑点,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李院长不会放人。”李景翎坐在床头,一边收拾床头柜托盘里存放的药品,一边分析。
章诀笑了笑,枕着胳膊肘倚在床头,抛出当前严峻问题,“葬礼和失火,你觉得李院长更看重哪个?”
“三日后安葬,三天之内无论凶手是谁,必须有替罪羊被送上断头台。”
三日是最后期限。
事故也好,人为也罢,判决之书下达之前谁也逃脱不了罪名,哪怕无辜者。
“李老爷子这招想得高啊,替他孙子陪葬?”李景翎深思熟虑,默默收走一把手术刀。
不过,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大火之后棺材中的遗体突然变成骨灰,火势并未蔓延至后院,难道是有人调包过?
李少主的遗体可能早也被转移,那么骨灰到底是谁的?
这时,敲门声传来,“二位,李院长有令。”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离开病房。
章诀隔壁有伤,随意披了件外套,坐在沙发正中央,双腿交叠,脸色泛着病态的白,是不是咳嗽几声。
引来身旁权贵的关怀,他勉强挤出温和笑容,摆手致谢。
李景翎挑了个人少的墙角,光线暗沉,他的脸半隐半现在黑暗中,正在低头看手机。
【你让我看的棺材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别以为随便在外挖堆骨灰就能混淆视听,你有本事把身体还给我。】
天地轰隆一声,将黑暗中收缩的瞳孔照亮,转世即逝,李景翎握紧手机,转身走向人群。
“李先生,您不能离开这里。”门外保镖拦臂挡在去路。
“滚开,老子困要去睡觉!”李景翎看都没看他们,作势就要闯出去。
“这是规定,李先生不要为难我们。”
“我再说一遍,滚开。”李景翎捏响骨节,恶狠狠警告。
突然,他的腰后抵住硬邦邦的东西,李景翎登时如泄了气的气球,没了戾气。
太阳穴突突直跳,李景翎举双手投降,一边点头一边后退回去,他必须找契机逃走,不然送上断头台的就是自己,李景翎刚才看见手机里赫然出现“李,景,翎,我,要,你,下,地,狱——”
李景翎自认身体素质强硬,可是看到这八个字的时候的确打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失踪,意外穿进配偶身体却无人敢察觉,红色眼睛的偷窥,突如其来的大火,莫名其妙出现的骨灰,这一切有违科学常理的事,隐隐串连成一条线索,李景翎始终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戏弄。
入局者迷,旁观者就一定清吗?
厅内两极分化严重,一方担惊受怕,一方则悠然自得,而章诀属于后者。
“呜呜呜……妈妈我怕……”
小孩子哭啼声断断续续,李景翎冷着一张脸射过去,登时把抱着妈妈大腿的孩子吓得哑口无声,缩在角落。
孩子母亲正是身披貂皮衣的性感女性,江家三夫人,此时瞧见自家儿子被欺负,腿推了推儿子,站起来叉腰挡住李玟。
眼神挑剔,语气阴阳怪调:“我刚才看见你鬼鬼祟祟去了后院,前院着火也不见人影,你这人可疑得哩。”
此话一出,引来不少人怪异的目光,李景翎冷哼一声,并不认帐,“你有证据?”
“我就是看见哩,你别想抵赖,大家都看到了他一来就上了楼,一定跟同伙串通好了。”
李景翎觉得好笑,“上个楼就成共犯,那在楼上医治的伤员岂不都成了纵火犯?”
“你!你没有受伤,那你,你去楼上干甚么哩?”三夫人气不过,死皮赖脸要挑他的茬。
众人不予妄下结论,但是难免对眼前这位男士起疑。
大厅之内,唯有坐在沙发中央的章诀捏着酒杯,饶有兴趣盯着场内闹剧。他慢慢悠悠抿一口酒杯中的茶水,起身站起,走向李景翎。
众人的视野中瞬间多了一位容貌美艳,透着几分病态的男子,章诀仅仅走了一段漫不经心的路,周围的人就已经掐出一把冷汗。
“我不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来喝一杯消消气。”说着不经李景翎同意,捏起他的下巴,逼他仰头张开嘴,李景翎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嘴中被灌入一口味道怪异的酒水。
李景翎含在嘴中没有吞咽,眉峰蹙紧,眼底透着浓重的有种遭人冒犯的不悦。
“咽下去。”章诀命令,当着众人的面。
李景翎挥开他的手,咽了下去。
“大家别介意,闹了点矛盾,属实不太听话。”章诀慈眉善目,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两声,全然没了刚才令人窒息的狠厉。
“你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他微微弯腰,柔声问道,手里不知从何处变吃一根棒棒糖举到小孩子面前。
“江琪琪……”小孩子经不住糖果诱惑,怯生生回答。
谁知,手指刚碰到糖果壳,三夫人一把挥手将糖果打在瓷砖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几声闷响,糖果碎了一地。
“吃吃吃,就知道吃,陌生人下毒毒死你怎么办!”
三夫人脾气暴躁,训斥自家儿子,眼眶红了一片,恶狠狠瞪着章诀。
“哇呜呜~~妈妈,糖……”
江琪琪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碎掉的糖果,哭得稀里哗啦。
愈演愈烈。
顿时,厅内回响着孩子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伴随着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鸣,众人不由毛骨悚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