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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不会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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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红色短卷发的青年说完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酒,我靠着树坐着,仰头把后脑勺贴在树干。

下雨前泥土的腥气里夹带了红酒味,是柏图斯:樱桃,无花果,肉桂…再多我就分辨不出来了。虽然不是很在意,我闻到了一股微弱的医用双氧水的味道。原本这股味道在下风口,不会被轻易察觉,没想到改刮了东风。

空气里弥漫着低气压造成的烦躁感。

我应该说什么?

按照我近年来的风格,我应该搪塞“我陪聊是按分钟计费的”。

我的人生的信条不多,等价交换是最重要的一条。真诚的故事是应该用另一个真诚的故事来交换的,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头铁,无比坦然地就开口说话了。

怎么会有人轻易就可以说出口呢。

我十分生气。

然后道:“我也要喝。”

年轻人:“?”

“我是说酒。”

那瓶昂贵的柏图斯就这么水灵灵地飘过来了,应该是对方异能的作用,看得我非常眼馋。喝了酒,我说要吃你朋友贡品里的羊羹点心,年轻人勃然大怒,说你就不能吃自己朋友的吗?

我要是带了还能轮得到死鬼吃?

我熬了大夜,连夜逃离俄罗斯人的恶势力范围,接着出入异能课,24小时下来只在飞机上吃了顿速食,还是没煮熟的青豆。吃饱喝足后我郑重道:

“我要开始了。”

“嗯。”

“在很久很久以前。”

“嗯?”

“OK,故事讲完了。”

“???”

我听到了捏碎香烟盒的声音,因为最后一根烟已经被这位不具名的好心人让给了我,他已无计可施。一般人会自觉冤大头扭头就走,我就可以享受和哥哥的二人世界了(其实还有好心人的朋友),他冷不丁道:

“不想说的话其实可以不说。”

“……”

收回前言,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

温柔是最高明的狡猾。

而我已无力再修补很久以前就破败的防线。

“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了对吧。”我说。

他一言不发。

是的,我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起码我是这样的),缺乏在熟悉的人面前崩溃的勇气,也可以解释为瓶子装满了不得不倒出来一些。一生之中的交集仅此一次,然后就回归人群当各自体面的人。一期一会的意义不过如此。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我缓慢地开口,把我的心事倾倒出来:“我有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家里是开文具株式会社的,有一个略年长几岁的哥哥,常暗岛战争爆发时刚好到达入伍的年龄。

异能者的历史不可能绕过这场战争,我的也是。

“当时的主要参战方是欧洲国家和日本。而剩余不愿意涉险却又想瓜分蛋糕的势力怎么办呢?他们灵机一动,组成了所谓的联合国志愿军,明面上的任务是监督战场条例,禁止使用生化武器,维护战俘的人道待遇之类的。”

“实际呢?”

“就是一群小姐少爷兵,”我说,“不能指责他们完全虚伪,毕竟没有信念的人是上不了战场的。他们能得到最好的医疗和补给,战后只要能活下来也大多发展得很好,攒了丰厚的军功和资历,在文具,水产,旅游多个行业大放异彩。”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装,你接着装。敏锐抓住了话里的线头。

“你说的是大多,那就还有例外?”

是的。

因为残疾或弹震症(后来更名PTSD)自杀的士兵大有人在。

“我祈求他不要去。”我说。

“这不是我们的战争,他没有非去不可的必要。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带着内部任务去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我那年只有…十岁?十一岁?唯一的话语权是决定当天自己吃什么穿什么。所以他把一份入门级的钢琴谱放到我手里就走了,他自己是钢琴十级。他说等我学会的时候就会回来。”

“战争结束的那天,我和其他士兵的家属去了战场所在的小岛。”

“我见到了很多钢铁的大船,穿五颜六色衣服的人,还有他。”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看起来既没断手也没断脚,只是头上裹了一圈血迹发黑的绷带,苦笑着说他在战壕里摔了一跤。”

我们就回家了。

“之后的几年,我上学,他出任务,每一次他都会交一份钢琴谱到我手里,告诉我…”我有些没说下去,但我的陌生人想必是明白意思的。

“十五岁的时候我去了意大利上学。有一个比我低一级的学弟,姑且用他名字的首字母G代指。G的亡母是享誉世界的钢琴家。因此根本看不上我这种不学乐理只学指法的半吊子。G非常讨厌我,觉得我玷污了大雅之堂,而且是带着他未来boss不务正业的坏女人。”

“你跟他解释了吗?”

“不,”我莫名其妙地说,“我把他打了一顿,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之后不知怎么的他非要教我钢琴,我呢,也不是一个拒绝免费课程的女人。我收到的最后一份钢琴谱是卡农。那时已经快放暑假了,G臭着脸说等开学要拉我去看一部重映的韩国电影,卡农是片中插曲。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学乐器就要身临其境。只是我从来都来不及问他片名是什么。因为在那个暑假…”

我平静地说:“哄我去学钢琴的那个人死了。”

树的另一头沉默得吓人,我继续道:

“尸检的结果是自杀。一开始我根本不信,因为能操控对手自杀的异能者我知道好几个。和你不一样,我相信手上握着武器的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但这也不是原谅凶手的意思,好不容易我锁定了最大的嫌疑犯,从情报贩子那里买了交战时的影像,那附近刚好有监控。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那个人被自己的异能杀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反抗。”

“到底这算不算自杀呢,我想不明白。”

而对方也没有说话。

“暑假过去了,我回到学校。一开始G不知道这件事,很生气地跑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学钢琴了。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是不是学费没商量好,付给我200欧一节够不够,还不够?别太贪心了,被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学弟阻止说下去。我说…”

说到这里,我喝掉了最后一口酒,果糖和酒精的味道刺激得喉咙发黏发苦,让我的声音听起来不像自己的:

“我说,我再也不想听见钢琴的声音了。”

“……”

“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自杀,但我非常怨恨那个人。”

“恨我所有花在学钢琴上的时间都成了沉没成本,恨他让我在情报贩子面前显得难堪,甚至恨他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在战争中受过更多的苦,更多的磨难却依旧坚持下来的,我的朋友就是一个例子。甚至我们认识的契机就是她用异能救了他一命。这样一来,当初她又何必救他呢,反正都是死。”

云盘旋了很久,雨终于要开始下了。我的手边就有一把长柄伞,但我的手被绷带包成了粽子。也根本提不起打伞的精神。雨声里,我听到一个声音疲惫地讲述:

“直到今年,我走过很长的路,从西西里到海参崴,再到横滨。见识过了残忍,动人,六百多次世界各地的帆和日落,数不清的爱和遗憾。甚至还有很多文具界和水产界的杰出代表,我才终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的苦难是不能比较的。”

“困扰自杀者的可能是平庸的恶,也可能是更庞大更虚无缥缈,空洞一些大概可以被称为[世界的真相]的东西。”

“我不再怨恨了,只是灰心丧气。”

“难道是我不值得托付你的困惑吗,还是我不值得信任吗?”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再也没有了答案也没有了意义。命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在六百个日夜前落下,我也早就失去了挺身而出当一个英雄的机会。话又说回来,我们是异能者,注定不可能成为某人的英雄,只可能成为某人的怪物。这话也是一个医生告诉我的。”

“我只是…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我想告诉他一句,让他和我都能得到宽慰的话,无论剑是否落下。”

但雨要落下了。

“我不会放弃你。”

“仅此而已。”

我的眼泪也终于落下了。

-

当我笨拙地提着打不开的伞,从树丛后走出的时候,我的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已经离开,甚至老老实实把地上烟蒂都捡走了。我想起偷偷摸摸塞在石头底下的半支烟只觉得心虚。

他给我留了一把伞,当然他不可能知道我双手都受伤了。我感念他的好意,将伞收进怀里。好好的扫墓最后开成了茶话会是我没想到的,距离我和晶子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也该下山了。

我想起陌生人的钱包还在树下,钱都忘记拿了,实在是对我职业素养的莫大侮辱。折返时,我在相对干燥的树下发现了一件折好的男士风衣,剪裁看起来非常昂贵,也确实是为夏天设计的轻薄防雨的材质。

口袋里放着一卷未拆封的雪白绷带。

我从上面闻到了微弱的双氧水的味道。

G是谁不必我多说吧

这章看似一个男嘉宾,实则有戏份的就四个,我都怪佩服我见缝插男嘉宾的能力的(......)

写得很痛快又有点难过,需要50个评论才能哄好

第4章 我不会放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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