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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凯厄斯番外)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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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黑烟弥漫,赤红的火焰随风乱窜,肆无忌惮地把这片白色的大地灼烧成一片死寂的焦黑。

我感到烦乱,那些养尊处优的榆木脑袋们整天追求的不是大鱼大肉、就是如何往自己的房子上镶金子。而如今——妨碍前路的倾斜石柱被我随手一推,摔在地上碎成粉末,像极了东欧人的头颅。

我冷笑一声。

克里特的军队是战神的子民。刀剑、战争、杀戮、鲜血……勇士们踩着敌人的尸骨一路高歌,无数次走向毋庸置疑的胜利,而我生来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昏庸无能的老头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坐得足够久了。万千无聊夜晚中的一个,守卫王宫的士兵早已不知在哪里酩酊大醉;如我料想的一般,当泛着冷光的银匕架在他脖子上时,那老东西浑浊的双眼早就被令人作呕的哀求和恐惧填满。

我是克里特岛受人爱戴的神子、所向披靡的兵器、代表无上荣耀的旌旗。各国向我献上丰厚的珠宝,殊不知我追求的享乐是开疆扩土与赢得战争带来的快感。

“围城第十日,那些走投无路的雅典人给我献上了一批女人,以为这样就能使我的军队从卫城的城墙下退却。愚蠢!献城投降将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不然的话,我将用克里特人的怒火与刀剑迎接你们。”

“呆童钝夫!”

“耶利米和阿喀琉斯两个家伙打了一场胜仗就急着向我邀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毛病。下次打败仗我头一个惩罚他俩,正好最近无聊;给我做陪练可是无上荣耀。”

“无聊到想把隔壁雅典占领,好像很久没和他们开战了。”

“我的子民们都臣服在强大的克里特王座下,让我找回了阔别已久的兴奋感。从这一点看,还不算太无趣。”

暗红的墨水落在泛黄的纸张上,我无视掉下面夸夸其谈的贵族们,盯着那为了打发时间而随手写下的东西,这种颜色让我联想到某种咸腥的液体,潺潺地积留成河。

战争。

这个单词在我嘴边打圈,光是想到它就足以让人兴奋得战栗。近来总有一群自称来自达西亚的东欧人在边境闹事,自以为他们鬼鬼祟祟的罪恶行径能瞒过我的眼睛。

计划很快拟订完毕。我会亲自带领军队讨伐那群不知廉耻的罪人,并把其中的一部分待会来处决示众。我自诩没有虐杀的扭曲欲望,把这归咎于流淌在我血液里对追求正义的渴望。它会化作力量,让我足以保护我的国家、我的子民、以及……

我的喉结一动,忽然有些干渴。

以及我的辛西娅。

夜晚的森林是寂静的。前几日刚下过雨,林间弥漫着青涩湿润的泥土气息,走在微微发软的土地上,枯枝被我踩得咔咔作响。苔藓覆盖着这个绿色的世界,偶尔一点绿色蹭到我的鞋上,尽管依旧麻烦,但现在的我对此已不那么抗拒。

我径直走入密林深处。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叶片窸窸窣窣,月光艰难地透过缝隙,在地上洒下光怪陆离的影子。我并不关心这里的一切,但她却可以轻松辨认出绝大部分植物的名称……如果这些能取悦她,或许我可以考虑在保护这片林子上多放些心思。

林间传来飘忽的歌声,越是往前,声音离我越近。我拨开一片碍事的灌木,细枝在我手上留下的红痕简直无关痛痒,而忽然被呈现在眼前的画面令我不禁屏住呼吸。

少女靠着一棵老树,很是惬意。月光落在她凌乱的长发上,二者几乎要融为一体。她说那是亚麻的颜色,我不认识,但总想把那浅灰与浅棕混合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此刻,她正抚摸着一只牝鹿,甚至为它歌唱。

我不得不承认,某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名为“嫉妒”的情绪,张牙舞爪地撕扯着身体,翻腾的妒忌让我想冲过去赶走那头未开化的动物,取代它的位置躺在她身边。

如此安静,如此美好,完美到不可思议……我喧嚣的内心在她身边总能得到平静,那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无影无踪;辛西娅,我的恋人,我的天使,我的阿尔忒弥斯,我甚至愿意放下克里特王的高贵和尊严,匍匐在她的手边,祈求女神的垂怜。

那动物似是注意到我的靠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跑掉了。我讥笑一声,无能的家伙不该停留于此,消失的越干净越好。

少女抬头,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有如神话里湖畔般的纯净。她朝我露出微笑,脸上充满毫不掩饰的喜悦。

“你又把菲德拉吓跑了。”

我坐到辛西娅的身边,被她轻拍了一下手臂。

“起的什么怪名字。”我皱了下眉,但很快被靠近她而感受到的平和替代。

少女温柔的目光笼罩着我,我感受到包裹着骨骼的皮肤在发烫。

注视。每一天里,我都被各种各样的人注视着,有的不怀好意,有的充满畏惧,有的暗藏杀意……当然,也有本地和被其他国家当作贡品送来的贵族小姐们,用一种痴迷的眼神注视着我,惹人生厌。只有眼前的人,自我们第一次相遇起,看着我的目光里没有裹挟任何因我的外在身份产生的杂质,她似乎永远平静,而我也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完全独立的一个凡人。

她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紧抓着我的手腕,观察上面细碎的划痕。

“凯厄斯,你怎么总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她似乎有些生气,急促的呼吸拍打在我脸侧,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我的耳朵边缘弥漫。

“这些小伤没事的,”我任由她纤细温暖的手游走在我的腕上,皮肤紧贴着皮肤,心口微微发痒,我低低笑了一声:“就连真正的刀剑对我都无可奈何。”

她挑了挑眉,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担忧她是否太好读懂了。女孩从布制挎包里翻出小罐,捻了一些白色粉末平摊在我的伤口上。

“尽量不要沾水,”辛西娅虚虚握着我的指尖:“虽然我知道你从来不听医嘱。”

我们亲密地靠着,只有树林聆听攀谈的低语,这往往是紧绷的一天结束后我难得的休闲时光。大多数时候是我听她讲话,同时在脑海里把一些白天见到的丑恶嘴脸烧成灰,再放入被我反复勾勒的她的脸庞。

我提到未来几天要去边境讨伐罪人,她短暂怔愣下,一如既往地嘱托几句。

“我可以一起去。或许,军中不介意再多上一位医师,或者一个战士?”

我了解她与自然那种紧密的关系,知道这种天赋使她在医药方面颇有建树;而抚养她长大的老师是资深的猎手,多年指导下,她对射术也有一定造诣。

在这方面我保持客观评价,辛西娅的武艺足以让她自保,甚至不输于我麾下英勇的战士。即使我们曾经并肩战斗过,但边境的恶劣环境达到了成年男子都难以经受的程度。

我无法想象她受伤这件事,那群卑鄙无耻的恶棍应该下地狱——汹涌的杀意在心里翻腾,几乎要遏制不住。

“不,你留在这里。”

我听见自己强硬的声音响起。如果可以护她周全,我愿意做任何事。

Anything.

“凯厄斯,我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娇嫩花朵。”

“是的……我的女神。”我小心翼翼靠近她白皙的脖颈,贪婪地嗅着类似雪松的清香。“但我们同样需要治疗伤患、守护后方的人民不是吗?”

我委婉地劝说着她,并且成功了。这是出征前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等到太阳升起,残酷的日光就会让我们分离。

我坐在高大的战马上,在欢呼的人群最前面看到了她。少女的长发随风飘扬,在热烈的阳光下呈现漂亮的颜色。我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睛,她挥舞了下手中的柳枝,说了一句话,温柔的笑容比微风更温热。

我眯了咪眼,仔细辨认她的口型。

‘我的陛下,愿你平安归来。’

我会踏在敌人的尸首上,带领勇武的战士们回家,将和平带给子民,将荣耀烙在克里特王的皇冠上,献给我的女神。

我将带着胜利凯旋,千千万万遍。

……

疼痛是我仅剩的知觉。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场战争里,像任何一个血肉之躯的士兵那样。说来真是荒谬又可悲,战无不胜的年轻君主被人们当作神祇膜拜,却在一场人数占上风的斗争里被偷袭。在那霸道奇异的痛苦燃烧在我颈上的一瞬,迟来的真相浮出水面:那个本该被我捏碎头盖骨的家伙,绝对不是人类——这场战争是针对我一个人的。

达西亚?东欧人?克里特岛?

那大概是一种毒素,从脖颈开始,以近乎诡异的速度蔓延至全身。我受过比这伤口更重的伤,但没料到这种毒液会让我的身体在极寒与炎热交织的地狱反复,使我动弹不得。

我的双眼不再清明,熟悉的血色缓慢覆盖上来。身边的战士接连倒下,敌人黄铜的刀面在视野里变得飘忽,随着走动映出狼藉的战场。有的正值壮年,有的乳臭未干,如今变成横七竖八一地的苍白尸体。一起训练的那些日子历历在目,仿佛他们还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

目呲欲裂原来是这种感觉,温热的血水流出眼眶,滴到我血肉模糊的身上。咆哮全部被堵在喉咙里,化作因毒素不断踊跃的黑红血沫。

哈哈哈哈哈……

我的思绪晕染成一片红色。那些想法、猜测、尖叫全部变成杂乱的线条,接二连三在头颅里爆炸。疯狂的笑声以骨头咯咯作响的方式逃出口腔,和肌肉被撕裂开的声音在耳边形成二重奏。我愤怒的目光将永远烙印在那些渣滓上,追随他们直到地狱,永不停歇。

他们大抵以为我死了,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边缘,留下身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和一轮见证一切的赤红残阳。

我身处两个温度的极端忍受着无尽痛楚,愤怒之余,汹涌的悲伤淹没了我。克里特岛现在安全吗?新的首领能守护好人民吗?辛西娅怎么样了,我们是否无缘再见……她未来的生活会不会幸福。

四周一片死寂,只留我一人拖着几乎要燃着的残废身体苟延残喘。我的疼痛随着骨头的碎裂翻倍了,心跳却越来越猛烈,每一下都仿佛要撞破胸腔,朝着死亡的终点冲刺,跳出这个暗红色的地狱。

死亡。

这个词出现的一瞬间,巨大的寒流灌注脑海,名为“死亡”的铁锥刺穿了额头,扎入血肉深处。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曾经我不相信死而复生的传说,现在我要把命运踩在脚下,做它的主人。未经我的允许,死亡岂能擅自夺走我的生命?

“你注定是克里特岛君王。”

十八岁那年,少女轻柔而坚定的话语应验,此时此刻,那远方传来的飘渺声音和一头长发隐约出现在我身边。

我笃定这不是老人口中的走马灯,而是新生的启示。

一切变得永无止境:痛苦,烈焰,信念,时间。日月在我眼中几次交替,中途还有过一阵漫长无声的黑暗,吞没掉我的意识。

不能死。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再次醒来时,我的身体竟然不再破碎,毒液把骨肉重新粘合在一起,变成强壮坚硬、焕然一新的躯体,有着惨白的皮肤和大理石的质地。

眼前的血色也消失不见,堆积成山的尸体、凝固的腐臭血块、碎裂的旌旗,一切清晰到不可思议,每一处细枝末节被放大了数倍映入眼帘。各种奇怪到令人作呕的气味也争先恐后涌入我的鼻腔,在此之前我甚至不觉得平日里接受良好的气体有那么难闻——紧接着我意识到,我不再需要空气了。

非人类的身体构造,变态的速度和力量,喉咙里疯狂燃烧对新鲜血液的渴望,让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个什么怪物。

吸血鬼。

偷袭我的果然不是人类,是一个吸血鬼。

我发出新生后第一阵狂笑。

我很快适应了新的身体并引以为傲,沿着地平线,很快追上得意忘形、行军缓慢的东欧人。连带着那个丑陋的吸血鬼,所有活着的人被我撕成碎片,丢进燃烧的烈火里。

下地狱吧!

临死前,那个转换我的贱人几乎是从前被我处刑的死囚的复制品,跪在我的脚边,哆嗦得不成形。他自称来自达西亚,也被叫做罗马尼亚的一个吸血鬼王朝。

还是摧毁所谓的王朝,建立属于我的帝国听起来更有趣。

这么想着,我把他碎裂的头颅扔进了烈焰。

然后,启程。

该回家了。

然而命运的报复来的猝不及防。

这焦黑的另一处地狱,怎么会是我的克里特岛?

踩在废墟上时,我呼吸一滞,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卑鄙、罪恶、愚昧的罪人,我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我狂奔着,不敢停歇片刻,即使吸血鬼的速度让我看起来像是废墟上闪现的幽灵。我不敢面对事实——岛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冰冷的毒液在体内奔涌,沸腾,而我祈求的奇迹只有一个。

“辛西娅。”

曾经神圣辉煌的建筑变成残垣断壁,碎石瓦砾和各种器物杂乱散落,满地荒芜。我试图跨越大火——即使吸血鬼的身体是它最佳的燃料——到每一处辛西娅可能来过的地方寻找她。

“辛西娅!”

我的精神变得癫狂,叫喊声歇斯底里,已经死去的心落入寒冷的深渊。

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拜托了……回应我吧。

视线里出现一座残破的神像,象征着冥王哈迪斯。无形的镣铐使我步伐沉重,但恐怖的速度让我瞬间出现在雕塑前。

阳光灿烂的日子,人们围绕神像的画面回荡在眼前。

这个世间是否真正存在神明?

拼命撕扯着手臂,坚若磐石的胳膊上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纹,可惜流淌的不是鲜血,是暗黑粘稠的毒液。

它们悉数被我涂抹在神像上。

我祈求您,我跪拜您,我把自己的全部献给您——

请把辛西娅带回我身边。

死寂的静默,直到一片破碎的白布划过额前,那上面清晰的雪松味道,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辛西娅……”

“辛西娅?”

“辛西娅!”

所有事物退去色彩,不复存在。我跌跌撞撞扑向那块布料,它霎时在我手中碎裂。极力忍耐急迫的心情,白布碎片被我奉若珍宝。

顺着风的方向,我找到了更多碎裂的衣帛,它们都属于她。

或许呢……?

或许她躲藏在某处废墟之下,衣衫不整但依旧存活。

或许她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等着军队归来。

或许……

她破碎的衣裙和金属首饰凌乱躺在碎石间,浸泡在即将凝固的黑血里。

我沉默着,几乎无法思考,机械地收敛着带着她气味的碎片。

西娅,我凯旋归来了。

荣耀?战争?王国?

一切都不重要了。

拳头打在涂满粘稠液体的神像上,石头轰然迸裂,在我脚下被碾成粉末。

我站在被偷袭后成为废墟的家乡岸边,远处的焦黑土地和火光在瞳孔中变成动静交织的星星点点。

My kingdom, my lover.

我心中的火焰永不停熄。

第14章 (凯厄斯番外)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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