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的恐怕就是它们的幼虫,我们现在被当做了入侵者。”
一只又一只的蚊子试图飞过来攻击他们,它们尖尖的嘴器就像一根针一样撞在最后一排的树木之间,然后承受不住迅速坠落。
这里和昨天晚上一样对出现的奇怪生物有一定的屏蔽作用。
蚊子们显然不如半人蜘蛛们聪明。
短短一会儿,撞死在树木们组成的透明玻璃罩上的就有厚厚一层黑色虫尸。
伴随着时间堆积,它们不仅没有反应过来此路不通以此规避,还是很多的撞上去。
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系统为什么会在这里设置保护罩保护我们?”
祁嵇想到了什么。“游戏里不会有完全的死局。
”那“嗡嗡嗡嗡”声音让他头痛简直有些无法抑制的烦躁,“所以解法会是什么?”
夏燃没有回答,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命令祁嵇:“站在那里别动。”
祁嵇愣神,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夏燃之前的样子。
没有诡异的神情、奇怪的动作,陌生淡漠却假装关心的眼神,她在现实生活中一直是个比较强势的女友。
别人都说祁嵇非常优秀,家世好,外形好,人品优秀,从小就遇见的机缘也非常完美,他们简直天生一对。可其实夏燃一直是关系里的引导者,她是他精神上的引领者。
这一瞬间他找到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只需要一点语气的改变,那种让他点燃生命力的感觉就恍如隔世。
夏燃嫌弃地捡了一个边缘锋利的小石块,本想拿他的衣服擦擦,可终究还是不好意思,放到自己裤子上擦了擦,然后一下划开自己的小臂。
“只是不知道……”
别人会误以为她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能奏效。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怀疑自己这具新鲜的身体里还有没有鲜血。
夏燃被这个蹦出来的奇怪念头吓了一跳。
但还好,她身体里的新鲜血液滴入血河,颜色从边缘到中心扩散,仿佛被河水接纳了一般。
蚊子幼虫闻讯而来,它们早就不甘不知道被稀释过无数次又陈旧的血液,疯狂地吮吸。
夏燃恶心地眯着眼睛却不得不看,“拉我。”
她找到支点用力将手越伸越深,有了鲜血的润献,那些河底的死尸暂时没了反应,大部分身体处凝结的白霜暂时没有要继续脱落的迹象。
“只有流着血靠近才不会被河底的尸体攻击,也只有流着血才能短暂躲开这些幼虫的寄生。”
祁嵇心领神会:“可一旦流血,身后树林里那些蚊子就会更加疯狂。”
回过头观察,果然地上的成虫尸体短短时间内就多了三层,风一吹落叶一样滚动。
血液流不了多少,水面幼虫的距离越来越近。
夏燃点头,“并且看来一点点血液对它们来说还远远不够。”
“再帮我划一刀。”夏燃嘴角已经变得苍白,“我马上就够到那本日记里了。”
祁嵇迟疑了一下,并未行动。
“快点!”夏燃大吼,顽劣的样子上来,语气非常不耐烦并且理所应当,这是她还未进入游戏前没有发生过的。她嫌弃地说,“我可不想那些虫子顺着伤口钻到我身体里。”
“吧嗒,吧嗒”血液滴入河流的声音。
祁嵇用同一块石子将自己的胳膊划开,他一边把那只手上的胳膊放进水里,一边快速拿陶罐舀水。
他们两个同时各司其职。
一旦下水,受伤的部分因为河水的冲刷将血冲洗得更远,同时也没那么容易快速愈合。
虫子靠近的趋势稍微缓解一些。
“再快点,我的血也撑不了多久。”祁嵇的声音不大不小,他已经完成了收集河水的任务,他在等待夏燃。
话音刚落,河面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快速结冰,血红色的湖面从对岸边缘开始迅速变白,一两人手臂为终点。
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人的手臂瞬间凝结在冰面之下。
除了伤口之外并未有多余的疼痛,关于自己半只手臂的视野就这样活生生丢失。
心慌。
触觉还在,冰层大概有二三厘米厚,手部以下还可以感受到河水的颤动。
指尖试探着去触碰的同时想到河底还有无数怪异尸体。
一股本能的不安感酥麻上全身。
“应该拿到了。”
夏燃刻意声音放得沉静一点,好消除一些可能失去手臂的恐惧,“我要的那本日记。”
一声闷哼,她不打算多等了,手底下狠狠用力,冰面锋利地划出更多伤口,微微漏出一些缝隙。
不过现在血液的鲜味只能更吸引身后的躁动,那些幼虫已经彻底被冻住暂时没办法寻找宿主。
夏燃开始有些呼吸急促,这个身体并不算健康甚至有点年久失修的味道所以失血给她带来的危害比想象中大。
祁嵇扶住她的肩膀,拿手肘狠狠一撞,冰层彻底漏出个大洞。
他把两人手臂周围的冰层击碎,拉着她走远了一点。
破了个缺口的冰层仅仅露出几个死尸脑袋,就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姿势变了,脖子歪向一边,一边白色一边红色,眼珠凸起,面色凄厉。
水流涌动,空气中的水滴加剧。
他们一起抬头不甘地盯着河面,盯着这些闯入的活人。
雨就是从他们眼角流出来的痛苦。
身后的蚊群的声音由低沉转变成高音。
“它们恨不得吸干我们。”
“上面和下面都是。”
夏燃靠在他身上,脸色惨白,她已经虚弱的不行,这种情况下比常人的身体弱了许多,祁嵇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
夏燃撑着,同时她也觉得奇怪,虽然自己先人一步血流的比他多些,但还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把书靠在上胳膊上,她的另一只手飞快地翻开那本属于小米妈妈的日记。
手指被书页划伤。
该死的,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像饿了一夜疯狂嗡嗡叫的蚊子。
日记本里的每一页都用醒目的红色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句话。
“你去死。”
红色更加鲜艳。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夏燃翻到封皮,是来自小米妈妈的日记本。
为什么全是这种内容。
手指上残留的河水还有自己的鲜血不小心滴在书页上。
终于,红色笔记下方的黑色原文一点一点展露出来
又是这样?这一环套一环势必要流干一个人的血才算罢休。
日记的第一页从一个未婚少女的平常心事开始,一直到最后一页小米妈妈在住院期间写到明天女儿要来看她,她感觉很开心。
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出现姐姐,只有小米一个人。
所以套在夏燃身上的这个姐姐身份在现实生活中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开始她就只是相当于小米的一个分身用来扮演小米无法接受的自己。
这密密麻麻的红色诅咒又是谁的手笔?
夏燃看着日记的尾页,忽然将它整页撕扯下来。
之前体验过的天翻地覆的感觉,她成功进入里世界了。
记忆里模糊的味道苏醒,消毒水和紫外线消毒灯的味道混合,她在xx医院的走廊中穿行。
嘎吱一身,天台厚重的门被她推开。
“姐姐?”妈妈一身病号服早就站在天台等她,抱歉一笑,“我来这里吹吹风。”
夏燃不耐烦地回应:“医生不让你乱跑。”她手里拿着那本日记,质问,“你天天写着玩意干嘛?我不来看你都不行?”
“我只是怕死去的时候自己都记不起来。”
她更怕自己突然死去,以此来纪念自己的生命。
“妈妈,我直说了吧。”夏燃无法阻止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我想要好好活下去,而你现在只是在拖累我而已。”
“病已经治不好了,为什么还要待在医院花钱?直到把这点钱都花光了你才愿意去死吗。”
妈妈的嘴徒劳地张着,她的脸消瘦苍老。
“你不如直接去死算了。”
夏燃转身,厚重的大门将所有阳光挡上。
下楼的时候她看到一道黑影从天台坠落,一声闷哼,紧接着是尖叫声。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医务人员从她身旁跑过。。
她手里的那本日记兀自翻开,在每一页由主人写下斤斤计较的采买日记上,对女儿的叮嘱,以及对生活的抱怨上,一层红色字迹开始浮现,那是她自己的字体。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小米痛苦的尖叫,眼睛里流出血泪,“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是你说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就要像虫子一样顽强地活下去。”
小米血红的眼睛开始在医院里搜索,最终如痴如醉地看着一个来看望病人的富有女孩,长得特别像王如雪,她站在特殊病房门口,身边有穿着体面且温柔的家人。
“真想……像她一样……活着啊……”
“妈妈,你是不是也想这样呢?”
妈妈血肉模糊的灵魂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如出一辙地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