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死者龙加 > 第29章 手术台

第29章 手术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给他带了浓硫酸,我说这种腐蚀性最强,把东西拿下车,我问他:“人呢?”

他带我往树林深处走去,在一片白杨树下,躺着我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男生。

他脖子处有个窟窿,还冒着血,身上的短袖被血水染透,这几天一直下雨,他的裤子上就沾满了潮湿的树叶,甚至有几只蚂蚁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

我没询问原因,让他到外面等我,然后穿戴好防护服,戴上防毒面罩,把浓硫酸自他头部开始,往下慢慢地浇。

浓硫酸触及到人体后,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我想起前不久我在安乐这里做饭的场景,那天我烧的是糖醋排骨,排骨下锅的时候,被油染成了焦糖色,很香,很脆。

可是那么好吃的东西,他一口没碰,他说妈,我想吃口鱼。

我在小树林里待到晚上,尸体才算完全灼化,但还有一些残渣,用浓硫酸腐蚀不了,我把这些交给了安乐。

他进小树林的时候我去了他房间,门锁了。我推不动那扇门,但我知道那里面一定有个人。

他忙到晚上才回来,身上有泥,鞋面湿了,我问他怎么处理的,他让我别操心。

回来之后他把自己锁在房间,冲洗一番之后又出来,我问:“里面有谁?”

“她。”他坐在我面前,“睡了。”

“她知道吗?”

他摇头,颈部转动的时候,我看见他脖子上有几道抓痕,我站了起来,要往他卧室走,他说:“我锁了。”

“看得这么牢,她要是知道还能呆得下去?”

“没事,她睡了。”

“到底怎么回事?要针管干嘛用?”

他没说话,递给我一个U盘,我到房间查看起来。

看了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从监控上拷贝下来的,时间显示8月16日下午14:26:08,秒数还在不停地走着,画面里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个男生从窗外翻进来,走进安乐的房间,雨水顺着他的裤脚弄脏了地板,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袋子里是白色的粉末,他放在纸上,卷起来,正要往鼻子里吸,傅虞走了进来,拉住他,不小心把粉末弄撒。

男生很生气,推了傅虞一把,傅虞额头撞到床,看着像火了,把那个袋子夺过来扔掉。男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凶狠,他把傅虞抱起来扔在床上,狠狠地咬住她的锁骨,然后从地上抓一点粉末往她鼻尖放,傅虞挣扎着,可没他力气大,不一会儿她就渐渐软了下去。

男生气还没消,拿起柜子上的台灯,狠狠砸向她的后脑勺。

紧接着我看见安乐走了进来。

......

我把视频关了。

安乐肯定不是主动染上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而看完之后,我知道了安乐的杀人动机,因为傅虞也染上了。

我到客厅问他,她醒了之后怎么办,他问我要车钥匙,把她抱进车里,对我说很快回来。

的确很快,不知道他把人送到了哪里,一来一回仅仅四十分钟,郊外这么偏,离任何有人气儿的地方都很远。

在我第三次逼问下,他说:“妈,我们回吧。”

路上他开车,自从他拿到驾照后很少开车,我问他懂不懂交通规则,之前开四十分钟的时候没闯红灯吧。

他说:“懂不懂都得开,你看你的脸色。”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确累着了,连轴转的手术,销毁尸体,加上消化那个U盘里的信息,已经让我身心俱疲,但我还是嘱咐了很多,他看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说:“懂,睡吧。”

我太累了,靠在椅背上的时候,我的脑皮神经已经处于休息状态,所以当我摸到口袋里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时,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我是回家睡完一觉之后,才惊觉,那是一枚接收器。

我立即拨通小赵的电话,询问那个做耳蜗植入手术的患者怎么样了,他说一切正常,我问他检测仪器什么情况,他说有反应。有反应就说明他能听见,那我手里的接收器是怎么回事?

如果爆出来,这无疑是一场重大的手术失误,也许会毁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把我逼离这个行业。

我热爱这个行业,于是我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把那枚接收器藏了起来,但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看了一下那个患者。患者姓李,听说以捡垃圾为生,年纪很大了,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正如小赵所说,检测仪器确实有反应,我暂时放了心,决定先观察观察。

没多久,安乐进了戒毒所,他自己主动要求的,在我还打算帮他瞒的情况下。

他进去两个月就出来了,他意志力很强,那里的所长是我大学校友,他跟我说,安乐几乎没有复吸的可能性。

我放了心。

......

我还是不能接受。

看着地毯上躺着的针管与药品,又看着墙壁上熟悉的挂画,我痛苦地抱着头,安乐不该是这种下场,没人有资格给他安排这种下场。

安乐是倒产出来的,接产护士说再晚两分钟就没命了,另一个护士说,这孩子命大,将来一定大富大贵。

可安乐的命,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吉祥,他出生一周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原因是心跳衰竭。我怕他就这样死去,那段时间我念起了圣经,天天对着医院窗外的基督教堂祈祷,但这起不了任何作用,医生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时常到病房外看他,他那么小,那么瘦,在保温箱里,脸色发青,我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听听他究竟还有没有心跳。

好在他又撑了过来。

我想起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安乐屡次遭到命运的摆弄,一定是上天在后路给他预定了鲜活的人生。

我抱着他,跟他说:“会好的,再等等。”

安乐从小就很瘦,他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说话,我曾担心因为他这种性格会遭到别人欺负,于是我在他们体育课的时候,偷偷在操场外观察过。

很多男生都在打篮球,他就在一旁坐着,我内心着急恨不得喊他,让他参与到集体当中。可是他的视线并不在我这儿,也不在周围,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目光凝视地面的某一处,一动不动,直到有个人用篮球砸他。

我看到的,他是故意用篮球砸他。

我捏紧了手里的包,几乎要冲进去的时候,安乐站了起来,捡起身旁的篮球,砸他的那个人挑衅地冲他勾勾手,他身后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体育老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气得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嘟嘟声响起后,安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把那个篮球划了一个口,供男生们玩乐的东西顷刻间变得瘪瘪的,他们气得直跺脚,而安乐把那把刀握在手里,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明确。

他能捅球,也能捅你。

这么大的孩子还停留在打不过就闹的时候,安乐已经会用最残忍的方式保护自己了。

我趁班主任还没接通,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回来,我问安乐今天开心吗,他说开心,我说因为什么事开心,他说因为还活着开心。

六岁那年,我带他去爬雪山,途中结伴的人不少,纷纷指责我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带来,没人跟我搭伴,怕安乐成了他们的负担,可是安乐表现得很好,在大人们走得快的时候,他努力跟上我们的步伐,不说累也不怕苦。

渐渐地,有人给我们递热水,在我们小步跨过雪坑的时候,在前方搀扶着我们,每接受一次帮助,安乐都会跟他们说谢谢。

有一晚,我们遇到了暴风雪,大家纷纷找寻躲避的地方,安乐步子小,只能跑得更加快,我拉着他,队伍渐渐分散,冰雪在我们身后卷成一道厚实的墙,不断朝我们压来。

我们路过一个大雪坑,我率先跳了过去,伸出手接他,可他步子那么小,在冰雪的覆盖下,体力透支。在风雪卷席他之前,我看见他不停地朝我挥手。

他让我走,我喊得撕心裂肺,身后有人过来拉我,把我拖进一个防空洞里,我们才幸免于难。

可是安乐被落在了那里。

晚上,他们掏出包里的食物递给我,我摇头,他们给我热水,我再次摇头,他们让我看开点,也有人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带到这种地方来呢。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们开始批判我,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把安乐这些天来做出的努力全都抹杀了,仅仅是因为他年纪小,不是因为他跟我们有一样历险的心。

不过我也反思,是不是真的该考虑现实。

这场旅途是安乐要求的,是不是在他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我就该给予否定,我说你太小了,现在还不适合。

可是安乐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第二天大部队又开始往前走,我留在那个洞里,风雪噗噗地吹进来,我的四肢开始僵硬,头发上沾满了雪,我感觉皮肤下的血液在慢慢流失温度,而心里那个被割裂的口子越扯越大。

就在风雪灌进我的皮肉的时候,安乐闯了进来,他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浑身冻得像冰柱,我赶紧把他抱在怀里,不停揉搓他的手,给他取暖。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耳朵像是一碰就要掉下来似的,我把包里所有取暖的东西全拿了出来,又给他倒了些热水,他缓过来后,我看着防空洞的顶端,不算高,可安乐这个个头想要出去,只能我来托。

这个地方,后来被加高加固改造成了戒毒所,他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