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晓春麻利地将手中的活干完,这才去了原来那屋。
房门紧闭着,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
容晓春敲了敲门,声音停了一阵,像是意识到现在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刚来的容晓春会这样敲门,就越发放肆地哄堂大笑。
容晓春没在意这些,只伸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十分有节奏感,果然没等多久就有人来开了门。
容晓春抬眼,见小朝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轻声道:“小朝姑娘,我洗完了。”
“洗完了,就洗完了,哪那么多话呢,没看我正忙着呢,”小朝的手像挥着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两下,意思是容晓春爱到哪去到哪去,将容晓春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才惊讶道:“你就洗完了?”
容晓春点头应是,好脾气道:“我找小朝姑娘就是来看看还有什么活做。”
小朝狐疑地看了容晓春两眼,八成心里在想怎么有这样的冤大头,活做完了还主动来领活干,也不嫌累得慌。
小朝还未来得及想出有什么活可以推给容晓春做,屋里就有人来催她赶紧进来,别和外面的穷酸货多话,这冷风全灌进来了。
趁此时间,容晓春看了眼屋内,本是做点心的厨灶,被人收拾干净,铺上不要用的大块粗布,三三两两聚坐在粗布上,手里抓着纸叶子。
想必是冬日无聊,就坐在一块打纸叶子牌,扯扯闲谈。
小朝随手指了容晓春去劈柴,说完也不管容晓春做没做,嘭地就把门一关。
容晓春收回视线,没对小朝让她去劈柴这件事有什么不满。
刚走下台阶,就听到屋内在那里大声嘘笑。
甚至有人大声问:“你小子不会看上她了吧?”
“我没有!就是那原本是我的活……”
“哪需要在意这个,到时候她没做好,只管去嬷嬷那告上她一状,不会怪到你头上来的……”
“来来,我们接着玩!”
一连许多天,容晓春都被随手指着干着干那。
眼瞅着冬至,容晓春还是老老实实干着手里的那点活,在点心房就和隐形人一样,让人心里不禁犯嘀咕。
某人冻得疲懒,做着做着活就跑去烤火,临到要交工了,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活还没干完,看容晓春刚端着东西去了地窖,就和管事的说容晓春主动把自己的活揽了过去。
这下活没干完,当然算在容晓春头上,而自己早早就溜了。
容晓春回来找不到对峙,被管事的记上一笔,只得默默将手里的活干完。
有一就有二,柿子都捡软的捏。
快到要交工的时辰了,容晓春都会平白无故地多出来许多她根本没接的活计,管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容晓春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
……
“小朝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趁旁边没人,容晓春喊住小朝。
小朝一听是容晓春,头也不抬,做着手里的娇耳,一会一个,这包出来的娇耳形状极好,个个圆溜饱满。
“还借一步说话,哪那么多事儿呢?”
那双吊梢眼还是扬起来看了容晓春一眼,没过多久又垂下,不耐烦道:“什么事——”
容晓春左右看了看,悄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向小朝姑娘请教这娇耳该如何做……”
小朝一听,一副这有何难的样子无语地看向容晓春。
容晓春搞得神神秘秘的,她还以为是什么事,甚至连容晓春是不是要通过她来让自己在点心房的日子里好过一些这种想法都冒出来了。
谁知容晓春就是问问这娇耳该如何做,让本该自得的小朝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有些气急地把手里又捏好的一个娇耳往案板上一放,将娇耳挨个排好,端着那盘走了。
“小朝姑娘……”,容晓春跟了上去,“我来帮你端吧!”
“就不劳您大驾了。”
小朝冷冷地回了一句,去了灶边,生火烧水,水开后,把娇耳往里一倒。
周围的人看小朝做了娇耳,凑热闹似的围了上来。
能进点心房的人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辈,挨个有样学样,点心房瞬间雾气腾腾,倒比平日还要热闹。
第二天,容晓春拿自己提前一天浸泡过的糯米,放石磨里磨成米浆,沉淀晾干后,搓成一个个小丸子,下水煮开。
配上早早熬好的红豆粥,浇上一层从大厨房借来的桂花蜜,愈发晶莹剔透。
长公主与摄政王都对平常吃食没有什么偏好忌讳,却如小孩儿一样喜甜。
当初,公主府建府,单独劈出间点心房,就是有这方面考虑。
可谁知,长公主府没在那混乱的几年出什么岔子,这点心房却把人养得那是一个好吃懒做,甚至是嚣张跋扈。
容晓春做好这碗红豆圆子汤,端上碗就走,拿起借来的桂花蜜就走。
出了点心房,知道谢兰蕴在书房,容晓春就直接往书房去了。
近来雨水稀少,天气干冷,容晓春是早年在京城待过,容葭月却很是不适应,脸上干得直起皮,容晓春只得拿些膏子给容葭月涂上。
距上次容葭月休假回来又过去许久,这次她们书院要等到大年二十九才放学。
到了书房,守在门口的侍卫放她进去,容晓春轻叩门环,门环刚发出点动静,就有人应声来开门了。
容晓春注意着手上的红豆圆子汤,抬眼一看,是紫雾来开的门。
“晓春姐,盼了你好久了。”
紫雾帮着端过圆子汤,容晓春侧身把门关上,不让屋外的冷气进来。
青霞正帮着谢兰蕴磨墨,一听容晓春来了,跃跃欲试,就想放下手里的墨条,。
谢兰蕴长嗯了一声,青霞只得老老实实磨墨。
容晓春揭开盖子,圆子汤还带着蒸腾的热气。
谢兰蕴落座,舀起一勺圆子汤,尝了一口,叹道:“今天算是享福了。”
屋内虽烧了地暖,但天寒地冻的,总想着来碗甜汤,增点滋味。
容晓春的这碗红豆圆子汤来得刚刚好。
“可是有什么事?”
容晓春平日白日里多待在点心房,从不主动来这边。
谢兰蕴是安排容晓春去了点心房,但说实在话,她也没抱什么期待。
即使是向来谨慎的紫雾在她面前肯定容晓春可以办到那件事也没用。
所以容晓春过来这一趟,谢兰蕴只当她受不了点心房了,要她把她再调回来。
不过这样一来,容晓春就……
还不待谢兰蕴想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容晓春就将这些日子所见一一说给谢兰蕴。
末了,容晓春顿了一下,说:“这些只能算是表面,要真正解决点心房的问题,只能从上着手。”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容晓春都知晓刘嬷嬷是点心房的肆意妄为的底气。
没道理容晓春知道的,谢兰蕴这一长公主府的掌权人不知道。
刘嬷嬷之所以能在长公主府横着走,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因为刘嬷嬷她是上面派来放在明面上的眼线。
谢兰蕴颇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明白这次是自己冲动了,明明皇兄叫她再三忍耐的,但……
心里还是有不甘。
即使知道无法做出什么改变,还是想要试上一试。
试着将这群人连根拔起。
紫雾和青霞对视一眼,也知晓谢兰蕴在苦恼什么,但这已经超出她们所能做的了。
“还是先回来吧,留在那边也没什么益处……”
“公主,其实从上着手只是最后一步。”
容晓春对谢兰蕴让她回到她身边侍奉,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而是再三斟酌着自己的言语,希望能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好好地表达出来。
谢兰蕴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容晓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容晓春正色道:“点心房归长公主府管,公主如今不敢轻举妄动,无非是因为怕牵扯后面复杂的关系,处理一个,还有一个。”
“既然如此,何不简单点,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句还是紫雾教给容晓春的,天天在容晓春耳边念叨,容晓春再愚笨也知晓是什么意思了。
听容晓春这么一说,剩下三人都噗嗤一笑,也都知晓她这是跟谁学的了。
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刘嬷嬷那群人要做什么手脚,至少不会放到明面上来,不然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的就是她们。
上面把人放到这里,无非是恶心谢兰蕴罢了。
“刘嬷嬷,这就麻烦你了,公主不知怎么的,格外想吃幼时的味道,只是不太记得是哪款点心了。”
紫雾吩咐完,依礼微微倾身,随后转身就走。
刘嬷嬷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待紫雾走后,脸色倏忽一沉,将圆桌上的茶壶、茶杯往地上一扫,噼里啪啦,瞬间一地狼藉。
深吸几口气后,才沉声道:“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别让其他人看见。”
身边的人喏喏称好,就开始收拾。
刘嬷嬷心下了然,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也就这点本事了。
到底还是不爽,转念想起之前谢兰蕴安排到点心房的那人,一问起,下面的人就说刚刚被紫雾姑娘带走了,说是“本事已经学到了”。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容晓春身上,不然长公主那样一人怎么会想出这种法子来恶心回来。
等等,姓容,她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