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可是见识过白雪的厉害,半路遇见,看它悠闲躺着,手忍不住去摸了两下,结果被白雪反手给了一爪子。
现如今,看着白雪立在容晓春的肩膀上,尾巴还不住地拍打,青霞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这下可如何是好?
容晓春在被白雪踩住后吃了一惊,但也知晓现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惊动白雪,将白雪带下去,不要扰了两位主子的安宁,且若是让白雪更加激动,不得往自己脸上挠一爪子。
“公主,请容奴婢带着猫主子先行告退。”
容晓春半屈膝,在得到谢兰蕴首肯后,尽量维持上身不动,步伐轻缓,好让肩上的白雪放松下来。
转身,还未跨过门槛,容晓春顿觉肩膀上一轻,只听见白雪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容晓春侧过身,看见谢兰庭单手拎着白雪的后脖颈肉,白雪哀嚎几声后,声音渐弱,想必是知晓再如何叫,也无甚用处。
谢兰庭看那人率先移开视线,低眉垂首,一板一眼地感谢自己,也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见白雪这只欺软怕硬的猫没再胡闹,谢兰庭将之往门外一放,白雪瞬间跑远,还不时回过头来确定身后没有怪物跟着。
谢兰蕴没有留人:“都下去吧。”
众人听命,一一退出。
“兄长今日怎如此好心?”
谢兰庭正左手执箸,率先夹起一块桂花蒸米糕,细细品尝。
“公主府大师傅做桂花蒸米糕的手艺还真是一绝……”
说完,又夹起一块,细细品尝,对谢兰蕴的问话置若罔闻。
谢兰蕴拿他无可奈何,过了好半晌才听见他说一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谢兰蕴真就多问这一嘴,只得换个话题。
“城西那处,你派人去查探了吗?”
谢兰庭抬了下眼皮,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那要到何时,那么多幼儿,”谢兰蕴紧皱眉头,“真是些腌臜东西,竟敢……”
……
“刚刚真是可吓人,晓春姐!”
青霞拍拍胸脯,赶紧顺两口气先。
这次,连紫雾都在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不是没事吗,”容晓春虽是这么安慰着,但其实想想还是有些后怕,“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是白雪呢,看来以后身上要常备些小鱼干,免得被挠上一爪子。”
“要是是小葭月,就定不会如此了,”青霞叹了口气,每月买些零零碎碎,月钱算得上是空空如也,现在还要腾出一部分来给白雪,“这么说来,也快到小葭月她们放月假的时候了,欸,前一阵子晓春姐你不还收到小葭月托人送来的信了吗?”
“写了什么?”
容晓春回忆了一番,答:“你说那个啊,应该算不得上是信。”
眼见容晓春收了厚厚一叠,怎么就不是信呢?
看青霞这么疑惑,容晓春从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块。
展开一看,横竖撇捺这些笔画翻来覆去地写,但又凑不出一个字来。
亏得容葭月央着在谢兰蕴在白溪书院的手下回来汇报的时候给自己捎过来。
但这毕竟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容晓春便从中挑了一张放在自己随身的荷包里,不时拿出来看看。
仿佛不曾错过容葭月成长的每一瞬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公主府的人都知容晓春是公主的新宠,连公主身边的两个掌事姑姑都与她十分亲近。
“也不知道公主瞧上了她哪点,才来几天,就开始管起我们来了,反正我是不服!”
听完这话,旁边就有人嗤笑一声:“这点心房本就归嬷嬷管,哪轮得到一个拿不出半点手艺,还带着个小赔钱货的下等人管呀?”
一墙之隔,情绪一上头,就半点也不知遮掩,话落到外头了也不知道。
“事都没做完,还在这里胡扯,真是没得规矩了,这群人!”
青霞听完,都觉得是污了自己耳朵,准备开门将这群人训斥一通。
“没事,青霞,”容晓春将人拦下,“她们就说了两句,不算什么。”
“晓春姐……”
容晓春摇了摇头,示意青霞不要与这帮人计较,拉着青霞走远了些,才道:“我也知道怎么来点心房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见青霞还是一脸的不赞同,容晓春笑道:“公主给了我月钱,可不是让我来吃白饭的,总得让我有发挥的余地吧,你这嘴翘得老高,都可以挂油瓶了。”
青霞这才被容晓春逗得噗嗤一笑,而后又正色道:“晓春姐,那之后遇到什么难事了,一定要来找我和紫雾。”
容晓春推着青霞往回走,青霞还不时侧过头来,不放心地看着容晓春。
“好好,我知道啦,回去吧,今天不还有许多事吗?”
“一定要记得找我们,”青霞想了想,又恨恨道:“不然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容晓春无奈重重点头。
点心房里多是家生子,由建府时就在的刘嬷嬷管着。
要说这刘嬷嬷,做点心的手艺不说多好,管人倒是一把好手,把这群家生子管得那叫一个服服帖帖。
听紫雾说,这群人干起事来马虎得很,又这也说不得,那也说不得,说得重了,就有府里自恃是老人的叔啊婶啊的来攀起关系。
说了一大通,最后又看似不经意地补上一句,说这个这个谁,做事是不小心,但还年轻,不要把话讲得那么重之类。
把紫雾也气得够呛,没好气道:“那个说是还年轻的,早嫁人生子了,这套说辞还真是一直没变过。”
也是早给了个提醒,随后容晓春就被谢兰蕴派来了点心房。
对外说是让容晓春跟着点心房的刘嬷嬷学学本事,但消息灵通些的都晓得,公主怕不是要动这点心房了。
也不怪那群人在那说三道四,嘴巴难听,毕竟容晓春一来,自己前路难测,别说吃香的喝辣的了,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容晓春跨过门槛,进了点心房院里。
刚踏进院子,就有人开了房门出来,见是一生人,疑心道:“你是谁,来点心房有甚么事?”
屋里的人听了外面的动静,一个个都活也不干了,凑了出来。
只见一没什么特别的女子,站在院中央,与出来的刘嬷嬷见了个礼,而后道:“嬷嬷,我是容晓春,公主唤我来与您学些本事的。”
刘嬷嬷脸上挂着一副笑脸,半点看不出之前还纵着手下的人说自己的坏话,还下了台阶,拉着容晓春的手,细细看过容晓春后,亲切道:“哎呦,多标志一人,老婆子我早听别人说,晓春姑娘多好多好,这不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哪像嬷嬷说的那样……”
容晓春被领着进了门,低眉顺眼的,也不四处打量。
刘嬷嬷轻瞥一眼,嘴边带笑,喊来个人,又把人往容晓春跟前一推,“晓春姑娘啊,这不是最近忙得很,老婆子让我这得意门生先带你几天。”
容晓春看过身前人一眼,道:“但听嬷嬷安排。”
有了容晓春这句话,刘嬷嬷才走远,走之前还吩咐像根桩子立在那的小朝好好待容晓春。
若不是早听说过,刘嬷嬷就是笑面虎一只,容晓春多半会认为刘嬷嬷是真忙不过来才如此。
但眼下刚入冬,公主府上就谢兰蕴一个主子,也不办什么宴会,点心房较大厨房那边清闲不少。
且点心房离得远,谢兰蕴想起什么吃食,譬如之前那道桂花蒸米糕,方便的话就让大厨房直接做了,也用不上点心房。
小朝长着一双吊梢眼,没说得两句,就让容晓春跟着拐到了另一个屋里。
这屋和刚刚那屋明显不一样,没有灶台、厨具,只有桶盆装着水,里面堆着没洗的碗碟。
“晓春姑娘,”小朝幸灾乐祸地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一堆活计,“这都是今天要洗的,辛苦了……”
容晓春看得出来,这房里摆了好几张小木凳,原是坐了几个人一块洗。
估计是看人下菜碟,容晓春一来,顺理成章地要容晓春洗,屋内烧热水的炉子也熄了。
外面的冷风直把纸糊的窗吹得呼呼作响,让屋内的余热散了个尽。
看人把烂摊子丢给自己,容晓春也没问东问西,抱不平,只对带自己来的小朝道了声谢,随意坐在一张木凳上,勒起袖子,准备干活。
小朝见容晓春乖乖坐下干活,还不敢置信,只得平白收回嘴里的挖苦,嘁了声:“装模作样。”
这地方冷得很,小朝懒得在这监工,走了。
容晓春手刚伸下水,被冻得打了个激灵后,就面色如常地刷起盆里的碗。
洗碗这类的活,容晓春干得多了去了。
寒冬腊月的,酒楼其他人都走了,容晓春为了挣那几个铜板,给容葭月吃点热乎的,又是洗碗,又是上上下下打扫,推桌子、搬椅子……
腰酸背痛,磕得满身青紫,把自己当男人使。
就这样,药油也买不来一瓶。
现在可不同啦,来公主府这么些日子,容晓春不仅学了知识,还攒下了好几两银子,就等着容葭月从书院回来,给容葭月买她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