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总觉得这几个规则之间有联系。她在当前宿舍选一个位置把底下的书桌和上方的床都收拾干净。

等了等，没等到“夸奖”。

她又把宿舍垃圾桶里的垃圾拿到每层楼都有的垃圾房扔掉。还是没有得到“夸奖。”

谷雨犹豫了一下，说：“保持自己床位和书桌整齐，应得到夸奖。睡觉前及时扔掉自己宿舍的垃圾，应得到夸奖。这两条都强调是自己的床位，自己的书桌和自己的宿舍。会不会因为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没有自己的东西才无效？”

明悦一想确实有可能。两人又回到谷雨的宿舍。

谷雨把自己的床和桌子收拾干净，把垃圾拿出去扔掉。然而，她也没有得到“夸奖”。

“怪了，为什么呢？”明悦又把那几条规则反反复复读了几遍。

“应得到，应得到。一方的兴起往往意味着另一方的消亡。无处罚，不统治。”

明悦突然想到什么，走到谷雨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谷雨同学，你把自己的床铺和桌子收拾干净了，非常棒！”

“啊？”谷雨不明所以。

明悦特意看了眼谷雨手上的伤，没有任何变化。

“不应该啊，我还以为你得到夸奖会抵消以前的惩罚呢。”

疑惑间，黎橡突然在群里说：“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之前我还找到一张纸片，上面的内容是夜间在走廊喧哗会被扣三分，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我就没有发到群里。刚才那张纸片突然在我口袋里自燃了！”

说完附上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片灰烬。

“原来如此！”明悦把她们这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分析，“我原本以为一方兴起，另一方消亡指的是用夸奖取代惩罚，原先的惩罚会取消，被夸奖者被扣的分会加回来，手上对应的血痕会消失。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条规则的意思应该是一条夸奖的规则被成功执行，就有一条处罚规则失效。我出去验证一下，你们稍等。”

明悦打开录像，到走廊吼了两声。那个干瘪女人果然没有出现。

明悦把视频发到群里。

黎橡：“还真是！”

另外三人也在各自楼层到走廊说话，都没见到那个干瘪女人。

明悦把另一个夸奖规则也执行了。她转向谷雨，认真说道：“谷雨同学，你在晚上睡觉前自觉把宿舍垃圾扔了，非常棒！”

一张写着处罚规则的纸片在某处悄然燃烧，悄然消失，就像从未存在。

明悦：“无处罚，不统治那条的意思可能是处罚规则全都消失后，怪物将失去对这一区域的统治能力。”

连蓉：“可能性非常大！咱们加紧寻找纸片！”

黎橡：“好！”

常存：“没问题！”

方向明了后，众人的热情程度完全不同。

明悦把众人找到的夸奖规则都用在谷雨身上。最新一条夸赞完毕，眼前的世界突然亮了不少。浓郁的黑灰滤镜褪去，露出宿舍楼应有的色调。

又有三人以守护姿态出现在楼下。这次的三人缓了十几分钟都没能恢复意识。

连蓉眉头紧锁：“越往里，封印者受到的伤害就越大。咱们得抓紧。继续往里走吧，不能浪费时间等了。”

明悦让谷雨留下，等这三人恢复意识后跟他们说明情况，然后跟他们一起先行离开。

黎橡边走边咬牙切齿骂道：“真不知那个谷植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把这个怪物放出来！实验组是为了方便我们，才特许我们自由进出新入库储藏室。他居然利用这点行窃！居然利用这点释放这么强大的怪物置别人于险境！要是实验组同事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弄死他！”

谷雨突然脸色煞白：“谷植？你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叫谷植？”

明悦：“对啊，怎……你叫谷雨，没这么巧吧？”

“我有个哥哥叫谷植，但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家里断了联系。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他。”

众人停下脚步。

连蓉：“说说你们家的状况。你哥哥为什么离开？”

谷雨：“我了解的也不多。爸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不怎么愿意提起。每次我一问他们就发脾气。零星信息还是跟家里其他亲戚打听的。我只知道事情跟我们家一位祖先有关。”

那位祖先叫谷岛，是谷雨太曾祖父的弟弟。人如其名，特别爱鼓捣一些有的没的。

他常年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很少与外界联系。附近邻居经常发现他抓些大大小小的怪物回家。这些怪物基本上有进无出。

久而久之，关于他的猜测和谣言便甚嚣尘上。

有的说谷宅住了个爱吃怪物的怪老头。

有的说谷家老光棍不娶老婆不跟外人来往，常年把自己关在家里关到变态了，要养怪物报复社会。

第二个说法完美包含了当时人们最关心的两大要点，自身安危和别人结不结婚。最终传播范围最广，传播接受度最高。

这个说法产生的版本众多。细节不同，但是核心内容都是谷家老头因为不结婚变态了，要利用怪物报复社会。

人们越传越觉得可信，越传越觉得害怕。终于有一天，他们以正义为旗，以附近百姓的安危为帜，强行闯进谷岛家。

结果，也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闯进谷宅的几十号人和宅子主人谷岛一起被怪物撕碎。大量怪物从谷宅涌出。

当年还没有异能者协会。这些怪物得不到及时遏制。它们横行不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后，才引起附近城市异能者的注意。他们赶来帮助清理怪物，能杀则杀。

其中有个怪物过于强大，异能者合力围攻都没能拿下。正好异能者中有一人擅长术士时代的各种封印术。她以血为引，将怪物封印在一个东西里，然后拿回家看守。

谷雨：“我只知道我哥哥是因为这位祖先跟家里闹翻的。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连蓉：“那个封印怪物的东西显然就是细竹教鞭。当初把东西收回来的宅子大概就是当年那位异能者的家。”

这时，三位实验组组员终于缓了过来。

一通沟通后，连蓉问实验组三人：“你们知道那根教鞭为什么会被收到实验组吗？当初那个应急组小队出的是什么任务？”

其中一人说道：“最开始是紧急求助那边接到居民求助，说附近一套带院子的老宅不对劲，好像有怪物的嘶吼声。

那套宅子的主人在外地定居，宅子常年闲置。监测那边预估危险等级只有c。接单英雄进去后，危险等级突然飙升到s，那附近没有高级组员，监测中心就紧急调了一个普通应急组小队过去支援。应急组小队过去后，危险等级突然又降下来了。他们没发现怪物，便打电话联系宅子主人。

宅子主人说他的祖上有异能者。家里一直保留她的遗物。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东西出问题了。小队就按照宅子主人的指示把那位异能者的遗物收拾好拿到实验组让我们看看怎么回事。

但是你们也知道我们有多忙，东西入库后只能按顺序慢慢排队。不曾想还没等到检验那批东西，新入库储藏室就被偷了。”

另一个实验组组员补充：“现在看来，当时那根细竹教鞭的封印就有被冲破的前兆。危险度飙升到s级的时候应该是被封印的怪物试图冲破，但是没成功。”

“里面两层还有学生或者其他人类吗？”连蓉询问。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没有进过里层。只知道仓库外是体育馆。”

四人继续前进。

刚进体育馆，学生们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进她们耳朵。

“老师，我跑不动了。”

“老师，我腿疼！”

“老师，腰好痛！”

“老师，我们实在太累了！能不能让我们休息几分钟？”

六十多个学生在馆内以各种形式运动。看上去是两个班级。

他们每个人都脸色煞白，看起来非常像中暑的病人。但是他们都奇妙般没有倒下，都能继续高强度运动。

一男一女两个身穿运动服，手执细竹教鞭的青年老师站在门口。

“我受不了了！我要出去！”一个男生想要往大门方向冲，其他学生赶紧抱住他。

“别傻了，看看刚才陈梓和张超他们冲过去的后果！”

明悦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居然看见两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们身上布满细细的血痕，仿佛是被那两根细竹教鞭一下一下抽打至死的。

“没有强健的体魄，你们将来怎么保护百姓？”

“保护不了百姓，要你们何用？”

“你们不过是些低劣物种。是我把你们捡回来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

“你们不证明自己的价值，凭什么在天地间生存？”

两个老师你一言我一语，非常流畅自然地接话。他们至始至终没有看向任何一个学生。

黎橡：“他们的话好像并不是对这些学生说的。”

明悦：“内容听着就不像。”

“什么人？”两名青年教师同时转向她们。他们的行动，身姿，神态都如出一辙。

“对不起，老师。我们迟到了。”明悦直接九十度鞠躬。

其他三人有样学样。

两名青年教师脸色稍缓，允许她们进入馆内。

“你们是什么人？是来救我们的吗？”旁边的学生偷偷背过身小声询问。

“我们两个班经常一起上体育课，很肯定你们不是我们的同学。”

“你们得赶紧选一项运动并且持续不停地做。否则就会被惩罚。”

年轻的脑子就是好用。懂得不不拆穿她们。还知道提醒她们怎样避免受罚。

明悦：“你们只要停止运动就会被打吗？”

“嗯。”一个学生快速拉起校服，让她们看他后背上的伤。

也是细细的血痕。

“停一次打一次。有两个同学实在受不了了，号召我们一起冲出去。他们两个率先冲出大门，结果好像被空气反弹似的，直接被撞了回来。他们一落地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另一个学生不时看向那两具尸体，低声道。

看到他们的惨状，剩下的学生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在体育馆多久了？”连蓉问。

“下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我们一直待到现在。中途有几次感觉要力竭晕倒了，但是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恢复大半体能，能继续运动。”

明悦突然看向门口的两个青年教师，问：“你们当时在上课，想必是有老师的吧？”

“对啊，那两个就是我们的体育老师啊。怎么了？”学生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连蓉，黎橡和常存却惊骇不已。她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两个手拿教鞭的教师也跟她们先前遇到的那样，不过是规则的化身。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真的老师，是活人。

常存：“他们这是被操控了？”

连蓉：“看起来像。他们说话，行动都跟同一个人似的。”

“在第四层封印里，只要反驳不合理的教育理念，争取到学生的支持，就能让各种‘老师’消失。第三层封印，可以用夸奖规则逐条替代惩罚规则，最终让所有处罚规则消失。这个怪物好像一直在鼓励正常教学。”明悦分析。

明悦看向连蓉，问道：“我们能确定它是在严苛不合理的教育环境里吸取能力吗？会不会是那种教育环境不停刺激它，让它愤怒，最终冲破先前松动的封印？”

连蓉：“实验组的同事只能确定这种教育环境能让怪物变强，就按常理推断它是从中吸收能量。现在看来，它是出于愤怒才爆发力量冲破封印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这里的正常状态就是让学生停下休息。可是他们停下就会被打，强行离开就会死亡。这是为什么呢？”明悦想不通。

她的关注点最终落在那两名体育老师身上。

“他们刚才说的话很有意思。虽然一人一句，却像出于同一人之口。他们还跟你们说过什么？”明悦看向旁边的学生。

“差不多都是类似内容，说我们是劣等生物，要在天地间生存就得对百姓有用。”

“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才是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