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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在那片大陆,我梦见了飞鸟 > 第17章 纠结

第17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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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古馆,仲夏,依法执行职务。”来者冷冰冰地报上姓名和目的。

啊!首臣!里法尔长舒一口气,喜出望外,您挽救了一个神的自尊啊!他一瞬间恢复了神气,当着三人的面冲过去搭上仲夏的肩膀,假装惋惜地吸吸鼻子:“你怎么才来,我真的快死了。”

“晚上好,里法尔先生。请离开现场,连古馆依法执行职务。”

仲夏还是同往日一样冷漠,他已很疲惫了,索悉塔的战事刚结束没多久,南里尔赫斯又闹了,也就是说,他今晚要干到月亮倚山,太阳升起就整装待发,前往南里尔赫斯。

米利西什么人啊?!怎么这么虐待别人!里法尔替仲夏愤愤不平,然后啥安慰话都没说就跑了。他边跑边庆幸自己是在仲夏管辖范围内为所欲为,不然换作别的公职人员可能连闪电都没注意到,那样的话,他就真的要被鸣砍成肉泥了。

他连云都忘记了,直接一路小跑回七古,路上突然想起了李斯珂尔那可怕的预言。完蛋,还是不要和猎石联合了,钦图勒绝对会像处理纳里密斯那样处理迪斯安的。

但,为什么是战争爆发后的第四天?第四天,迪斯安就被出卖了吗?第四天,谷城就全军覆灭了吗?第四天,米利西就退下历史舞台了吗?这不可能。

他跑回七古的时候,一簇蜡烛光都没有了,村落那么安静,仿佛战争只是一个久远的词语。他居然也有些哀思了,后悔真该问问答案:旮赫韦干会出现吗?

他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简单一句话:

“帮我查塞哆托蕾的行踪。”

崔因的作息变得奇怪了。

夜晚,顾里拉杰在城堡里巡逻时,总是能看到崔因蹦蹦跳跳地和切维说话。尽管有时候,切维的脑子并不清醒,只能站在旁边听,连眼皮都不睁开。

但现在,太阳一下山,顾里拉杰就见不到他的影,听切维说,他已经回房休息了。三次五次,顾里拉杰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抓了两把药就让切维帮忙送去——他肯定是不想理会这个脑子里只有米利西陛下的哥哥的。

从宵禁时分杀回来的雇佣兵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衣摆拖着血痕,滑溜溜地滴在地板上。浓厚的血腥味让苍蝇快活起来,顾里拉杰只能悄悄跟在切维身后,在他进门之后偷偷从门缝看崔因的动静。

那人正安静地睡着,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切维不想叫醒他,把药放在床头就离开了,他回头和顾里拉杰对视,顺手把血污蹭在了他的头发上。

顾里拉杰无声表达着不满,让切维赶紧把衣服换下来他要拿去洗。轻声掩门后,他们走到了盥洗室。

“受伤了吗?”

“……”

“那就好。”

切维的整件袍子都被血浸得湿透了,他只能把上身全部脱下,随手丢在了木盆里。

雇佣兵接过顾里拉杰递过来的木瓢,趴着身子,舀起桶里的水往自己头上浇。哗啦啦几声水花四溅,地板上晕染着红色的血痕,混合着凉水,搅和着又打乱了两处颜色。

切维把自己的后背随意暴露给了顾里拉杰。他抬眸,常年的杀手生活让那人的皮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有长有短,有深有浅。每一处仿佛都有个故事,但是切维从来不提这些,他眼睛里只有闪闪发亮的金币,根本不在乎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和一塌糊涂的被酒精榨干的胃。

但顾里拉杰没有思考这些:“崔因最近很奇怪。”

切维嗯了一声,他没有表示赞同,只是说自己听到他说的话了。

“他这几天都早睡早起,按理来说是个好现象,但是他每天早上都不送信,也不阅信。他去干什么了?去玩吗?说的也是,他快成年了。”

顾里拉杰坐在木椅上,指尖敲打着扶手。

“明天帮我个忙吧,切维,早上监视一下他的行踪,我真害怕他和钦图勒什么的打上交道——我走了,你快洗吧,衣服给你放椅子上了。”

他端起装着血袍的木盆,走出盥洗室,轻轻带上来了门。最后一瓢下去,切维一甩头发,看见了椅子上的衣服和两块金币。

“……”他愣了一会,“帮忙,又不是雇佣。”

第二天天还没亮,切维就坐在城堡的天台上,他不清楚崔因是几点起床,只能特地早了一点,结果等了好半天也没看见他人。沿着城堡的花纹往下滑,经过崔因的房间时,床榻已经空了。

“不妙。”

他赶紧滑下城堡,抄起匕首往市区跑去。

顾里拉杰说崔因爱热闹,应该会去商业区或者是西里尔赫斯。西里尔赫斯就算了,切维直接放弃,他还真斗不过尧真。那么商业区……

就是谷城的中央城出城的好几条街,那里是人多的大型交易所,几乎所有的流浪商人都会来此处游荡一圈。

但小孩子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这里的人说话又臭又脏,动不动就摔桌子捶板凳。同时,这里的劫匪和扒手也很多。本来,仲夏管辖的就是这片区域,奈何七古搬迁,他被迫转移阵地。

人群吵吵囔囔,咒骂与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每个本该宁静的早晨,商业街每天都从宵禁结束就开始嘈杂。

宵禁结束?那是清晨第一次钟鸣的时间啊,那时候的崔因就已经醒了吗?怎么可能!

他绕过那些堆在路口的马车、商队,捏着匕首,寻找着崔因的声音。

突然有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切维刚要抽刀,那人就挽住他的脖子,将他强行拉拢。切维立刻持刀威胁,抵住那人的胸口——他和那人的鼻尖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

“好久不见哟宝贝儿,还来商业街玩呢,你不害怕吗?”

那人是他曾经的死党。雇佣兵往往是孤狼,有个生死之交的朋友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在切维刺杀米利西失败前,他们一直在里尔赫斯乱接任务,不过,他们倒不会傻到在仲夏眼皮子底下动手,要干掉的人基本上都是他管辖范围外的。

栾离这十几年没有太大变化,仍旧是乌黑半扎狼尾,额前一簇挑白。他同切维一样是浅蓝色眼睛,同他一样藏着遥不可及的欲望。不过终归是雇佣兵的狡猾与杀气,他们没有袒露丝毫的久违之感,尽管他们已经六年没见过面了。

栾离邀请他进屋,两人在酒桌上碰了一杯,切维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我要找个人。”他说话的口吻仿佛崔因是他毕生仇敌。

“宝贝儿你说。”栾离嫌弃似的看着桌上的酒渍,随手抽出手帕想要把它擦干净。

“我朋友的弟弟,矮,吵,金发,绿眼,天天送信的那个。”他闷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顺手捏着栾离的手帕帮他擦桌子,“你这洁癖该治治了,不然没女人会喜欢你。”

“有点熟悉,他最近和这的商霸走挺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有个摇铃啥的?”栾离甩手让他直接把手帕扔了,又朝酒馆的后门口努了努嘴,“她经常在那里待着,你口中的那个弟弟这几天和她腻乎在一起。”

“摇铃?他……好像有个吧……我不知道。那她今天为什么不在?——等会,她男的女的?”切维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叛逆期的小鬼不会想要离家出走吧?

“女的,从海峡那边过来的,她有非常重的东方口音,还有臆想症,总是说自己来自宇宙,但是宇宙是啥东西,没人知道——嘶!”

他抱怨背后的人碰到了自己的手臂,一瞬间觉得恶心无比,他失陪说是去洗洗,落下切维一个人在椅子上盯着后门。

最后,切维把酒一饮而尽,不想再等他回来,直接抄起匕首,直奔后门口。一看太阳位置,也不算太早。

他打算找棵树先躲着,奈何这商业街的大树都被砍伐了,只剩下屋顶的砖瓦片可以勉强藏身。切维直接蹬墙而上,藏在房脊的另一侧。滑溜溜的青苔差点让他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找准受力点,刚一趴下,他就差点打滑滚下房顶。

好了,现在可以休息一会了,切维悠哉地想着。

他睡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太阳晃了晃他的眼睛,他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慢悠悠地扶住房脊,往下一看,如栾离所说,一点不假。

那个女人的旁边睡着一头大得可怕的绵羊,她一边摸着绵羊,一边又和崔因说着些什么。他们看起来很高兴,女人眉毛弯弯,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听到好玩的话直接放声大笑,也不在乎自己的淑女形象。而崔因只是谈论着近况,偶尔会说些逗趣的话,情之所至还抬起下巴瞎哼哼。

切维脑子晕乎乎的,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不想打草惊蛇,免得崔因被吓得不敢回家,顾里拉杰还得找他麻烦。

但这时,栾离已经喝完了酒,悠哉悠哉地从后门出来了,他极力回避着这两个人,明明已经背过身去了,但还是回头瞥了崔因一眼,上下仔细打量后,他竟扯着嗓子叫起来:“切维!!!”

这可把崔因吓得不轻,他的脸唰得苍白,哆嗦着小手,赶紧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那个雇佣兵。

切维在心里骂了一句,二话不说撑着屋脊翻下来。落地的瞬间灰尘四起,引得栾离赶紧后退。

他眼神示意栾离赶紧他妈的滚蛋,然后抖了抖裤子上的灰,继续看着震惊不已的二人。

切维向来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流的,他只是沉默着,黑着脸,然后想起了顾里拉杰那副担心的要死的表情。

“啊……啊,切维!介绍一下,这是施尧立宛·顾,顾小姐。”

穿紫纱的女人惊魂未定,颤抖着手臂向他打了个招呼。

“你……每天早上,哦不,直接在宵禁时分跑出来,就是和这个,呃,顾小姐见面吗?我更相信你是和她做了什么交易不想让人知道。”

切维在背后捏紧了匕首。

崔因嗅到了那放射出的血腥味,条件反射地伸开臂膀挡在了顾的前面,青春期的小孩个子窜得很快,他比顾要高上一截,严严实实地把她保护在自己身后:“等等,切维,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易。”

而顾直接就被吓傻了,她拉了拉身后绵羊的纤绳,躲在崔因的身后瑟瑟发抖。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在羊毛里翻找着什么,趁着他们还僵持的份。顾找到了一瓶石灰,她悄悄地把它藏在身后,以防万一。

“嘿——”切维已经把匕首暴露,在阳光下还闪着光,他冲着她喊了一声:“纳里密斯!”

“什么纳里密斯?”顾疑惑探出头,对着切维小声回应。然后还没来得及回头,切维就已经蹬开灰沙,提着匕首冲上来了。

“什么啊!你不是说他不会来的吗?!”顾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好蹲在地上抱头。脚步声把她的心脏搅得兵荒马乱,但许久之后都没有感觉到匕首刺入的疼痛——她能感受到崔因小腿的紧绷,她恐惧地回头张望,崔因用小臂挡下了切维的攻击。

细密的汗珠噌噌落下,崔因咬牙:“快走啊,你提了七古国王的名字,他会杀了你拿钱的。”

如果顾就那么骑着绵羊狼狈跑了,那也太没有义气了!她根本不敢犹豫,立刻支起软绵绵的小腿,揭开石灰瓶,从崔因背后窜出,直接扬洒糊住了切维的眼睛。

雇佣兵立刻回身停手,赶紧后退几步,使劲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他是不常流泪的人,只能闭上眼睛放弃挣扎。他也不常用耳,对于听觉没有依赖性,一时间竟然模糊了眼前人的动向。他只能勉强感觉到他们正要准备逃跑,所以他赶紧追上去,刚跑两步却发现自己连直线都无法完成。只能再次回身拉回,放弃追捕。

好可惜,马上到手的金币筹码飞了。他又揉了揉眼睛,却感觉一阵刺痛,这下把他整得有点难堪。他尝试摸墙走,可商业区的人太多了,商品小摊都贴着墙,他无法靠摸索走出去。

他试探性走了两步,然后对着前方喊了一声:“栾!”

“来啦宝贝儿!”那家伙果然没有走,逐渐放大的脚步声倒让切维心虚起来。

“别叫我那个名字,很奇怪——把我弄回到中央城。”切维往前一伸手,摸到了那人的脸,“抱歉,看来你又要去盥洗室把脸洗一下了。”

“你真了解我,等我一下。”他最后的尾音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他又把切维晾在一边,独自走开了。

没过一会,栾离就回来了,他还带着一根细长的木棍。

“你牵这边,我在前面走,捏紧点,要是走丢了我可没办法。”

他的声音在前面说着。

嗯,捏紧点,捏紧点,切维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我回去怎么给我那个朋友解释?”

“你就说你作为一个混了十多年血腥战场的雇佣兵,连一个小屁孩和一个女人都斗不过。”

“我怎么敢说?况且我根本不敢下手好吗?这人这么多,他弟弟还挡在前面……我要是我说我还砍了他弟弟一刀,他连衣服都不给我洗了。”

切维听着嘈杂的人声,长叹一口气。擦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有些气不过,一着急把木棍给折断了。

“我真服了你了。”栾离灵活地绕过人群的碾压,甩掉另一截木棍,让他拉着断掉的那头继续走。

“栾,拉我的袖子。”切维被人群挤得不想多说话,他又碰了碰脸上的石灰,还是放弃了挣扎。

“不要,脏。”

到达中央城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好好告别。切维嘲讽了他一番,让他滚远点,连兄弟的袖子都不愿意拉着。栾离毫不示弱,让他多去练练手,连个小屁孩和女人都斗不过,还自称雇佣兵,真是太丢脸了。

他们吵着嘴,最后切维走直线还摔了一跤,听到身后栾离的嘲笑声后,他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亲手刀了他。

他推开大殿的门,和顾里拉杰撞了个满怀。

“崔……”

切维立刻用手制止他说话。

“……”

“他干的?”

“不说了,石灰不能用水,帮我处理一下。”切维摸索着前面的路,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听到了顾里拉杰跑开的声音,却感觉眼前站着一个人。他挠了挠头——

“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金主,崔因这几天都不会再回来了。”切维不想谈及自己是如何被一个女人暗算的。

米利西没有再说话,又轻飘飘地离开了。一直到顾里拉杰掀开他的眼皮,拿油润洗时,他才继续说着:“最近的那个顾很猖狂吧,好几张投诉都是关于她的,是个奸商没错了。不过,她的药确实有效果。”

“崔因是被她骗走的吗?”顾里拉杰的手法很轻,比起栾离那个洁癖怪,他才更像是真朋友。

“应该吧,我砍了他一刀——嘶啊。”顾里拉杰的手情理之中抖了一下,切维刚想低头又被他用手给扶了回来,他轻轻说声抱歉,然后继续清洗。

俩人都没再说话,倒是米利西,他又开始踱步了。

“顾里拉杰。”他唤了一声。

顾里拉杰立刻放下油瓶,立正看着米利西。

他的唇角动了动,微笑起来,保持着那副好君主的模样:“明天去给仲夏打声招呼。”

顾里拉杰应声,眼神却偷瞟着切维。

仲夏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果是仲夏的话……

顾里拉杰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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