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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在那片大陆,我梦见了飞鸟 > 第13章 结算

第13章 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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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珂尔今天有幸招待了一位贵客。

“迪斯安先生,有失远迎。”他说这话时,迪斯安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李斯珂尔没有回头,只是把定型的铁块丢进冷水,刺啦刺啦的冒水咕噜声伴着沸腾的蒸汽逐渐变小。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是靠古邱这个名号上位的。”迪斯安把玩着桌上的茶杯,顶着杯子的边缘旋转不停。

“因为古邱并不稀罕这个职位,就这么简单。”

李斯珂尔话音刚落,楼上的鼓声就响了起来。

“他以前帮纳里密斯办过事。”迪斯安不理会这震天的鼓声,连音量都懒得提高。

“他靠近纳里密斯也只是为了压制七古的发展。”

“我不清楚,你很了解他?”

“长辈说起过。”

李斯珂尔用腰间的脏抹布擦擦手,摆弄起了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的玻璃碰撞声被鼓声掩盖,迪斯安仍旧玩着茶杯,意外地听见了门外的摇铃声。

“芙蒂儿”李斯珂尔擦拭着玻璃罐子,朝着禁闭的房间门喊了一声,话音刚落,芙拉就从房间里冲出来了,她连鞋子都没穿,傻笑着与迪斯安擦肩而过,口中嘟嘟嚷嚷说着些什么,撞开门口的破布跑了出去。

“那孩子喜欢崔因。”李斯珂尔解释着,眯着眼睛哼上了小调。

“‘王臣之私’是什么意思?”

迪斯安放下茶杯,直勾勾地盯向他。

“西齐尔纳国王?”李斯珂尔没有隐瞒,“尧氏?若您问的是古邱那桩事,那就是尧奉,是现西里尔赫斯君主的父亲。”

“现任呢?”

“尧真。他是个画家,整日不干正事,也没心思打仗。”

迪斯安暗骂一声,他本来没想来这个地方碰混血儿这样的硬骨头,但是没有办法,他孤立无援。

“陛下,您太心急了。”李斯珂尔背对着他,仿佛知道他的内心所想,“我们这的人向往和平,不会再去七古待着了。”

楼上的鼓声铿锵有力,没有规律地震动着地板。木板缝隙间的沙土应声而落,稀稀拉拉地滑落在地。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迪斯安看着他。“我只是想让你们对这个国家抱有希望。你看,米利西的里尔赫斯并不能让你获得太多好处。”

“那七古就能把我救赎吗?陛下,您什么都不需要做——”

门外一声巨响,像是无数面粉袋摔在地上的声音。

没过一会,芙拉就跑了回来,她满脸失落,抬了一个凳子在迪斯安身边坐下。她生着闷气,腮帮子鼓鼓的。

“哥哥骗我。”她闷着声音,把头压得低低的。

“怎么啦?”李斯珂尔放下瓶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蹲下,他摸了摸她的小脸,笑嘻嘻地捏了捏,“不是崔因吗?哎呀,二哥哥在上面打鼓,是哥哥听错了。”

“骗子!”她不开心地转过头去,靠在迪斯安身上,抓着他的臂膀撒娇。

迪斯安盯着李斯珂尔,没有理会她的攀附。

“那外面的人是谁啊?”李斯珂尔也不恼。

“是一个姐姐,骑着一坨特别大的毛毛。”

“你不去找她玩吗?你不喜欢毛毛吗?”

迪斯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毛毛身上有一个特别大的铃铛,就像崔因哥哥的摇铃,真的特别大——”她把声音拉大,松开手比划着。

迪斯安见有小孩在,便不想同李斯珂尔谈论。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向李斯珂尔告别——他撩开那块破布,一下子闯进眼帘的,真的是一大坨毛毛。

不,是一个动物,它的块头大得离谱,差不多占据了一整个街道,毛蓬松着,底部被泥土蹭得脏兮兮的。迪斯安绕过这个庞然大物,看到了它的正脸,是一只绵羊。

它的脸就是普通羊那么小,但是身躯却大得吓人,可能是很久没有剪过毛了,毛蓬起来,把身子和脚都掩盖住了。它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和它脑袋一样大的摇铃,站在它旁边的,是一个异域女郎。

她戴着紫色头纱,黑纱遮住了下半边脸,红色长发软软趴趴遮住了后背。她身材高挑,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小腹,上身抹胸,下身一袭紫色长裙,轻飘飘地拖在身后。

她用着生硬的里尔赫斯语,在众人的围观下讲述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叫施尧立宛·顾,自称来自宇宙,是个旅行者。

“我们所认知的天空并不是真正的天空,我们所在的地面也不是地面。这是一颗星球,而天空的外面,有无数颗星球!”她笑着举起双臂,拥抱着空气。

有人问顾是怎么来这里的,顾说她骑着绵羊来的,因为没有剪过羊毛的绵羊有魔力,可以载人飞行,戴摇铃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头脑迷失方向。

她说的话没有人信,眼瞧着众人没有了兴趣,她尴尬地用自己的语言嘀咕了几句,顺带赶紧从羊毛里拽出来两个石膏娃娃。

“这是牵线娃娃,只要雕刻出喜欢的人的样子,就可以释放魔力让他也爱上你,达到两情相悦的效果。”她叫嚷着,连绵羊也高兴地叫了几声。

她赶紧又拿出几个石膏,把他们塞进几个人的手里,招呼着他们赶紧去试试:“这是宇宙的力量!我可是宇宙的女儿!”

迪斯安就站在街角,见她走来已经逃不过,硬是被塞了一个在怀里。

那个石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是一个长柱形状,有头有身,没有五官,可以轻松捏在手里,就像古书记载的旮赫韦干雕像,轻飘飘的可以在手里把玩——没有里尔赫斯人敢去把玩。

迪斯安想退回去已来不及,只能抱着那个石膏,闪进拐角,和里法尔碰面。

“西齐尔纳……也就是夕城在基纳战争之前的国名。现任国王是尧真……里法尔,我有一个计划。”

“什么?”

“先讲清楚,计划开始时,你不许从我这里偷走半丝神力,就算你快死了,也不许那样做。”

里法尔哼了一声。

“遵命,陛下。”

“再来,分析局势。七古遭受重创,实力薄弱,里尔赫斯才拿回土地没多久……”

“钦图勒上任了。”

迪斯安愣了一下,表情严肃起来。

“这样啊……我还说靠夕城打持久战呢……”

“靠夕城打仗?在基纳之战之前,尧氏就已经开始兴风作浪了,建国之后,米利西对他们没有任何经济支持。再说了,你之前找他们借钱,尧真借你了吗?”

迪斯安从怀里拿出一张协议书,上面大大方方盖了尧氏的公章。

里法尔沉默了。

“怎么了?”

“你给人家下咒了?巫师大人?”

迪斯安扯扯嘴角,把协议书塞回了内袋里。

“感谢老天,我去的时候,尧真正在喝酒画画,迷糊着脑子,也没问我是谁,就给我盖了。”

里法尔歪歪头,心觉有诈,但没有指明。

“沙耶卡祖卡。”

迪斯安盯着里法尔,有意试探了一句。

“你在说什么啊?你在给我下咒吗?”

“对,我在下一个能让你无条件支持我的咒语。”

里法尔翻了个白眼。

“那你的法力可比不过你父亲。”

迪斯安哈哈一笑,说回了正事。

“啊……看来,我的计划要稍微改变了。本来我想利用尧氏做文章,向外传舆论,说什么夕城和七古有勾结之类的。”

“你刚借完钱就报复人家啊?”

“少打岔。我给你施咒了的。”迪斯安把兜帽拉下来,遮住了眉眼,“舆论还是要传出去才行,不然的话,夕城很难处理。今天下午我就去找钦图勒,大后天才回得来。”

“你就不能飞过去吗?也就半天时间。”

“我飞不起来,一振翅就心脏疼。”

“那我陪你去,万一你死在那了。”

迪斯安的食指抵住里法尔的鼻尖,兜帽之下,宝石蓝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凶光。

“沙耶卡祖卡。留在这儿,挑拨米利西和尧氏的关系,以及,监督修德弥。”

里法尔被他的神经质弄得莫名其妙,只能点头。

“好好好好,答应你。诶,要是米利西率先发动战争怎么办?他已经看不惯尧氏很久了。”

迪斯安把石膏塞进里法尔怀里,拖着阔剑,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那就让他们打。”

“那我支持哪一方啊?”

“你看戏就行。”

迪斯安走后不久,里法尔把石膏别在腰间,立刻动身去往了西里尔赫斯。

夕城是一个庞大的家族独立出来的。索娜尔结束后,米利西连内战的钱都是找他们借的,算是欠了人情,所以,对米利西来说,吞并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好的主意。

这的女人多是国王的表亲,她们穿着昂贵的皮草,从自己下人捧着的玉锦上挑选出一条又一条的珠宝项链,边叨叨着边用羽毛扇掩面偷笑。

比如那蹙着眉头的漂亮姑娘,她也许就是夕城国王的叔叔的表哥新娶的小老婆。

也许是这个城市很少有外人来,以至于街上一半的人都注视着里法尔,他们之中有商人、有贵妇也有仆人,他们无一例外地为这个看似凡人的神明让着路,捏着鼻子匆匆闪过,在他的背后娇娆地作呕。

里法尔当然知道这地方为什么少有外人,比起社会较为公平的谷城,夕城简直是外来人的地狱,过来就是做奴隶和擦鞋者的份。不过,“崇拜夕城”也曾风靡一时,而那也只是因为纳里密斯去世导致了七古人无处可依,从而投奔了夕城。

走进城堡,推开大殿的们,就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大理石立在中央。大殿内部和米利西的城堡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窗帘的颜色,夕城是带着透纱的橙红色,隐隐约约散发着甜美的果香味。大理石的背后是一架梯子,它靠在那石头上,一直延伸到天花板。

里法尔抬头,一滴颜料就掉在了脸上。他用右手把颜料抹开,是绿色的。

大殿的天花板上,是一副未完成的肖像画。那是一个女人的肖像,五官怪异还是又处处透露出女性的柔美。

“有失远迎,里法尔先生。”尧真从梯子上滑下来。

他看起来几天没睡过好觉了,蓝绿色眼瞳周围已经围了一圈血丝。他戴着比他头还要大的王冠,黄金珠宝挨个镶了一圈,他扎着棕色的小辫,挂着白色长衫,袒露胸口。他的腰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昂贵配饰,全然相配他那国王身份。他抬起手臂,那被厚重颜料所掩盖的手又只是表明他是个热爱艺术的普通人。

“有失远迎!啊……做什么呢?哎呀哎呀……”尧真摇摇晃晃站起,一股酒味迎面扑来,“大驾光临,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米利西向下传话,质问你为何和七古勾结。”里法尔一本正经地撒谎。

“您不也是吗?”一提到米利西,尧真一下子就清醒了,“前些日子,古邱的儿子来我这儿,我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没有多问的。”

尧真的笑容很扭曲,但那不屑的哼声已经暴露了他的定位——他并不是任何神明的教徒。

“里法尔先生,纳里密斯死后,古邱去哪里了?我急着找他,最近,索悉塔森林出了事,獭墨达古神死了。”

“我对古邱的去向一无所知。冒昧,獭墨达因什么而死?”

尧真疯癫似的抽抽眼皮,眼球不自然地转动着,他歪着嘴咧开,露出了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比我更了解云层之上的事,云上动乱,新神上台,天空之主处死了他——里法尔先生,爽快些吧,您是来帮七古的,您希望我出兵吗?”

“犯不着。”里法尔咬紧牙关,额上冒了冷汗。

真不愧是尧氏,从旮赫韦干统治开始,这个家族就没有断过延续,光是翻开族谱,就足以记录齐尔纳的历史。

想完这些,再一抬眸,发现尧真已传唤了仆人。君主对仆人轻轻说了些什么,再上来时,仆人的碟上多了一瓶朗姆酒。

“你要来点吗?”尧真靠着大理石雕像坐下,咬开了木塞,“哼,你从不喝酒,我知道。当然,就算你要,我也不会给你。”

“你又装疯卖傻。”

“一句话,打不打?你来我这儿不就为了这个吗?要打的话,我就要把索悉塔森林给开拓出来,米利西给我们的外贸加铁链子,城内再不制木炼铁,奴隶和平民都要饿死了,你以为我想把钱留给贵族?”

“现在还没到时候。”

“你想指望钦图勒?这块土地从始至终都是我们家族的,不过是打了一仗,米利西就变成了齐尔纳的主人,还把我祖先口中的‘齐尔纳’改成了‘里尔赫斯’。换作是你,你会服气吗?”

尧真的下眼皮跳了跳,他像失去了半条腿一般,一瘸一拐地向里法尔逼近。

“喂,里法尔先生,替我转告七古国王,在去猎石的路上,不要在中央城外停留。”

里法尔瞳孔一缩,随即又阴沉下来,这让尧真更得意了一点。他绕着里法尔悠哉地转起了圈,靴子踩着脏兮兮的地毯,跳起了贵族才学过的舞步。

“老实说。”尧真丝毫不顾形象,弯着腰大笑起来,“七古是个墨守成规的国家,从纳里密斯开始就是了。但七古同时也是好骗的,我父亲还在世时,可怜的七古就已经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了。”

里法尔捏紧了拳头。

“所以,我并不在七古放在眼里,纳里密斯也好,其他国王也罢——那个人,古邱的儿子?比起看他夺得胜利,我更想看到他被强迫屈服——就像我所雕刻和描绘的艺术一般,多灿烂美丽啊。”

里法尔抬头看向那座大理石雕像——灰白色的米利西被铁链束缚了脖子,低眸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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