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美，你很漂亮。”这是客观事实，姜乐没有特意赞扬的意思。
但在女人眼里就变了味，她轻微地调整姿势，一只脚支着身体，另一只脚俏皮地翘起，包臀裙因此紧绷地勾勒出身体曲线。
“那你包养我怎么样，我很好养，你想做什么都行~”女人的声音婉转，尾音刻意拖得很长。
“不怎么样。”姜乐回道。没有多余的表情，像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实际是不善交际的掩饰，她不想继续这段对话，所以转头关注起陈原的饭吃得怎么样，对方正很自觉地收拾碗筷。
女人仿佛才发现屋子里的男人，她顺着姜乐的眼神探头去望，眼神一下子变得揶揄。
“他是你男人？看着干巴巴的，我介绍几个帅哥给你认识怎么样？”
“不需要，如果没别的事情，就回吧。”这种误会让姜乐感到不适。
而且现在哪有空谈情说爱，她游戏里 npc 的好感度都没空刷。
女人并不意外姜乐的拒绝。
“诶呀，别这么绝情，你同意下好友申请我就走。”
姜乐闻言拿起手机，果然看见微信中新朋友一栏有个红点，是[眼泪成塔]。
那个相传风流的寡妇，她按下同意，女人见此终于识趣地扭着屁股离开，只是临走前对着少女抛了个媚眼。
回去后，对方发来消息：[我叫何夕妍，可以多和姐姐聊聊天哦~]
面无表情地叉掉页面，姜乐开始指挥陈原指导自己训练。
他的表情很丰富，疑惑，震惊，痛苦翻书似的在脸上流转，但动作相当专业，还有点炫技的嫌疑？
姜乐不管那么多，只顾着很吃力地跟上，先要做热身，拉伸关节放松肌肉，然后是俯卧撑，平板支撑，引体向上，以及攻击的要领，一两拨千金的技巧。
训练到很晚，又在游戏里偷闲刷了点金属矿，便扛不住筋骨的酸软沉沉睡去。
后来便日日如此，现实和游戏来回穿插，偶尔还会因为压力大太辛苦一个人在屋子里抹眼泪，但擦干净眼泪又逼着自己红着眼眶开始训练。
陈原自问自己是做不到这种程度，他只不过占了职业便宜。
这样简单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周后的某个上午，姜乐被物业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们一大帮人今天要外出收集物资，小区里的丧尸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但食物却不够了。
姜乐并不乐意去，这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对方显然是为试探而来，如果拒绝，事情也会变得微妙，弄不好，还会暴露缺点和关于游戏的秘密。
她只好先答应，打发走了传消息的人，随后找陈原谈了谈合作补充内容，例如滴滴代打。
陈原不敢二话，只很怂地提了一个要求，事后他要去隔壁环海市找父母，如果父母还活着，他要把家人带在身边，不用姜乐额外提供食物。
与此同时的物业服务中心，一行人围在一起商讨，几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眼神麻木，沉默地坐在一边任由把玩。
“她怎么说的？”
“说是半个小时就来。”
“半个小时？”山仕明猛吸一口烟，嗤笑一声。
“看来实力不怎么样，正好趁今日解决掉。”
“真是老天有眼啊，这什么全民求生游戏给我也觉醒上职业了，就这还能让一个女人唬住了？”
山仕明把烟从嘴边放下，一旁的女人便拿手去接，顺势碾灭火，尚存火光的烟蒂将掌心皮肤烧得焦黑，女人表情痛苦，却紧咬着牙抑制自己想要喊叫的本能。
做完这些，山仕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看见姜乐往这边走的身影，便招呼起其他弟兄，收拾收拾家伙什到了小区大门口。
这里已经提前用铁网拦住，他们严令禁止住户在小区楼下行动，所以附近没有多少丧尸游荡。
目标是搜刮这一条街的便利店和饭馆。
一行人通过门卫室出来，山仕明和姜乐打头阵，陈原落后二人半步，再接着才是六人的队伍。
由于小区的入住率不错，这边的商铺也很多，但里面的店员顾客基本都已成了丧尸，他们就近闯进第一家店，离末日爆发时间不算长，货架还是落了薄薄一层灰，上面的商品几乎没动过，摆得满满当当。
姜乐随时开着魔法箭筒，她最近琢磨出一个新技巧，发射时先开背包时停，找准准星，再在关掉背包的一瞬间射出，这么做基本能百发百中。
除了瞄准，趁着时停的机会，她还把背包面板调成了半透明状，好观察店内的环境。
这家店面积不大，除了靠墙的货架只有三排，丧尸数量也不多，算是开胃小菜。
“事先说好，这次拿到物资按人头分。”山仕明手中幻化出一把弯刀，上面锁链般的纹路宛如大师铸造，他下手极快，力道惊人，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把丧尸头颅砍了下来。
姜乐不甘示弱，同一时间，一根无迹可寻的箭扎穿了另一丧尸的脑门。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店内的丧尸就被扫荡一空，现在是享受胜利成果零元购的时候，后面收尾的几人快速将店内的物资打包进一个大的黑色塑料袋中，其中两人将收集到的物资送回小区，其余人继续前进。
搜刮了四五个店铺，包括药店和饭馆，等最后一家店丧尸清理完毕的时候，几个幸存者从二楼下来，制止了山仕明等人搜刮物资的行为。
“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你们不能拿。”谭贵同盯着几人，有意地将其他几人掩在身后。
姜乐在一边看着没说话，倒是山仕明先受不了这鸟气。
“一群怂蛋，刚刚杀丧尸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下来？”
“我不管，反正你们就是不能带走。”对方看姜乐一行人不多，也是不带怂的，笃定了山仕明不敢动手。
说来也怪，那几个回去送物资的人再也没回来。
“而且我可是职业者，识趣点就赶紧滚。”
“就你是职业者？”山仕明粗厚的眉毛一挑，手里的弯刀照着要害处劈下。
对面那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不敢和丧尸对上，倒是能和人类肉搏，身形灵敏地躲开扫过的刀刃，一把抱住山仕明的腰身，反身往地上一砸，拳头直朝面门。
山仕明被死死压住躲不开，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嘴里吐出一口血沫，手中弯刀凭空出现，照着背心刺去，但仍然刺空了，对方行动迅速，力量惊人，不知是什么近战职业。
他偏头看向一边看戏的姜乐，忍着脏话喊道：“你怎么不过来帮忙？”
姜乐没有回话，她看到微信里何夕妍发来几张照片。
赫然是几个衣不蔽体，披着毛毯的少女，要不是微信官方没法上班维护系统，这照片也是发不出的程度。
边上躺着的是物业团伙的留下看守的人，还有几个是不久前回去送物资的，都已昏死过去。
她扣了几个问号过去，何夕妍秒回：
“这些都是山仕明默许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他留在外面。”
没等回复，山仕明突然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动作：“你这时候看什么手机啊！”他正焦灼，抽空往这边看一眼，就注意到姜乐的动作，又急忙收回注意力和幸存者交战。
打了一两回合发现姜乐还是没动静，他知道坏了，眼神一狠，转身将刀往姜乐那边一刺，自己又硬挨了一拳。
“你怎么专打我！艸”
“就你和我打啊。”对方理索当然，又是一拳挥出。
但这回不是一对一了，姜乐操控着箭筒一箭射出，废掉了山仕明一条腿。
“你同伴看样子也看你不爽啊。”谭贵同后退两步，本意是躲避射出的剑，定睛一看才发现箭扎在了哪里，忍不住嘲讽。
山仕明瞪大了眼睛，他猛地朝姜乐看了过来：“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姜乐虽然疑惑，但第二箭却丝毫不含糊地对准了山仕明的脑袋。
那把箭不出意外地顺利精准爆头，血从伤口的接缝处流进山仕明的眼睛里，他死不瞑目，表情却并不完全是惊恐和憎恨。
姜乐注意到周围的所有人表情都不太自然，她大脑是空旷的，后知后觉，腹部的疼痛在这时才猛烈袭来。
她听到陈原的惊呼，看到谭贵同如临大敌的凝重表情，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姜乐死了，很草率，但她确实死了。
陈原的杀手特性瞬间发动，他在短短零点几秒内退出到两米外，又花剩下的零点几秒一个鞭腿将姜乐背后的丧尸击飞。
那清瘦的少女也轻轻倒下，谭贵同一脸震惊地看向一开始他最忽视掉的男人。
早知道这人有这个实力还打什么啊？
“你……你好。”
陈原没有说话，而是飞速来到丧尸撞塌的废墟前，望着四肢断裂还在挣扎着站起的丧尸，他回想起这短暂的一周时间来与姜乐的记忆。
她真是一个很努力的人……
而且饭票没了，仅仅因为眼前这个丧尸。
油然而生的一种无名的愤怒支配了他，陈原伸出腿，这次是完全由主观控制的，踩碎了丧尸的头骨。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甚至连他的危险直觉特性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丧尸。
随着人类职业的获得，丧尸难道也有了某种机遇？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谭贵同胆战心惊地看着陈原脚下散落的碎肉。
“我不知道，我要去找我爸妈了。”陈原声音颤抖，目光失焦。
谭贵同：？
时间调回两个小时前。
目送物业主力离开的何夕妍来到了物业服务中心。
她也觉醒了职业，但只是心理医生，没有战斗力，没法和山仕明等人硬碰硬，就连她自己都要靠着技能催眠情夫保护她来免遭毒手。
现在山仕明这个主心骨一出门，是解救那些被巧取豪夺的女人们的最好时机。
何夕妍摊开手掌，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怀表。
[心理医生的表：它操控人们的情绪，控制人们的思想，它是比刀剑更可怕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