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当天，早上请安时，众嫔妃史无前例地几乎全到了。
除了贵妃！
若凝不禁好奇起来，这位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当然，若凝也见到了很多年不见的曾经的贴身女官小刀子，不，是岳才人岳安儿。
她没怎么变样，只是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在一众人的欢声笑语中一直微垂着头。
一看就是不如意的样子。
若凝看到她就恨得牙痒痒，不想自己凭白生气，便将眼睛移开了！
从琪英殿出来的时候，景屏已经不知道去了哪了。
若凝的晨昏定省，大多数都是景屏陪着，因为嫣然对宫中人事的熟悉程度，再怎么样也不如景屏。
请安礼结束之后，站在琪英殿门前等人的若凝，想到方才景屏在内殿时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等了好一会儿，景屏才急匆匆从殿两旁的花圃后面赶过来。
“少使见谅，奴婢来晚了！”
若凝仔细打量了一下景屏，发现她双眼微红，显然刚才哭过了。
“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奴婢就是……耽搁了！”
见她无意谈起，若凝就没继续问，瞥了眼她出来的地方，那里闪过一个宫女的身影。
***
才用了午膳，史明晓就来了。
“凝姐姐，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史明晓满脸的兴奋，容光焕发，丝毫看不出昨日病恹恹的模样。
“不会是皇上吧？”若凝猜。
“皇上早晚会见到的，最好不见才好呢。我见到的可是施家大小姐施桐呢。”
言下之意是，皇帝怎么能跟施家大小姐相比？！
民间素有“北莫南施”的说法。
莫则是指北胡的莫家军，施自然是指大秦的施家军了。
施桐，施家大小姐，正是大秦施家军的那个施。
现在大秦朝堂中，论武当属施秦两家。
与近些年才崛起的秦靖池不同，施家世代忠良，统领施家军，镇守北境。
施家至今已经出了三位元帅，而且几乎每一代都有人战死沙场，施家军的骁勇善战更是名扬天下。
其实，不怪史明晓如此兴奋，在皇宫里见到施桐可比见到皇帝难多了。
“施家大小姐今天进宫了？”若凝依稀记得施家大小姐应该有十八九岁了吧，记得她从小身体就不好。
“嗯，我看她是往太后宫里去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远远地看了眼一眼，她明明是个弱女子，可是那满身的气势真是不输男子呢。”
一直在听史明晓拍马屁的嫣然，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她口中的男子是谁！而且远远地看了一眼，能瞧见个鬼的气势？
若凝：“去太后宫里？应该是太后提前宣召的诰命吧！”
上元宫宴，是君臣同乐，被看重的诰命会提前进宫，跟随皇后，当然，现在是跟随太后，一起入宴。
史明晓可能这段时间在宫里憋的时间太久了，对即将举行的宫宴十分期待。
在她询问了第四次“什么时候出发”之后，若凝决定遵循她的意思“顺便去御花园赏光”！
走之前，景屏站在若凝面前，一脸的欲言又止。
若凝问：“怎么了？”
景屏咬咬牙，硬着头皮说：“娘娘，奴婢有些事，今天下午必须要处理一下，想和您告个假！”
她说这话是很愧疚的，若凝进宫几个月，晨昏醒定几乎都是自己陪着，各种宴会就更不用说了，因为她了解宫内的各种规矩和忌讳。
现在告假，有关键时刻撂挑子的嫌疑。
若凝笑着说：“你有事尽管去忙，我只是一个低位嫔妃，又无什么是非在身，有嫣然足够了！不过……”
她话题一转，又说：“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解决不了，记得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景屏听了她的话，眼圈红了红：“奴婢先谢过娘娘，若是解决不了，再和娘娘说。”
如此，若凝就带着嫣然，和史明晓去御花园打发宫宴开始前的这段时间。
***
原以为这个季节御花园里都是枯枝败叶，没成想却是错了。
御花园，虽有一些枯枝，但没有败叶。除了那些容易被冻坏的名花贵草。被包裹着厚厚的棉被，这点不太和谐之外，那岁寒三友甚是不错。
走在这样的御花园中，别有一番风趣。
史明晓不太懂花草，但是问题又多，若凝就一一给她解说。
“凝姐姐，你走路抢道很厉害啊！”史明晓在被若凝挤得从左边换到右边，又从右边换到左边时，终于明白，若凝走路挤人是不分边的。
若凝听到史明晓这么说，不禁尴尬地抿住了嘴。
她走路抢道的问题，前世就有。
她也想改，可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人了，就更无从谈起改了。
以前在兰府的时候，嫣然没少拿这个挤兑她。
“少使，差不多该去安昌殿了！”嫣然提醒。
若凝抬眼望向远方，隐约可以看清一个妃嫔模样的女子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往华清宫的方向走去。
此次宫宴在华清宫举办。
皇帝和前朝的王公大臣们在主殿华清殿宴会，后宫的嫔妃和外命妇们则在安昌殿宴会。
史明晓闻言，赶紧搀扶住若凝的胳膊，一脸殷切地望着若凝：“现在我们能去了吧？”
若凝看她眼巴巴的样子，似乎生怕自己再说一句“我们再逛逛”！
整一个孩子心性！若凝失笑。
一行人往华清宫走去。
史明晓再次被挤得向旁边移了一下！
***
从这里去华清宫，最近的路就是沿着西苑湖的湖边走。
西苑湖是皇宫中面积很大的一个自然湖，虽然西苑湖里的水是山泉活水，但是因为太过严寒，此时湖上立人亦不足为忧。
“这水上竟然有走廊？哎，那里还有孤岛呢！”史明晓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若凝顺着史明晓的手指看去。
湖中央有一座小岛，在阴沉沉的冰冷天幕下，远远地看去，像是一个冷冰冰的铁疙瘩，没有一丝生气。
冬天的西苑湖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寒风凛冽。
湖上有一道长长的走廊，似乎是通往湖中央的唯一路径。那长长的走廊，被森森的寒气笼罩着，弯弯曲曲匍匐于冰面上，一直延伸到湖中央的孤岛那里。
一切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
落颜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自己的主子。
“那是宝溶居，是皇上和先皇后大婚后住的地方。自从先皇后过世后，陛下直接将那里封了。除了前去打扫的奴才，连皇上也只是偶尔驻足远望。在皇宫里，有关先皇后的一切都是禁忌，不可在外提起，采女切记切记。”
可惜，落颜的话从史明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宝溶居？听说先皇后的闺名中就有一个’溶’字，是根据她的名字命名的吧？听闻先皇后是风华绝代般的人物，可惜我没见到！”史明晓上次听到先皇后的事，回去做过“功课”。
落颜看着史明晓很是无奈。
史采女为人坦率真诚，可是丝毫不顾忌隔墙有耳，这样的性子只怕在这深宫里会吃大亏。
“采女还是不要再说了。若让人听去，以为我们私下里议论先皇后的是非，只怕是麻烦！”这次，落颜也不委婉了，直接提醒自家主子。
史明晓不满地撅了噘嘴，可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若凝自始至终都不曾言语。
宝溶居的一砖一瓦都是皇帝李瑾精心设计的，就像是专门为自己构建了一个牢笼，虽自己“离世”多年，可是每每做梦都是在那里，就好像……自己的魂魄不曾离去一样。
她不喜欢那里！
***
步入华清宫的右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太液池。
如果说西苑湖是皇宫中最大的自然湖，那太液池便是皇宫里最大的人工湖。
太液池池水与西苑湖的湖水相通，因为这里有火龙，再加上太液池建造时，能工巧匠们用了很多特殊的材料和手段保暖，再加上充分利用了地势的特点，使池水的流动性很大，是以太液池并没有结冰。
但是在夕阳的余晖下，太液池水仍散发着森森的寒气，迫人远离。
若凝她们直接沿着太液池右边的石子路，走向华清宫的右偏殿，安昌殿。
路上有很多宫妃，全都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有宫女匆匆而来，行了礼又匆匆而去。
随着天色逐渐加深，嫔妃们和外命妇们都逐渐到齐，等到夜色如墨一般的时候，安昌殿里的坐席几乎已经全满了。
只除了主位的两位太后、皇后，还有刚刚晋升为弘德夫人未至。
而若凝也终于在这里见到了贵妃。
贵妃王颖白，长相清秀，看人时眼神和善，与人交谈时，尚未开口便先带上了几分笑意。
看起来是一位很慈善的长辈，应该对太子不错吧。若凝心中默默地想。
其实若凝并不知道，前世秦镜溶还在世的时候，贵妃已经入宫了，只是那时候她满腹都是自己的心事，再加上皇帝刻意隔离她和其他女人，她并没有关注当时那个普通至极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