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还是没能一起看完那部《地球之夜》。这算不是一部环环相扣的电影，人物间的对话也略显琐碎，云雀恭弥刚看到第三个司机的故事就感觉肩膀一沉，他伸手把人那颗橘色脑袋往上捞了一捞，伴着对方那均匀的呼吸声独自看了下去。等到后半夜里眼皮愈发地沉，云雀索性不去管那还没播完的电影，胡乱拽了条毛毯裹住两人便闭上了眼，是相当的心安理得。是以当第二天早晨中也睡醒、透过那糖罩似的薄光看见他师兄的长胳膊长腿架在自己身上时，简直是在瞬间就了解了昨晚云雀恭弥的种种心理活动。他像只猫似地从少年怀里滑出来，一路小心翼翼地踮脚尖过去，这才回自己卧室里寻到袜子，被吵醒的黑头发少年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在背后无声地望着那丛火一般的发，心想也不晓得是哪家八音盒里的芭蕾小人成了精怪，绵流的浮日里轻盈游走，不久穿好鞋袜，还会再次回来。

他沉默地用目光描绘那人眉眼，等待着中也回来，然后才没什么表情地问：你昨晚梦见了什么？那孩子愣了一愣旋即笑开，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哦，我是梦见师兄你非要跟我决斗，结果一堆人围观我还输了，丢人得很。

云雀盯了他一会儿才移开目光。

你自己心里要有数，狸子。他说：没有我打败你也有别人。这么疯狂地四处漂泊、对决，中原中也，你到底在寻找一场什么样的胜利？

……我不知道。中原中也慢慢地转过头来，说：这么多次我从没满意过。没人能让我满意。

云雀恭弥蹙眉，一把拽住中原中也的领子逼迫他正视自己，“……天真。”乌发少年居高临下道，“就算你现在能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最后也还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双狭长的海灰色眼睛，在同中也的蓝眸对视时始终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好像他已经吞噬了所有悲喜，仅留下一片漠然的空白。“因为我们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漂流……抉择时会受到河水的挟制，根据潮水的涨落，时而平静，时而狂暴，总之由不得你那么多。”

啊，他说的没错。

中原中也微微叹了口气，想：迄今为止我已经努力试了那么多次，一次次地挑战别人又获得胜利；我一路攀登，身前已经不再有人……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在这里。

他受人世间染污的手，从心里重重的阴影中捧出一点微弱的火苗来。

他来到全然陌生的世间疑惑着回家的路在哪，究竟还要打败多少人才算得上最强。

而等他回去的时候……

中也近乎漠然地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那里斑驳错乱，已昭示他注定是个短命之人。

等他回去的时候，荒霸吐又会侵占他的身体几分呢？

像这样频繁地动用力量，每一次都毫不犹豫地投身战斗，那些风光的赢面之下六道骸仅仅看了一眼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而自己与师兄近乎形影不离，被他发现，本就是个无可避免的结果。

况且他从未想过瞒他。

“师兄，”中也忽然开口，颤声道：“我只是没有办法了。”

云雀恭弥凝视着他，就像在看一棵飘摇如水底菱荇的草。

“啊，”清冽的嗓音自中也上方响起，熟悉而安心的气息随着阴影一并笼罩下来：是云雀恭弥在俯身拥抱他。“……我知道。”

中也闭眼，顺从地待在那个怀抱里。“骗人，”他喃喃道：“你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云雀空出来一只手拨了拨中也的刘海：“因为你不想我知道。”

“……”中也紧绷的肩松了下来，“是啊，”他歪了歪头，“真够矛盾的——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在无意识地给自己找麻烦？”

“你是在无意识地期盼送死，”云雀相当不客气地补充说：“还必须是那种撼天动地的送死。”

中也同样相当不客气地给了他两拳。要不是因为你过几天还得和巴里安云守的战斗，我是不可能只打两拳的。他瞪着他如此宣称道。

“哦，是么。”云雀恭弥漫不经心地回道，“你现在该去厨房准备午饭了吧？昨天说好的。”

中也：“我是答应做午饭没错。可是现在才九点。”

云雀：“你和我今天都没吃早餐。”

中也：“早餐原本也不在约定范畴内。”

对方只是打了个哈欠，“因为没吃早餐所以我现在就饿了，”说罢云雀起身，推着自家小师弟向玄关方向走去，另一只手提前拧开了门把手，彬彬有礼地说：“早去早回。”

中原中也：……现在很难让人不怀疑你上辈子是饿死的。

话虽如此，橘发的少年到底没忍心看着人挨饿，最后还是乖乖地出了门购买食材，甚至连说好绝不会出席的云守指环争夺战都没能躲开——那边刚一开头，里包恩就过来逮他了。

中也往观众席上走时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很多人的注目，敌方与友方都有，就连一向中立、负责仲裁的切尔贝罗也回头多看了他几眼。奇怪的是他明明知晓自己就处在众人视线中心，举止间却仍旧随意不羁，拎着个盒装牛奶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空位上。沢田纲吉等人比他晚来一步，狱寺隼人原本只想趁那人和自家BOSS挥手时打量他几眼，谁知脚步却鬼使神差地迈了过去，最后直接身姿僵硬地在中也右手边落了座。一平小孩子心性，见这光景就要伸腿跟过去，沢田纲吉蹲下来拦她，摸摸小姑娘脑袋笑道：“一平，换个地方坐好不好？”

“……为什么？”一平歪头问，“阿纲哥哥不想去和中也聊天吗？”

“不是那回事哦，”对方失笑道，“是因为狱寺君和中也君有事要谈啦，我们不能去打扰他们。对吧，山本？”

清风将白衬衫吹出了好看的弧度，另一边的少年眨眨眼，双手合十放在脑后，笑着赞同了沢田的话：“哈哈，一平你完全不用担心的，两个笨蛋凑在一起能闹出什么事儿，安心看赛啦。”

沢田纲吉只见小姑娘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即果然跑开去了别的位置。这位家族BOSS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心情也有些复杂：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能支撑着山本武把年级第一的狱寺和武力值极高的中也并称为笨蛋的呢……

想到这他不禁又看了山本武一眼：对方正和碧洋琪聊得热火朝天。不错，没什么问题。沢田暗暗点头，刚要收回目光就听那道爽朗的声音说：“话说回来，最近总是能看见碧洋琪你去退快递呢，是因为新衣服号码买小了吗？”

“山本武……你的意思是，要面对面暗示一个女士她胖了？”这位美丽的意大利女杀手缓缓地摸向腰间的配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啊，所以居然真的是因为尺码不对么？”

“……”

山本武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沢田纲吉就自觉捂住了一平的眼睛。

嘛，虽然一平从小到大见识也不少，但是眼前这一幕，嗯、他是想不出这是适合哪个正常人去看的。

在这里谢谢之前大家的挂念，我这边的疫情现在已经好转啦，给大家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