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窗外山雀的叽喳声吵醒后，中也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一个人思考了半天关于自己以后要怎么办，真正入睡的时间还不到四个小时，对于这具小孩子的身躯来说自然适应不了——要是放在以前，大概就算只睡两个小时他也照样能神采奕奕。

要知道他十六岁那会儿楼上住着个傻瓜鸟白天还得应付青花鱼，睡不睡得着完全由主观问题变成了客观问题，后来升为干部天天连轴转，时至二十二岁发际线都没后移，也算是个奇迹了。

——最重要的是，据说，睡眠质量差还会抑制身高增长。

橘发孩童歪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点点下巴：虽然这不是自己的世界，但少用异能多喝牛奶的话，应该能比原先再高点儿……吧？

若槻时广作为一个负责的大人，在中也醒后没多久就敲门示意自己的小客人可以出来吃早餐了。门里的中也看了一眼角落里还没醒的云雀恭弥，心想人家师父都没说什么自己上赶着干什么，于是也神情自若地整理着装后去了前院，道谢一番后才在桔树下盘坐着喝起白粥来。不晓得是不是掌厨者故意为之，尽管中也并未多食，但一餐毕后桌上恰好无一点剩粥剩菜，是以等云雀恭弥从房间中推门出来时，中也很好奇对方的早餐要如何解决。

“呀，恭弥醒了啊。”

穿着旧僧袍的老爷子仔细观察了一番后笑了笑，感叹道：“看样子昨晚和中也玩得很好嘛。”

“……”

凤眼少年绷着脸没答，中也看着少年额上一小片淤青，心中竟然难得心虚。

不过这样看来，僧人果然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还是说人上了年纪都有些恶趣味？譬如boss甚至想过让黑手党进军童装界……

打断中也思绪的是黑衣少年平淡如水的质问：“为什么要把我的早餐给他。”

“恭弥，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跟四岁的师弟抢粥了。”若槻时广那双花白的眉毛皱起来，谴责地看着少年。

“？我什么时候成了他师弟？”“你真的收他为徒了？”

若槻时广话音刚落，两个孩子便直直地看了过来，稚嫩的面容上是如出一辙的困惑。

老僧人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茶，说道：“中也为了拜师都离家出走了，贫僧自然是要成全他这番心意的。”

就昨天晚上那鬼话先不说他是怎么听着的……关键是哪个正常人会信？

这次连昨夜那个凤眼少年都面带同情地望了过来。

中原中也沉默片刻，艰难开口道：“……多谢您好意，可惜昨夜我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刀法……”

“此事好说，好说。”老人笑着提起茶壶斟满瓷杯，将其推向了中原中也的方向，用沙哑的声音道：“贫僧出家三十载，所循之道上溯可至檀林皇后，传说其极擅谈三味线，明心见性、了悟诸行无常，因证佛法乐理尤可互通，贫僧愿倾囊相授，中也也不必拘泥于己心了。”

中也碰起茶杯，这才发现东北角悬吊着的竹架上有三件藤编小筐，分收和歌集、管弦乐书和《普劝坐禅仪》，一角墙隅里则倚立着琴和琵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一直静立着的第三人开口了：

“留下吧。”

话音刚落，中也那双锐利的蓝眼立时望过去，“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如果你不来，就告诉我住址，我有空了自己就会去找你。”凤眼少年垂眸把玩着一片红枫，声音清澈：“可你不是，你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这样找你打架很不方便。”

“所以，留下吧。”

中原中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绽出一抹肆意而灿烂的笑容。

他说：“喂小子，真可惜啊，看样子你和我是一种人……那就实话说吧，我要成为唯一的最强，你呢？想和未来的对手当师兄弟吗？”

庭院里两人互相瞪着僵持了片刻，果不其然最后还是得时广劝架。

他先是瞥了一眼云雀恭弥，随即才用沧桑浑厚的声音叹道：“我会为中也君办理日后生活所需的户籍证明，此处存书众多，中也君也可自行挑选学习——草庵粗陋，毕竟可以栖身啊。”

中也垂下眸，不知怎么地，他想起自己十六岁时也曾有这样一个人劝他，劝他不要留在黑手党，劝他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后来警官先生死了，他再没有见过同他相似的人。

而往事已远去这么多年。

秋风使杯中茶泛起阵阵涟漪，落叶飘下的那一瞬，云雀听见一道极低的声音说：“师父，请传授我技艺吧。”

“我会一辈子敬重您的。”

云雀恭弥紧紧盯着中也秀丽的面容，一时愣住，心中难得茫然。

却又听僧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中也真是一个好孩子呀。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云雀忽然觉得，眼前那个瘦小的孩子，似乎下一秒就会痛哭出声，泪流满面了。

一想起十六岁小说里警官先生死了就心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