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云巅盛景 > 第34章 海上明月(柒)

第34章 海上明月(柒)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我大抵是该叫你冥家姑娘罢。冥姑娘,冥姑娘。你莫走。我还有话跟你说。”

游廊里,阿弦一边带着有点眷眷不舍的情绪喊着话,一边飞快的奔走着。阿弦此刻懒得去想自己为什么口出此言、为什么飞快奔走、为什么追逐前方那个背过去的青色的影子。身穿青色衣裳的姑娘在阿弦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青衣姑娘一道走远,阿弦一道在后头跟着。这时候阿弦害怕她又要跑到远处去,于是伸出手来呐喊道:“冥姑娘,你莫走啊——”

身穿青色衣裳、扎着垂髻的姑娘缓缓回过头来,瞧见了站在后头扶着膝盖、捏着手气喘吁吁的阿弦。水鸢转过身子,瞪大了眼睛直盯着阿弦。她觉着面前这个男子似是在廊里奔走了许久。她定睛一看,却发现男子的头上戴着一顶金雀冠。

水鸢知道来者是阿弦。她先是马上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行了一次礼,再是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低声对阿弦道:“小女见过殿下。敢问殿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阿弦此时终于摆正了仪态、放清了视线,使得他得以看清水鸢。他看到面前水鸢的脸被两侧垂下的鬓发和中间的发髻压住、有些看不太清楚。他隐约间瞧见水鸢表情冷淡,脸上更无一丝笑意。阿弦笑道:“不为别的事。”

“不为别的事,”阿弦说话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他就这样佯装无事发生似的抬起头、挺起头上戴着的金雀冠子,“不为别的事,真的不为别的事……只是本王好奇昨日送去姑娘处的那些珠宝之类,怎么被姑娘的那些人退回来了。”

阿弦一开始支支吾吾地重复着“不为别的事”这句话。他庆幸自己终于为说出去的那句“不为别的事”,找到了合理的下一句话的说法。

水鸢开口道:“退回来就退回来罢。殿下不必为那些东西平添烦忧。因为我这个人淡泊名利、也不是对那些珠宝感兴趣的人。”水鸢一边说着一边又恭敬的向阿弦行礼,看样子仿佛像在躲避某种祸端。

“若是殿下没有旁的事情的话,那么小女当真先去公事公办了。”水鸢像是在赶路一般匆忙的拜别阿弦、转过头来,背着重重的行头往游廊的前方而去。

阿弦瞧着像一抹青色影子一般的姑娘仅同他说了一两句话、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匆匆忙又化作一团青色的影子,回到她原本认为该回去的地方了。阿弦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从何而来——总之他一遇上水鸢,从前那个举重若轻、杀伐果断的王者就仿佛不见了。他变成了一个糊涂蛋。

阿弦无法阻止自己变成一个糊涂蛋。并且据他所知,他还在糊涂蛋的道路上不受控制的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可他不能说自己喜欢祝王阿弦、讨厌这个糊涂蛋。

至于昨日送给她的珠宝之类,权当是礼尚往来的一种交换品——他行走世间多年,为了不多生旁的事端,一向习惯这么做——她究竟在拿那些珠宝想什么呢?她究竟把思绪想到哪里去了呢?

王府里有个地方叫做流音听雨榭。

流音听雨榭原本名叫听雨榭。听雨榭前后种着几片翠绿的竹子,随着竹子后面的小径可以径直去到后花园——这里是整个王府离后花园最近的园子。然而听雨榭的园子四周有竹林相隔,因此从园子里刚刚出去,是瞧不见后花园里的假山、湖泊和花的。

听雨榭原本是从前的南烟县主居住的园子。南烟县主是从前祝家先王南尘的妹妹、也就是阿弦的亲姑母。原本阿弦十岁上下没了爹娘,又恰逢小叔叔南意对他不善,他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待他亲善的姑母。

可惜祝南意觊觎他的王位在先,又在家宴上、凉亭里错杀了南烟。那时影卫祝岚出于保护阿弦的职责,下意识地将他拖拽到屏风后。待到阿弦从屏风后钻出来面见南意,他四下瞧见的除去南意外、便还有倒在地上的染着血的南烟的尸体。

自打南烟去后,阿弦便时常待在听雨榭里静心弹琴。他有时候一待便是一下午、一整天。他也把自己的公事放到那里去做。直至公事做完,他才抬头发现又金又橙的夕阳已经为窗户纸染上了颜色。

阿弦的属下们一开始在平日的居所里找不见阿弦。那些属下以阿岚作为领头,穿过王府蜿蜒曲折、满是盆栽古董的院落,结果在院子里转了一天都未曾找见阿弦。直到后来有人提出上南烟县主从前的园子里去,他们才终于在一个上午找见了阿弦。

那天上午天气阴阴的,阿岚一行人绕过听雨榭前的竹林。他们在进入不宽不窄的院落前,便听到园子里有琴声环绕着流出。阿岚一行人踮着脚步慢慢往前走、走入听雨榭的屋子,才发现是屋子里的阿弦在弹琴。

“殿下,您这弹的……可是凤求凰呐?您从前有弹过广陵散什么的,可是十几年来从未弹过凤求凰呐。殿下您是怎么啦?”

“本王怎么了?弹凤求凰难道有什么错处吗?”阿弦两手轻抬、拨弄着琴弦,头却抬也不抬。他的睫毛低垂、一双眼睛紧盯着琴面,脸上的表情却是放松而轻捷的。他不经意间轻轻的笑着。阿弦就这样一边弹琴,一边朝阿岚他们镇定的回着话。

阿岚见阿弦一副早知如此不必多虑的样子,心中便生出了多一分的好奇。他有些高兴似的问阿弦:“莫不是殿下您……终于有喜欢的人啦?属下还以为殿下早年命运波折,因此情感方面不大会早开窍。属下以为,殿下会先定江山、再有情感。”

“你说什么呢!莫要胡言乱语!”

阿弦见阿岚把事情挑明了说,立刻将手中的琴弃之不弹了。阿弦方才说话的声音吼的震天响、吼的全屋子里都弥漫着他方才的回音。阿弦这样一吼,搞得其余属下们全都不敢再发言了。

从前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祝王阿弦去哪儿了?阿弦如今也不知晓。他如今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是半精明半糊涂的。虽然他也不曾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过别的姑娘,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碰见那个青色衣裳的姑娘就犯糊涂。

他怎么越活越傻了啊。

水鸢的日子近来越过越忙活。水鸢在去了几趟后花园东北角空出来的工地以后,她大抵清楚了她应该在那里建一座怎样的楼。近些日子以来,她脑中的灵感思如泉涌。可惜她在屋中桌子上铺纸画图,却总是画不出件像模像样的来。

屋中的那块桌子由于一开始挨着门,因此光线总是出奇的亮的扎眼。到后来水鸢叫人把桌子挪到暗处去,到晚上光线又总是太暗。因此水鸢决定出去一边观景一边画图,也许能找到些不一样的灵感。

她这个人喜静,而王府的游廊、拱门、院子处又总是人来人往的紧。那些小厮、侍女动不动扛着箱子木材、端着果盘宝物,排成行列成列,像是海里鲜艳的热带鱼一样在她面前游来游去。有时那些人还有说有笑,净说着些她不感兴趣的事。

倘若有时遇见了有身份的人,她便更是尴尬到无处藏匿。

于是水鸢便选择了后花园中的一处假山旁作为她藏匿的地点。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