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到了春末，迅速升温。衣服是一件件变薄，人也增上慵懒。

北境一事仍未平息，每日都有新消息传入长安城。

虽然长安城中大小医馆很多，但只有春林医馆售卖丹药，故前来的江湖人络绎不绝，消息也比其他医馆更复杂。

在家里，若不是林泽衡问起，沈如卿断不会提起九泉的消息。而且这一段时间江湖门派确实低调许多，就连沈如卿也是暗中监视江湖动向，少应酬。毕竟震马关都被太子安排了，谁敢做出头鸟指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

林泽衡捉不到暗潮，好在平日在医馆给江湖人疗伤配药，偶尔能听得新闻。

可以确定的是，震马关的确被朝廷控制了。朝廷不过是发兵守住国境就引得漠北人蠢蠢欲动，漠北小国惧怕尧国，只能间歇派骑兵游荡边境。据说震马关里的商贩都被赶出来了，小城作为军事戒备，日日囤兵囤粮。

太子近来安守东宫，勤王辅政罢了。城外已经开始遣送流民，想来是泾门水患得到压制。

来医馆治病的江湖人也不都是买药，有些人大概是冲着林泽衡来的。

这天正晴朗，烈日当空。

林泽衡就老实待在医馆，接待伤患。

其实，今天也不是无所事事。前些时日林泽衡向林箫打听是否有上品铁矿，于是林箫托人寄来了“淬火钢”，最适于制造武器。

林泽衡苦思冥想，震马关一行看到沈如卿拿出的扇子，终于被点醒，想到送给沈如卿的礼物必是不同凡响的且符合他的清冷气质。正巧得到的矿石光泽也接近白银，硬度也合适。

他从江湖友人处打听到一家武器铺，这家武器铺只一人经营，但技艺极好，尤其擅长机关暗器。大概是技术精良，老板也有脾气，做武器只看材料看人，不看佣金。不过林泽很幸运，带着淬火钢去，老板一口就答应并且为他加急制作。

今晩正是约定交接的日子。

武器铺很隐蔽，只在夜间开放，它的位置只靠江湖人口口相传。林泽衡披斗篷遮遮掩掩终于在一片破屋群里找到一间勉强像样的房屋。

这间屋白天关闭，夜间也不点灯。一进门只有条一人宽的小路，周边挂满订单和矿石，房内只有刺耳的刮擦声传来，走到最里面才能看到一点火光和一个人伏案做工。

林泽衡蹑手蹑脚走过去，那人抬头。

老板全身只露出上半张脸和一双极有骨感的手，但仍可以看出是个很年轻的人，眉目干净清晰。

老板放下手上的工具，将桌上打开的折扇推向林泽衡，“你要的做好了。瞧瞧可还满意。”

林泽衡捧起这片折扇，顿时一股清凉感注入手心。扇面精细，共有八扇页，收放折扇扇都会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对自己扇扇风，竟连扇风都比寻常更凉爽。

“你一定会喜欢。”林泽衡心想。

老板见他反复观摩外观，忍不住打断他。

“更重要的在里面，”他伸手示意林泽衡将扇子递给他，随后一手托着扇子面向墙边一面粗糙木板，“看好了。”

老板五指捏住扇身，拇指推动扇钉，随后对着木板做个横切动作，就甩出一支细针，钉在木板上。

老板略有得意，又推回扇钉，甩手合扇，沿边对准木板按下扇骨，悄无声息又发出一支细针。

“里面一共有八根针，我还用剩余的边角料做了许多针。这扇子适合什么场合呢，比如有伪装的刺杀。杀手伪装成一个大人物，和其他大人物一起座谈，若对方说的话你不想听，就可以用这把扇子一针封喉......大人物的玩意儿有很多，不用担心扇子会引人注目......而且这把扇子也可以当做回旋镖使用，如果多加练习一扇双雕不成问题！”

林泽衡边听，边在脑内想象沈如卿使用的景象，不知为何心花怒放。

老板收回亢奋的语气，平静道：“咳，如何，满意否？”

林泽衡：“满意，这是尾款。”

“嗯。”

双方交易都很高兴，林泽衡将扇子装入盒中，拉进斗篷，满意离开。

这块破旧城区周边还挺多小商贩，都蒙面噤声，看来做的都是不可告人的勾当。

林泽衡估摸这个时候沈如卿一定满心疑惑自己为什么大晚上还要回医馆，想象他收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会表现怎样的惊喜。

沈府静悄悄，林泽衡蹑手蹑脚扎进东院。一进来就看到沈如卿竟然没换上睡衣，坐在院中石凳上，手里托着一枝牡丹正在赏玩，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完全没有林泽衡预料的疑惑。

林泽衡走过去，沈如卿双眼含笑，问道：“你去哪儿了？”

林泽衡：“去医馆了。”

沈如卿：“医馆怎样？”

林泽衡：“一切安好。你今晩很开心，有什么好消息吗？”

沈如卿略加思考道：“要外出谈生意，还有李元辰发来消息，他说有一件我喜欢的东西，希望我亲自去取。这可是双喜临门。”

是啊，马上就三喜临门了。

林泽衡拿出石桌下的木盒，推向沈如卿。

沈如卿笑着接过，“这是何物？”说着打开木盒，手上一阵凉意。

林泽衡：“咳咳，我收了你的见面礼，自然也要回你一件，经过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终于，决定送你一件能够衬出你气质的扇子！”

沈如卿满脸欢喜欣赏这做工精巧的钢扇，只在手上甩几下就发现这其中玄机。

“精巧啊，而且暗藏玄机。”随后他做出和武器铺老板相同的动作，但没按下按钮。

沈如卿：“多谢，我很喜欢。”

林泽衡也乐呵呵的，不过怎么感觉阿卿对这东西这么熟悉？就像是从前见过一样。

林泽衡：“你会用？”

沈如卿甩开扇子扇得头发飞起，洋洋得意道：“当然，我常年使用暗器。我只摸一摸这扇子便可知其中大有玄妙。”

林泽衡：“真的？你不会......偷偷跟着我呢吧？”

沈如卿：“当然没有！泽衡你不相信我吗？”

林泽衡：“我自然信你......”

沈如卿即说：“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泽衡。”

林泽衡深吸一口气，道：“阿卿尽管说！凡我能及，必尽力为之！”

沈如卿：“也没什么。还是那两件事，生意和李元辰的邀约在时间上有冲突，所以，李元辰那边需要你去替我拿。”

林泽衡一口就答应，一件东西而已，简简单单。

沈如卿满意离去，“多谢，扇子我很喜欢！”